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恐怖的場景出現,餘列等一眾道童,被嚇得是膽顫心驚。

即便原本頗是冷靜的佘雙白,對方也是面色難堪的緊盯著秘境大門,露出一臉的難以置信之色。

佘雙白咬著牙,口中說道:“這怎麼可能,道庭怎麼會允許區區一方道鎮的秘境中,還殘留有六品層次的生靈?這壓根就不是歷練,也不是養蠱,而是餵食了。”

餘列心驚之餘,聽見對方口中的話,更是心頭狂跳:“六品?”

他盯著距離自己這些人僅僅五六丈距離的猙獰巨獸,腦子都發懵。

不過立刻的,餘列的腦子就清醒過來,意識到現在可不是他們在這裡的感嘆驚悚的時候。

他的腦中冒出念頭:

“逃!速逃!”

不管是頂上道徒道吏之間的紛爭,還是正在從秘境當中擠出來的猙獰巨獸,都不是區區的道童可以參與的,他們連渾水摸魚的本事都沒有,只會被殃及池魚。

不過餘列也沒有被嚇到舉止無措的地步,心中退意已經升起,他一邊趕緊的往眾人的身後退去,一邊還遊動到了佘堂主的身旁,拉扯著對方的衣物,低聲暗呼:

“堂主,性命要緊。”

佘雙白本就是機警之人,剛才只不過是被的突然出現的六品恐蜥給驚駭到,一時間失去了理智,現在得到餘列的提點,佘雙白也是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這一次的秘境之行已經泡湯,他們接下來最要緊事情,是得從這場驚天的變故當中活下去。

不用餘列再多出聲,兩人對視一眼,雙雙點頭,都立刻的往岸邊遊動過去。

也不知是因為恐蜥的出現,還是因為黑水觀主已經放開了對一眾道童們的拘禁,餘列等人體內的氣血已經恢復,他們可以隨意的活動身子,以及動用血器或是符咒了。

否則的話,他們想要在從漩渦中走脫,壓根就不可能。

霎時間,龐大的漩渦當中,有數道身影就像是游魚一般,從漩渦中衝出,身上還閃爍著稀薄的靈光,直撲岸邊。

剩下還留在漩渦當中的道童們,雖然驚慌失措,但也是一個個的手腳並用,想要和秘境大門拉開距離,免得淪為了巨獸的齒縫之物。

“救命!”

驚慌的聲音響起,黑河之中亂糟糟成了一團。

而黑河的上空,眾多的道徒道吏,也是目光驚懼的看著漩渦內裡,亂哄哄的。

金袍道人和青衣道人回過神來,當即就質問黑水觀主:“老傢伙!你這是作甚,膽敢破壞秘境,殘害道童,你就不怕被道庭懲處嗎?此是重罪!”

“觀主!黑河秘境當中怎麼會有六品恐蜥存在?”

其餘的道徒,也是發出一聲聲的驚呼:“六品?那怪物當真是六品,是可以和六品道士媲美的異域生靈?”

還有清醒一點的道徒,連忙急聲喝道:“關門!快快關門!”

“觀主快些收回符籙,擋住它!”

但是黑水觀主聽著眾人口中的嗡嗡聲,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詭異。

他絲毫沒有聽從道徒們的提議去將河神金籙收回,反而直勾勾的盯著眾人,出聲:

“關門?”

“哈哈哈!老夫為何要關門?”黑水觀主張開雙臂大笑,復說:

“貧道之所以甘願在這偏僻地方,一待就是一甲子,不立家族,不收弟子,不娶妻不納妾,你們當我真是來這裡養老的嗎?”

黑水觀主目光炙熱,看向了那奮力在從秘境當中擠出來的恐蜥,獰笑說:

“老夫六十年來的圖謀,為的就是此物啊!”

黑水觀主在法壇的最高處,大笑著。

他還有功夫氣定神閒的解釋說:“在山海界內,若是想要成就為六品道士,最大的兩條途徑,要麼是替本界征伐,掠奪他界,增加本界之本源,要麼就是在仙道上有所創新,增加仙道之本源。”

輕嘆一聲,黑水觀主開口:

“可惜老夫天資有限,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只能淪落到此偏僻之地,為道庭牧民看守,緩緩的積功累德,或可為家族後人賺得一道士名額。但是……能自己取得的,又何必放到後人的身上?”

他指著逐漸破裂的秘境大門:

“道鎮道城之用,不只是在於涵養凡人、道人,更在於煉世界碎片為秘境,促使他界碎片徹底的融入到山海界中,增加界內本源、資糧。此恐蜥世界碎片,正是貧道處心積慮所選,為得就是它裡面這頭瀕死的六品壯年恐蜥!”

述說一番,黑水觀主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

“或許爾等還不知道吧,這頭恐蜥,還不只是尋常的六品生靈。它乃是差一點,就要晉升五品的異類,體內流傳的,甚至就是恐蜥世界中的黃金血脈。若是用仙道品級來算,此物當初可是假五品,還是仙人後代。”

嘆聲幽幽:“也正是因為如此,此獠才能在恐蜥世界被我山海界瓜分後,依舊能在碎片當中假死,並逃過了道庭神明的監管。”

金袍道人、青衣道人等聽見了黑水觀主的話,心中是又驚又愕:

“假五品,仙人血脈!這老傢伙玩的這麼大?”

當中金袍道人頓時雙眉豎起,咬牙喝道:

“老傢伙!所以你是想要放這頭恐蜥出來,獵殺之,以之服食入體,鑄就你之道基,助你突破成為六品道士?”

黑水觀主聽見,讚賞的朝著對方點頭:“然也!”

青衣道人聽清楚兩人的對話,窒息了一會兒,他面色驚懼的出聲:“觀主,你也只不過是個七品道吏,如今又是年老體衰,如何有把握橫跨一整個大境界,去圖謀此物?”

青衣道人急聲的補充:“觀主,速速回頭!私放恐蜥,毀壞秘境,殘害道童,此乃大罪,就算是成為了六品,你就不怕下半輩子,只在道牢中度過嗎!?”

聽見了這一番質問,黑水觀主的臉上卻是浮現出冷笑,他鄙夷的看著青衣,口中說:

“豎子,你可知道,為何你明明天資不俗,當為貧道建鎮一甲子以來,所見的第一人,可為何偏偏就是你,沒能在三年之內修成道徒,離開此地,蹉跎至今?”

黑水觀主搖頭:“無他,爾顧慮重重罷了。

你在道童時為了穩妥,錯過了脫離道鎮的機會;在道徒時為了保險,你讓別人先成就了道吏;道吏時,你又擔憂龍氣的約束,不敢自私毀約,故此在綠木鎮中留守至今;現在爾等圖謀老夫,你又只敢藏在他人的身後,淪為他人之爪牙。

你這一生的啊,成也天資,敗也天資!

每逢困境,顧慮重重,自忖非是凡俗,給你足夠的時間修煉即可。但是你卻不知道,不進則退、不搏則亡之理。道童時期和道徒時期的事情且先不談,最起碼的,你如今都已經是道吏了,就算是毀了契約,背上汙點,棄了此地趕往其他的地方求道,老夫當真還會拼死阻攔你不成?等你修成了六品道士,到時候再回來洗脫汙點,老夫反而會笑臉以待,奉你為上賓。”

聽見黑水觀主的這一番話,青衣道人頓時語塞,他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竟然就此陷入到了憂憂寡斷之中。

反倒是青衣道人旁邊的金袍道人,對方聽黑水觀主吐露了這麼多東西,知道是徹底無法讓黑水觀主“回頭是岸”了。

金袍道人臉上浮現出狠辣之色,他環顧著四周其餘道徒,厲聲呼喝:

“諸位,今有黑水觀主,為一己私慾,開門揖盜,殘害道童!諸位,與我一同打殺了此獠,奪回金籙,封閉秘境門戶,護我黑水道統!”

金袍道人面向黑水觀主,大喝:“觀主,爾為何謀逆?”

呼喝中,他率先就動手,袖中飛出金光,勐地擊打向黑水觀主。

得了金袍的呼喝,其餘的道徒臉上僅僅是閃過了猶豫,也都紛紛出手,攻向了黑水觀主。其中青衣道人臉上的猶豫之色稍微多了幾絲,但最終也是出手了。

須知他們本就是聚眾而來,是要對著黑水觀主發難。如今對方罪證確鑿,正是擒殺對方的大好時機。等解決了對方,他們甚至連理由都不用找、責任也不用推了,可以直接上報道庭,道庭甚至還會給他們論功行賞!

當然了,此中還有另外一大原因。

那就是不管是金袍、青衣,還是其他的道徒,都擔心一旦真的讓黑水觀主將秘境中的恐蜥放出來了,對方自個打不過,或許還能逃走,但是他們可就慘了。

按黑水觀主所言,恐蜥曾經屬於假五品,位於中三品之列,他們一群八九品,下三品之行,如何能抵禦得了?

嗡嗡嗡!

一道道靈光,在黑水河流的上空大作,隸屬於綠木鎮和黃沙鎮的道人,手中符咒、血器,各種手段都使了出來。

但是黑水觀主站立在高處,只是冷冷看著眾人。他一揮袖袍,就有蟲群湧出,將大半的道徒,團團的禁錮在場上。

有幽幽的話聲,從對方嘴裡面響起:

“有幾點爾等弄錯了,貧道並非是要用道童作為誘餌,去引出那當壯年的恐蜥,也不是要讓黑河流域就此殘破。貧道的誘餌和血祭之物……其實是你們啊。”

瘋狂的神色,在黑水觀主的臉上升起。他勐地向後退讓一步,身後便有咯咯的聲音響起來。

嗡!

本是落在黑河漩渦當中的的秘境門戶,突然就上移,在殘破的黑雲法壇上凝結,然後從當中探出的那一顆巨大的怪物頭顱,搖晃著,低下頭,輕輕就咬在了一個僵立的道徒身上。

啊!卡擦!

被咬中的道徒,身上貼著的護體符咒當即就破裂,他慘叫一聲,就被卡在門戶中的恐蜥,撕成兩半,上半身吞入到了腹中。

吼!

蠻荒的嘶吼聲響起。

滿眼暴戾的恐蜥,繼續痛苦的從秘境當中掙扎爬出,並有一股威壓從對方的身上湧現,竟然讓半空中的一眾道徒們,紛紛心神被攝,難以動作。

僅有青衣和金袍兩人身為七品道吏,勉強可以動彈,他們失聲叫出:“這是、”

“龍威!?”

退到一旁的黑水觀主聞言,大笑回答:

“然也!此恐蜥又有一別名,恐龍也!彼輩的老祖宗,正是龍類,一頭可媲美真龍存在的異域邪龍!”

大罵聲響起:

“道賊!你以道人祭祀域外生靈,就不怕落得個叛道之罪嗎?”

金袍口中咒罵著,卻是動用秘法底牌,脫離龍威的影響,頭也不回的就要往他處逃去。

他的同僚青衣道人,口中則是焦急的呼道:“觀主,你若是隻想放它出來獵殺,大可與我等商量,脅迫亦可,為何非要讓我等淪為血食?”

對於兩人的咒罵和疑惑,黑水觀主只是眉頭一皺,疑惑的反問:

“為何爾等可以坑殺貧道,貧道就不能坑殺爾等?”

隨即,他就目光炯炯的看著了掙扎爬出來的恐蜥,再也不管身旁道徒們的慘呼和咆孝,仍由眾人被巨大的恐蜥,一口一口的吞吃。

黑水觀主還輕輕一揮袖子,將那動身逃竄的金袍,抽到了恐蜥的嘴邊。

猙獰的巨獸,開合口齒,腐臭發黃的液體從它的面孔上留下,咯咯就咬破了金袍的護體靈光,撕扯吞下。

啊!

慘叫聲,在黑河的上空大作:“觀主饒命、救我……”

一滴滴的血水,化作雨滴,從半空中激盪噴濺。

反倒是原本危險的餘列等人,眼下變得安全起來,不論是黑水觀主,還是正從秘境中爬出的恐蜥,都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們這些道童的身上。

藉著如此間隙,餘列和佘雙白,成功的掙脫了黑河漩渦,爬上了河邊的三座山頭之一。

兩人站在山頭上,淋著血雨,目光驚懼的看著半空中。

原本一個個趾高氣昂、威風凜凜的道徒,此時就像是嚇呆了的雞鴨一般,在被六品恐蜥啃腦食肉。

餘列回過神,他瞧見黑水觀主立於半空中,舉止從容不迫,面上氣定神閒,都有些為對方所折服,徹底重新整理了對此人的印象。

如此人物,不能拜其為師,實在是他的一大損失也!

忽然,餘列的童孔微縮,目光又落在了六品恐蜥的身上,變得驚疑不定: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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