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在山洞當中,仔細的思量之後,便將東西全部收拾好,又給自己的身上多弄出一些傷勢模樣,顯得比較慘烈。

隨即他就出了山洞,往炮製堂所在的寨子返回。

此時返回,餘列自然是不會再用上甲馬符了,他慢悠悠的走著。

等到他返回寨子時,餘列遙遙看過去,發現寨子當中的火光已經熄滅,僅僅有煙氣在月光的照射下,悠悠的飄起。

地面上的陳橫的屍體並沒有被收拾,但是屍體的頭髮都散亂、衣物也凌亂,一看就是已經被摸過屍,有價值的東西都已經被蒐羅走了。

餘列踩在焦黑和暗紅相間的土石上,謹慎地往前摸去。

當瞧見在山寨的竹樓前,聚攏了一大堆的道童,黑壓壓一片時,他鬆了一口氣。

前方的道童們渾身血汙,但都身穿灰黑的袍子,赫然就是黑水鎮的道童,而不是綠木鎮的。

正有一道人影站立在高臺上,俯視著眾多黑水鎮道童,話聲像是滾雷一般響動:

“今夜一次夜襲,死的死,活的活,本堂近半道童,當場被殺,不知諸位道友,心中是何感想?”

嗡嗡的議論聲,在臺下道童當中響起來,頓時嘈雜不堪。

餘列聽見問話,低調的走到了道童人群當中。有人發現他摸進來,頓時眼露兇光,好在餘列及時的掏出了自己的腰牌,又有人認出餘列,他才沒有被自己人圍殺。

高臺上訓話的人,正是炮製堂的堂主——佘雙白。

佘堂主冷笑道:“本堂主知道,爾等當中有不少人,正在怨我、恨我,怪本堂主沒有及時出手,才讓你們傷的傷、廢的廢,如此慘重。”

“不過,爾等想過沒有,你們早就已經離開鎮子,只不過還位於鎮子的百里範圍之內罷了!”

“出鎮之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告戒,莫非爾等都忘乾淨了?!”

這呼聲宏大,彷彿鐘鳴一般,在現場的百餘道童腦殼中迴盪,讓不少人的臉色都一凜。

呼喝一聲,佘堂主的語氣又緩和,輕笑著說:

“不過那些完全不記得的,應是已經被人按在床頭,亂刀砍死了吧。諸位現在還能站在本堂主面前,肯定都還記得點,不錯、不錯。”

他笑著,還拊掌輕拍起來,清脆的拍掌聲一下一下的響起。

臺下的道童們漸漸安靜,紛紛眼神閃爍的看著佘雙白,不明白對方究竟是什麼意思。

佘雙白又說:

“在黑水鎮中時,律法嚴苛,等級分明,諸位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卻只能如牛馬一般,上工的上工、阿諛的阿諛、賣身的賣身。”

“有錢的,欺凌你貧窮;年長的,壓榨你年幼;天才的,輕視你蠢笨;至於那些無才無德之輩,他們嘲笑你無能,恨不能拖你入泥潭中!”

“想必……大家對此都十分的不甘?”

這訓話,頓時讓寂靜的道童群體,再次的暗暗鼓譟起來。

臺下的餘列聽見了堂主的話,立刻左右看了兩眼,他發現身旁的其餘道童們,個個眼神都發紅。

但不是哭意,而是兇光!

甚至就連餘列自己,也是被佘雙白一番話中的幾個字眼,觸動了幾絲心神。

下一刻,佘雙白站在高臺上,他手中持著雙頭長鞭,哈哈大笑的揮鞭。

佘雙白居高臨下的指著所有道童,大聲道:

“從現在開始,你們的機會,來了!”

“鎮子壓迫爾等多年,但也提供了至少兩年的時間,讓爾等積蓄、苟延殘喘。現在離開了鎮子,方圓千里,就將再無律法的壓制,有的,只是弱肉強食的自然鐵律。”

“全鎮下山的數千道童,其中九七成,都沒有過經歷太多的廝殺和爭鬥,因此在這場大點兵當中,爾等可以搭夥、算計、埋伏,有機會以狠吞強、以謀勝強!”

“仇恨的,你可以斬了他!覬覦的,你可以搶了他!愚蠢的,你可以欺詐他!本次大點兵,將是諸位一生當中,一次難得的機會!下山後,不看天資,不看後臺,只看手段和法力。”

佘雙白持鞭大喝:“贏者生,敗者亡!”

這呼喝,讓場中已經紅眼的道童們,一個個體生獸毛、獠牙露出。

滿場黑壓壓的人頭,霎時間就變成了一片的虎頭狼首、象鼻猿臂,煞氣騰騰!

臺上的佘雙白看著凶氣大現的眾人,眼中露出滿意之色,他一甩袖子,鞭子捲動了數塊沉重的石碑,轟轟的立在了高臺之上。

“本寨子五百步之內,禁止廝殺。這些是本次大點兵中少有的幾條規矩,爾等都看清楚了。稍後,還會有老道童們,從鎮子中出來,經略個個駐點,提供藥材兌換等活計。”

佘雙白簡要的交代一番,便收起來長鞭,最後冷笑說到:

“記住,爾等乃是考得了道籙,註定要餐食四方的修道中人,可不要當了幾年牛馬,就忘了爾等的血性!”

話音一落,對方的身子便閃爍,遁入了身後的殘破竹樓中。

並有符紙忽然從對方的袖子中飛出,化作一個偌大的圈,落在了寨子周遭,將方圓五百步都圈定,清晰而明顯!

如此一幕,讓臺下的道童們想法紛紛。

他們望著高臺上出現的石碑,以及佘雙白消失的背影,終於忍不住,一個個嗷嗷直叫。

其中機靈的,當場大叫:“誰有護體的符紙?他奶奶的,老子剛才摸了十具屍體,就是沒摸見!”

“三狗子、狗哥,你我結伴啊!”

還有人趕緊衝到高臺上,去瞅看石碑上的禁令、提點。

餘列站在場中,環顧著四周的炮製堂道童們,瞬間感覺陌生了。

僅僅一晚上,這批下山的道童們,就和原先在鎮子中做工的老實道童們,有了質的不同。

餘列腦中跳出念頭:“不知其他的堂口,還有其他的房院,是否也是這個情況?”

忽然,有人打斷了餘列的思忖,叫到:“頭兒!”

“餘頭兒!”

是毒口道童在場中到處尋找,驚喜的找到了他,於是立刻大聲呼喊。

很快的,餘列身邊就聚攏了一批凶神惡煞的道童,人數超過了二十人,在場中或許算是最多的了。

這使得旁邊的其餘道童們,紛紛變色,趕緊的讓開。

毒口道童們目光炯炯的盯著餘列,嗷嗷叫道:

“頭兒!咱們去哪再幹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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