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在丹房之中的人,不是其他,正是那個放高利貸的娘娘腔!

餘列見對方來到了自己打工的地方,眉頭微皺,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意圖。

威脅他?又或者是,過來看他是否真在丹房之中做工?

高利道童瞧見餘列之後,則是捂著嘴,連忙擺手,笑說:

“別誤會,餘哥兒千萬別誤會。咱家只是來丹房中蹭口飯吃,丹房的飯堂那是真的好啊。咱可不是來給餘哥兒添堵的。否則的話,咱也不會現在才過來呀。”

高利解釋:“只不過是想起了餘哥兒就在丹房中,順路過來打個招呼罷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聽見對方好歹解釋了一番,餘列也就鬆開眉頭。

他面色平靜的拱拱手:“既然如此,那貧道就送道友一路罷。”

高利道童聽見,臉上又是笑得合不攏嘴:“甚好、甚好。”

話說完,餘列又轉身回去,在毒口中簡單收拾了一番,便將小口給關了。

夥同著高利其人,餘列送著對方,往丹房外一路走去。

路上兩人虛與委蛇,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談。

直到和高利此人分開,對方當真都沒有露出什麼端倪,一路都是和和氣氣的,甚至還吹捧餘列年紀輕輕的,就在丹房中當上了頭頭,定是前途無量。

但是餘列站在丹房門口,望著對方消失的背影,再次暗皺起了眉頭。

高利其人莫名來訪,讓餘列總感覺隱隱有些不妥。但是他細細思索一番,又著實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不得已的,餘列微眯眼睛,只能將這份怪異感先壓下,之後再慢慢探究。

但他也就此暗暗的琢磨起:

“看來,下個月不能只是償還利息了。

最好是將高利貸的款子,連本帶利的全都還完掉。如此一來,這傢伙就算是想要算計我,也難以下手……”

餘列現在已經將“如狼似虎”之變消化完畢,暫時不需要靈魚湯藥。他可以在接下來的時間中,先緊著賺錢,將釣上來的黑蛇魚全都賣掉。

再加上他現在的實力也是大增,又見過血,在街市上販賣過黑蛇魚,無疑會更加從容。

藉著暗澹的月光,餘列一邊思索,一邊往自家的石屋中走去。

到家之後,他心中也已經思量清楚:

“距離償還款子的日期,還有六七日,此事可行!”

欠的高利貸雖然多,但它遠比不上餘列帶來鎮子的棺材本,只是當初身家的部分。

再加上借錢的時候,餘列還只是個凡胎肉體。現在都要成為中位道童了,他又有異寶輔左,償還起來並不困難。

於是在接下來的數日。

餘列照常的打工,表面上沒有絲毫的異樣,夜裡則是加大了在鎮子和黑河邊的往返次數。

因為往返的次數增多,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餘列為此又多置辦幾套行頭,每回來一次就換一身,還會換一個地方賣魚。

他每次也只攜帶一條黑蛇魚回來,絕不攜帶兩條。同一天夜裡返回的次數,也絕不超過三次。

如此謹小慎微之下,五六天的時間過去,加上之前大半月攢下的,餘列估摸著自己算是湊夠了符錢,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當天夜裡,他難得捂頭大睡,讓疲倦了的身子好生歇息。

………………

翌日傍晚。

餘列龍精虎勐的,懷揣著一筆鉅款,就要去還錢。

剛剛推開院門,一個讓他沒有料想到的人,又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只見一個黑瘦黑瘦的道童,正堵在餘列的門口,百無聊賴的。

對方聽見開門聲,扭頭一瞧,眼睛頓時一亮,熟絡的說:“喲!沒白跑,餘哥兒真在家。再不出來,小的我可要叫門試試了。”

來人朝著餘列打了個拱,然後就伸手一邀:“請吧,小的這就帶您去錢莊那裡去。”

餘列挑了挑眉頭,回禮到:“見過單道友。”

此黑瘦之人,正是餘列在雜院時的一個鄰居,單道童。

餘列心裡感到詫異:“這單道童,什麼時候跟那高利混上了,也放上了高利貸?”

不過他一想到單道童現在已經無卵,而高利其人也是娘娘腔的,有太監的外號,兩人湊在一塊,倒也頗為合適。

指不定,當初高利之所以替單道童去勢,就是瞧上了對方,想要把對方收入麾下,給自己湊個小太監作伴。

果不其然,兩人一路走著,單道童又恢復了輕佻話癆的模樣,口中開始吹噓:

“貧道現在不去獸院那腌臢地方做工了,在替高利道友辦事。嘿嘿,錢莊還挺大氣的,工錢比獸院多。等我闊起來了,餘哥兒放心,你這筆款子,小意思的……”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單道童口中的“錢莊”門前。

和粗糲陰暗的黑水鎮有些不同,錢莊顯得鋥光瓦亮。

門口一對大黑石饕餮,咆孝露齒。莊子的牆壁上也貼著緊密的石磚,門上牌匾更是擦拭得乾淨,鎏金描紅的,寫著“財東來”三個字。

相比起鎮子中的其他店鋪,這鋪子,無疑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財大氣粗。

餘列並不是第一次來這地方了,他知道這鋪子還有個當鋪的業務。不過隨著單道童將餘列往鋪子裡面領去,餘列漸漸的見識到了鋪子不一樣的內裡。

一入鋪子深處,空氣就變得腥臭,牆壁也斑駁粗糲,一塊塊似血跡的汙漬,遍佈在兩人走過的石磚上。

隱隱的慘叫聲,從左右漆黑的小石屋中傳出,聲音有男有女,還有嬌喘連連的聲音。

“不、不要!我還我還!!”

越往裡面,聲音愈大愈明顯,哀嚎聲、求饒聲、後悔聲,不斷響起。

單道童笑嘻嘻的領著路,暗地裡則是在偷偷看餘列的臉色,他似乎想要看餘列的笑話。

但餘列在丹房中已經做工一個月,見識過的場面不少,自然不會被這種場景給嚇到。

不過,當路過一個門洞的時候,單道童的神色微凜,腳步不由的加快,餘列好奇的抬頭瞥過去,眼神也是微縮了一下。

這個門洞同樣漆黑,內裡昏暗,但是餘列可以夜視,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只見一根根猶如勾魚的勾爪,掛在排著的架子上,一具具赤身肉體,正被貫穿了臉頰,刺透了手腕、鎖骨,雞鴨魚肉般掛在架子上,臘貨般晾著。

這些肉身,全都是人身,白花花一片。

餘列微眯著眼睛,意識到這錢莊的內裡,或許比丹房還要殘酷。畢竟丹房中雖然漠視性命,但是好歹得會遮掩一二,並沒有如此的肆無忌憚。

僅僅腳步頓了頓,餘列保持沉默,繼續隨著單道童向裡走去。

終於,兩人的耳中出現了嘈嘈雜雜的聲音,空氣也從腥臭變得汗臭、騷臭居多。

餘列抬眼看過去,眼中出現擁擠的人群。

眾人吆五喝六的,圍繞著一方方臺子,吃茶喝酒戲弄。

如此嘈雜擁擠的環境,讓餘列微挑眉頭,他衝身邊的單道童問:“賭坊?”

一旁的單道童沒有回答餘列的問題,只是點了點頭。對方正夠著腦袋,瞅著賭坊的正中心,臉頰上露出津津有味之色。

賭坊的正中心是一方凹陷下去的地壇,十幾步寬,是個深坑。賭坊眾人身處於深坑的外面,猶如處在戲樓上。

在地壇中還有著兩道黑影盤旋,口中不斷髮出咆孝的聲音,只不過剛剛的聲音被人群的呼喝聲給掩蓋了,餘列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

嗤啦!

一道血箭突然從深坑中噴出,高達三四人高,直接濺落在了坑外眾人的臉上。現場血腥氣大作,引得一陣興奮的驚叫。

緊接著,現場的人群又微微一靜,深坑中傳出來一陣厲吼!

吼!

在這道厲吼聲響起,過半數的人群瞬間沸騰了起來,一些人甚至連桌子都掀掉了。

“意!死了,死得好!哈哈!”

還有人破口大罵:“媽的!廢物一個!”

單道童也是口中嘖嘖:“來得巧!剛好碰上這輪賭局打完。幸好老子沒壓,否則剛剛可就輸了。”

聽著對方口中的滴咕,餘列環顧周遭,頓時明白過來。

那深坑不是裝飾,而是一方賭坑!這處賭坊賭的東西,也並非尋常的骰子棋牌,而是鬥獸。

更準確的說,是人獸!

因為就在賭坑中,一頭渾身筋肉糾纏的勐虎,正口齒帶血,貪婪啃咬著一具無頭屍體。

無頭的屍體身著道袍,其掀開了的腦殼滾落在一旁,五官扭曲,死不瞑目,滿臉的花白。

餘列平靜的收回目光,心中微冷:

“這傢伙,還有那高利,帶我那這兒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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