紫氣降臨,餘列的身心頓時一鬆,但是他依舊是面色難堪至極的望著那小小蛤蟆。

他身上唯一可以主動用出的丹成手段,剛才可是被對方一口就吞入了腹中。

損失鳥籙已經是讓餘列極其心痛了,更加讓他擔心的是,他拿捏不準這蛤蟆的陣營。若是此獠屬於灰骨一方,要將他身上的鳥籠也奪去,那可就糟糕了。

“不是說出這位大長老高踞天外已經近百年,從未再在宮中顯露麼?它就不怕胡亂出手,會耽擱了自己的修行,成不了仙麼?”

餘列心間的思緒紛亂,好在一道清冷的聲音在他跟前響起,讓他回過神來:

“晚輩紫燭,見過大長老。”

這聲音正是紫燭子的聲音,她的真氣落在餘列周身,凝結成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欠身朝著那空中的小小蛤蟆見禮。

餘列得了紫燭子的提醒,也是按捺著心緒,恭敬的朝著蛤蟆行禮:

“弟子餘列,拜見大長老!”

不管對方是何陣營,此蛤蟆的修為都是超絕於潛宮上下,只要其沒有明顯的露出惡意,面子上的好態度必須給上。

當紫燭子、餘列兩人都見禮後,那半截身子埋在土中的灰骨,也是鬼火跳動著,它不甘的將氣勢收斂,朝著蛤蟆頷首。

但是立刻的,灰骨此獠的口中,就冷冷道出了餘列剛才腹誹的話:

“老蛤蟆,你不好好的閉你的關,修你的仙,今日下凡來插手作甚,就不怕失了成仙之機?”

小小蛤蟆聽見灰骨夾槍帶棒的話,它的眼珠子當即就朝著灰骨瞪了瞪,口中叫罵道:

“我呸!

是老夫自己非要下凡來摻和嗎?若是再不下來,整個潛宮山門就都要被你們拆了。簡直是胡鬧,都是宮中人,居然自家人打了起來,還不死不休的!”

灰骨被呵斥了一番,面上陰鬱,它目中鬼火更加閃爍,當即道:

“誰和此子是一家人!根據本道打聽的,他現在可是白巢巡查司中人,一回潛州,就宰了宮中一尊六品上位的鬼神,明顯就是包藏禍心,來者不善。

呔,那小子,你就說是還是不是?”

餘列見這廝揀選著說話,他沒直接回答,而是一拱手,絲毫不膽怯的道:

“回大長老,弟子只不過是淪落在白巢魔窟,被抓入進去罷了。如今一築基,弟子可就趕緊的跑了回來。

誰知灰骨這廝,居然派遣手下虐待我餘家族人,又派遣鬼神伏殺我,待我回宮,還親自設計謀害我。依我看,此獠才是和那白巢巡查司同流合汙,暗藏不軌之人!”

“你!你含血噴人!”

兩人當即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蟾蜍道師的跟前爭辯,互相誣陷起來。

如此搖舌吐沫了數個來回,小小蛤蟆的臉上掛起了一副鬱悶至極的表情,它哇的一聲大叫:

“呱!都他孃的給老夫閉嘴!”

轟!一股強橫的神識,從對方的身形上再次瀰漫,竟然讓餘列身子一顫,駐留在餘列跟前的紫燭子化身,也是狠狠的為之晃動。

小小蛤蟆用力的抹了抹自己的臉,直接了當的呵斥:

“真當老夫老眼昏花,看不清爾等的小九九了麼?紫燭娃子,你還幹杵著作甚,快說句話!若不是你這廝還未結丹,怎會鬧出這等事情。”

它陰惻惻的道:“你若早些丹成上品,灰骨這傢伙哪裡還敢得罪算計你,你這弟子又何必冒頭出來,非要替你剪除賊人?”

蟾蜍道師此話一出,現場幾人全都沉默了起來。

因為蟾蜍道師說到了關鍵點上。

灰骨之所以想方設法的要尋餘列麻煩,還不顧身份的露面對付,就是想要透過餘列來威脅,甚至將紫燭從紫山上引下來,以干擾紫燭丹成,削減其成就上品的可能。

這些事情,它三十年來,明裡暗裡已經做過很多回,但是都不及這一次大膽。

至於原因,則是不管是曾經還是當下,它和紫燭一脈都存在著極其濃郁的因果關係,不得不出手。

而餘列現在一回宮,便對著此獠喊打喊殺,一方面是因為他自恃有鳥籠護身、鳥籙在手,不畏懼灰骨這半殘的老傢伙,另一方面也是企圖在紫燭子結丹之前,就將這廝解決掉!

因為他估摸著,一旦紫燭子在結丹的過程中有丹成上品的跡象,灰骨此獠很可能會冒著違背山海界道律的風險,也要出手干涉。

畢竟紫燭子一旦結丹上品,這反骨仔的下場便是註定了,要麼當狗、要麼去死!

眾人沉默中,紫燭子的身形變幻,一道輕笑聲從化身的口中響起:

“大長老既然都說的這般清楚,此事確實是成了紫燭的不對。既然如此,紫燭便在這裡再許下一個期限。”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冷厲:

“三十日後,我必開壇結丹,過時不候!

諸位只需再靜待三十日,到時候就一切都見分曉,我紫燭也絕不會再給潛宮添亂。”

如此堅定的話聲從紫燭子口中傳出,且是絲毫不遮掩的,迴盪在整個潛州山門內,讓道宮所有人等都是心中一驚。

餘列、灰骨,還有那蟾蜍道師,則都是愣愣的看向紫燭。

蟾蜍道師口中嘀咕著:“結丹可不是一件輕易事,老夫當年磨了不知多少年,結果也就結了個四品真丹。三十年的時間,你能夠將煉罡境界修滿都已經算是夠快的了……”

但是那灰骨立刻就跳出來,欣喜叫道:

“好!

三十日就三十日,老夫保證,此三十日內,絕對不動你門下弟子僕從等,任何一根毫毛。”

蟾蜍道師立刻又瞪灰骨一眼,口中還是道:“三十日確實太短,不若再加個三年五載?”

餘列站在其中,雖然他的丹成鳥籙被沒收了,說話都沒了幾分底氣,但還是當即就呼道:

“灰骨閉嘴,大長老所言極是!

紫師,咱們都忍了三十年,不急於一時,便是再修個八九年,大家也都能理解。”

灰骨頓時就有些急了。

區區一個餘列,出城三十年後,回來一趟就敢捋它的虎鬚看。這紫燭一脈當真是有些邪門,若是再多給紫燭子幾年時間,它真擔心紫燭子會丹成上品!

“不必了!”

輕喝聲突然自紫燭子的化身中傳出:

“說是三十日,便是三十日,到時候不管成與不成,潛州之仙籙,本道也將安穩完整的交出來。”

餘列欲言又止,但是一想到紫燭子並非是性急之人,她能做下如此承諾,應當是自有打算。而且紫燭子早一日丹成上品,那麼他餘列也就能早一日的洗去白巢老賊的威脅,他也就沒再吱聲。

蟾蜍道師化身為小小蛤蟆,讚賞的看了紫燭一眼,它拍著肚皮,滿意道:

“好志氣!不管你到時候是否成就上品,只要結丹成功,對我潛宮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至於仙籙那東西,能修補就修補,不能修補就且繼續拖著便是,天塌下來還有老夫撐著。”

言語了一番,它又皺眉打量著灰骨,口中嘆到:

“我潛宮經過大難,本就人丁稀薄,上上代的事情便讓它過去就是。爾等多多想想,好自為之……”

此聲音一落,蟾蜍道師鎮壓全場的神識,便宛如潮水一般的褪去。

空中的小小蛤蟆化身,也是放氣一般,咻咻的就乾癟,化作為了一張小巧符紙。

並且這符紙輕輕一晃,還一分為三,分別從中吐出了鳥籙,以及一顆顆如綠豆大小的骷髏頭。

蛤蟆符紙被旁邊一直低著頭的青瓦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放在舌上,吞入了腹內。

鳥籙則是被餘列驚喜的一招手,飛入了他的袖子中。

至於豆子般骷髏頭,則是被灰骨此獠的神識統統捕獲。

此獠口中重重的冷哼。

嘭的!

那些剛被吐出的小小骷髏頭們,就變化成為了一尊尊灰白的骸骨,陰森森的立在半空中,遍佈方圓千丈,將餘列幾人團團的包圍在中央。

餘列捏著袖子中的鳥籙,絲毫不畏懼,而是眯眼打量著對方,面上殺機再起!

但灰骨只是威脅了一番,它便張開巨口,將一尊尊氣勢驚人的骸骨們吸了它的口中,然後就緩緩的沉進潛宮地底。

“桀桀!三十日,本道只等三十日,切記切記。”

這廝的口中倒是還怪笑不斷,為自己挽回面子。

當灰骨也離去後,混亂的潛宮頓時就變得安靜,安靜到了沒有任何蚊蟲鳥獸聲的程度。

紫燭子降下的化身也沒有再耽擱,其化作為一道紫氣,嗖的就往上衝,朝著紫山歸去,並給餘列也留下了吩咐:

“孽徒,且隨本道來!”

餘列聞言,心中一喜,他當即就朝著一旁好心前來解圍的青瓦子拱手。

兩人見禮一番後,餘列也就縱雲隨著那道紫氣,朝著紫燭子的所在直撲而去。

霎時間,當事人全都消失不見。

青瓦子獨自矗立在半空中,他擦了擦冷汗,口中嘀咕:

“還好沒遲……話說三十年不見,餘列此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想當初,餘列還只是被他隨手庇佑的小小道徒,如今居然已經成為了和他同一大境界的道士,且手段詭譎,寶物眾多,著實是讓他這個當初的師長都汗顏。

青瓦子感慨,正想也迴歸府邸,但是他環顧四方,瞧見了山門內悽慘的景象,搖搖頭後,便向餘列小院的所在落去,替餘列擦起了屁股。

僅僅一日,無須餘列有任何表示。

但凡是圍在小院四周的鬼神、道宮弟子,該殺的殺、該廢的廢、該禁足的禁足。

近百人,無一不是受到了重責,個個是失魂落魄,懊悔不已。

至於洛森和苗姆兩人,她們在宮中本就超然神秘的地位,頓時也就變得更加的超然。

道宮鬼神和弟子們路遇後,一個重字都不敢說,只是行禮,就連道宮中的講課道士們,態度也是比從前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只不過三十日未到,結果未見分曉。潛州道宮真正掌權的上位道士們,依舊是佯裝不知。

他們紛紛約束門人,不曾親近任何一方,且繼續的足不出戶,不問宮中宮外任何事務。即便是餘列的“道賊”身份流傳開,也被他們置若罔聞。

開什麼玩笑,就差三十日了,現在別說是道賊了,就算是道庭來襲,他們也不會提前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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