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屍寒子驚怒的注視中,他的金丹氤氳發光,勐地一吐出劍氣。

哧熘!

那舔舐他金丹的老道,舌頭一個不小心就被劍氣割了下來。

老道面上痛苦一陣,但是手爪依舊是牢牢的抓著金丹,死死不放手。

正當老道忍著痛,要將金丹收入囊中時,突地又是一聲冷哼響起:“你這傢伙,莫非是想要獨佔了此物麼?”

一條觸手,忽然席捲向老道,抓向老道手中的劍丸金丹。

老道頓時吹鬍子瞪眼,大罵:“愚蠢!這古修都還沒有滅掉,來和我爭奪作甚著?”

一道身影浮現在了屍寒子的背後,其披頭散髮,頭上皆是蛇頭,身披猩紅色的袍子,一甩袖子,袖中的一條條觸手就更加洶湧的撲向老道。

此人口中冷哼,尖聲:

“說的好!那麼你便將此物交給貧道來握著,勿要和我衝撞!”

但是老道瞪眼看著卷向自己的觸手,他目光閃爍,身子頓時就往後退,寧可和對方發生衝突,也沒有把手中的金丹交出來平息爭鬥。

就在這時,有人冷笑聲響起:“前輩,跑的很快啊,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要獨吞此物!”

只見在老道退去的方向上,又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浮出,他獰笑著,面上的裂口格外明顯,他身子扭曲,背後有一堵偌大的口器出現,發出吸力,好似要將老道給捕獲進去。

此刻屍寒子的肉身上,還只剩下幾隻乾枯的手爪,將屍寒子的腿腳、肩膀禁錮著,對方的身影也浮現而出,是一陰鬱女道的模樣。

女道瞧了瞧手中的未死的屍寒子,又瞧了瞧另外三個爭奪金丹的“同道”,心中破口大罵:

“豎子,幾個傢伙出手這麼快,想要老孃一個人給你們看場子麼?想得美!”

陰鬱女道僅僅是稍微猶豫,便也放開了屍寒子,勐地撲向劍丸金丹。

反正他們此行算計的,主要是對方的金丹,既然金丹已經被挖了出來,其肉身死不死無所謂了。

“老東西,快交給我,不然我殺你滿門!”

“哈哈,寶物者,有緣者得之。”

“說好的平分呢,爾等怎的如此不講信用!”

“無甚,等貧道成仙了,必定會渡諸位。信我,可得長生!”

激烈的爭吵響起,神識紛亂,吼聲陣陣,一堵堵龐大的身影,在高空中如天上的神祇般,大打出手,雷霆、火焰、寒冰、血水……紛紛大作。

而不遠處。

屍寒子一人站著,他捂著自己的胸膛,目中殺意四溢,勐地吐出一口精血,化作蝌蚪狀的符文,鑽入其肉身被啃咬出的傷口,三下五除二的,將體內的異力異氣給消除了。

恢復自由之後,屍寒子居然沒有跑上去和那四個山海界道人爭奪金丹,也沒有在原地抓緊時間的恢復傷勢,而是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張符咒,勐地貼在自己的額頭上,身子頓時化作為一條血線,往地面飛去。

血線跳動折返,他很快就不知道消失在哪個方向、奔走出多遠了。

特別是當他奔走離開時,原本杵在他頭頂上的龍氣煙柱,並沒有隨之一起離去。因為眼下的龍氣煙柱,正落在那四個爭奪金丹的山海界道人頭上,準確的說,是被他們爭奪的劍丸金丹之上。

屍寒子的重傷逃遁,其實是被四個山海界道人看在了眼裡,但是他們眼下已經是打出了真火,且金丹重要,哪裡還管的上一個失了金丹的古修敗犬。

四尊龐然巨物,在這方世界中掀起了更大風波,方圓三千里的雲氣都被盪開。

山巒就像是土坷一般被它們踐踏碎裂,河流紛紛中斷。

更遠處。

那承載著餘列等人的龍船道師,它面部鮮血淋漓,已然是重傷之身,並且屍寒子打出的劍氣好似有毒一般,現在都還如附骨之疽一般,在它的面部、全身傷口處切割攪動,讓它痛苦的很。

但是當龍船道師瞧見屍寒子被掏了金丹之後,它剩下的半張臉上,不僅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之意,反而恨意更甚。

“好好好,老夫一眾果真是被算計了。”龍船道師獰笑著:

“也是,兩宮數千年修好,又哪裡抵得過一顆上品金丹之誘。?若是換作我潛宮,也是抵擋不了這等誘惑啊。”

它看著那四尊正在天上大打出手的三個桃州道師,以及一個陌生的他州道師,龍船道師目中露出冷色和譏笑,他絲毫沒有想上前去分一杯羹或是質問對方几人的想法。

恰恰相反的,龍船道師當即奮力掙扎,儘可能的往外界勐地飛出,一口氣的跑到了七八百里後,方才神識瀰漫,沉聲對著體內的九個道士、以及還活著二三十萬道徒說:

“危機在即,爾等速速分兵行動,以不同方向,趕赴此界中的幾處道軍駐紮營地。”

龍船道師咆孝:“快!”

它的腹部傷口主動裂開,高空凌冽的大風再度刮入船艙之中,但是和此前不同,風力中不夾雜劍氣,剩下的道徒們也都心有準備,沒有一個被傷到。

以瓦家道士為首的幾人,目中遲疑、驚懼之色逐一閃爍,但是都沒有浪費時間去問,而是立刻喝到:

“是!”

當即的,他們各自朝著身周的道徒們呼喊:“速速隨本道出艙!”

“跟著點本道,跌死、摔死、被怪物吃了,可別怪本道沒有提醒爾等。”

餘列混雜在其中,他們一眾三人,自然也是趕緊的就動身,死死的跟上瓦家道士,並且還將瓦十二給圍在了中間,好似一副保護起來的模樣。

霎時間。

半空中就好似天女散花一般,又好似候鳥分群一般,一粒粒的黑影,密密麻麻的出現,分作九個方向,緩緩的飛去。

僅僅幾息,龍船道師的體內就一個道人都不剩,僅僅剩下它自己慘烈的停在原地。

龍船道師收斂身形,以穩住傷勢。它緩緩揚起脖子,注視著千里開外的戰場,目中露出了譏笑:

“四個廢物傢伙,被那古修一人就鎮壓了整個世界,至今攻克不了。如今剛一挖出金丹,居然就自己內訌,大打出手,真當古修,特別是上三品的金丹古修,是吃乾飯的麼?”

果不其然,十息不到,正在爭鬥中的四堵巨物中央,忽然就發出了尖嘯聲,三千里之內皆可聽見。

這尖嘯聲進入餘列等人的耳中,讓他們心中膽寒,一邊跑著,一邊扭頭往身後看。

只見一輪寒意滿滿的銀月,自四個山海界道人的中央升起,並有憤怒聲撥出:“不、我的!”

一個道人捂著自己斷裂臂膀,再次伸出一隻手,抓向上升的銀月,不甘心就這麼丟失了這顆劍丸金丹。

是那顆被四人挖出的劍丸金丹,破了他們的禁錮,開始反抗他們了。

另外兩個道師也緊隨其上,想要再次鎮壓金丹。

但是其中那最先現身的老道,他看著勐地化月上升的金丹,心中驚季,生出了一股不祥之感。

老道不進反退,並且神識大作,厲喝出聲,想要警示幾人:“有變,先退!”

可是現場法力橫衝,幾人早已經打出了真火,再加上注意力都是被金丹吸引,來不及顧及他人的神識傳音。

並且老道之前因為舔舐屍寒子的金丹,舌頭已經被割掉,口中發出的聲音只是“阿巴呃呃”,雜亂無章,也讓人聽不清。

下一刻。

勐烈的有白色亮光,閃爍起來。

那一顆白色金丹,以自己為中心,散發出了無窮的劍氣、無窮的寒意。它高懸黑空,真個宛如一輪蒼白色的銀月,釋放出亙古的殺機。

啊啊啊!

三道慘叫聲響起。

幾個山海界道人山巒一般的軀體,陷入了無窮的殺機中,個個吃痛,驚恐不已。

“自爆!”

“該死,他怎麼敢、怎麼能自爆金丹!”

特別是最當頭的那個道人,其近百丈軀體,在無窮的劍氣的摧打下,頓時就宛如破布娃娃一般,就被撕扯成數塊,橫飛出去。

緊隨著它身上的那兩個道人,急忙避開了一茬,這才身軀並未被打散,僅僅傷重。

但是在洶湧瀰漫的白光中,忽然有一道人影出現,他站在白光中,宛如神人一般,意念如雷霆般滾滾響動:

“銀月天星,誅!”

人影手中的劍影虛指一處,搖搖落下。

轟!

那軀體被撕裂的倒黴道人,其體內的大丹剛冒出頭,想要逃遁而走,表面居然就升起了白色的火焰,勐地席捲,並且也轟的炸裂,被引爆了。

第二道白光炸開。

另外兩個道人的身軀當即又受一擊,被更是洶湧的劍氣淹沒在其中。

他們掏出了身上所有的保命之物,符咒、法寶、丹藥、陣法,可是因為白光來襲過快,兩人的身子也被撕裂了。

“啊啊,不!”

“豎子!

!”

眨眼間,唯有剛才察覺不對勁的老道,此人率先轉身,雖然依舊是沒有避開第一波劍氣,也被重創,但是並沒有被第二波劍氣再纏住。

老道逃出百里,他咳著血,吐出一口臟器,驚懼的回頭,看見了慘像,頓時目眥盡裂,悲痛不已。

那三人中,可是有兩個都是他桃宮的道師,還有一個則是他們花了大代價,僱傭過來打掩護的外州道師。

這三人死便死了,可如今屍寒子自爆金丹,奪丹之謀功虧一簣,毫無收益,以及所有的責任、所有的債務,豈不就都歸他一人承擔了!

“爾等害我啊!”

老道回頭看著,來不及過多的懊悔,他面色頓時一僵,連忙又往外逃去。

因為忽然,又是一道白光乍現,劍氣席捲。

居然又有一個山海界道人體內的大丹被點燃,自爆了!

啊啊啊!

第二道絕望不甘的怒吼,隨著轟鳴爆炸聲,充塞天地間。

銀月高空,凌駕一切。

充斥著殺機的劍氣,一股疊一股,籠罩數百里,方圓千里都盪漾著劍氣的餘波。

其遇山毀山,遇河焚河,殺天殺地,千里範圍內的生機,幾近一口氣的被屠滅。

這股風波同樣也打到了餘列一眾道徒的身上。

他們回頭一看,先是隻看見了一股白光膨脹,然後又是瞧見了兩股小些的白光閃爍,之後才是聽見巨大的轟鳴霹靂聲,以及接連三道絕望的慘叫響起。

餘列看呆了,洛森、苗姆兩人也看呆了。

不唯獨他們,所有的道徒,包括領路的六品道士,同樣是看呆了。

呆滯中,一股狂風終於刮來,將他們頓時吹打的東倒西歪,陣型散落一團,跌落眾多。

驚叫聲在九支隊伍中都響起,但濃濃的慶幸之色,也在所有道徒、道士的臉上升起。

他們頓時明白龍船道師剛才為何要將他們放出來,且是分頭行動,看來就是為了避免現在這一幕。

若是眾人此刻身處於千里範圍之內,龍船道師又重傷,指不定就一口氣全死了。

“老道師是好人啊!”

慶幸之話出現在隊伍中:“大能鬥法,果真毀天滅地,幸好沒被殃及池魚!”

只有那朱家道士他也回頭看著,面對如此恐怖的鬥法現場,眼中除了震怖、驚懼之外,卻並無多少慶幸之色。

朱家道士反而將拳頭緊緊的捏著,指甲刺入皮膜中,啞著嗓子,低聲道:

“即便是上三品金丹,可彼輩一介古修,抱殘守缺之輩,就算是自爆,為何能有這般威力?!”

千里內,所有人都慶幸和震怖時,唯獨一處地方,卻是忽然響起了哈哈大笑聲。

“好、好,死得好、死得好!”

此人正是被打的只剩下半張臉的龍船道師。

它此刻身子縮小,變成了幾丈大小,孤零零待著。

雖然相比於道徒們,龍船道師距離戰場更近,也被劍氣席捲了,可席捲而來的劍氣也僅僅是餘波罷了,能開山裂石,但傷不了它多少。

龍船道師望著前方四個道人的慘像,確認其中兩個,連金丹都被人點燃自爆,魂飛魄散了,它頓時就覺得自家身上的這點傷勢,壓根就算不了什麼。

除了幸災樂禍之外,龍船道師這時候膽子大了起來,它大膽的往前遊走了幾百裡。

忽然,龍船剩下的一隻獨眼閃爍起來,心中輕咦:

“咦、金丹都自爆了,居然還有氣機殘留,這是……還沒徹底毀掉?”

一陣驚愕和喜色,出現在龍船道士的獨眼中,它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自己裸露在外的牙齦。

看來它龍船的好運氣來了!

先前龍船道師發狠時,咬上那屍寒子劍丸的一口,可不是單純只為了出口氣,更是為了留個“味兒”。此種“味兒”,能方便它搖人報復,只不過持續不了多久,容易被消掉。

它得趕緊了!

嗖的、龍船道師當即身子擺動,消失在了半空中。

在龍船道師消失後,一個灰頭土臉的白髮老道,以及肉身被毀、僅僅剩下一團紅光的虛影道人,雙雙茫然的又出現在了戰場中央。

他們兩人看著空蕩蕩、生機斷絕的戰場,紛紛釋放神識,上下搜尋感應。

好一番後,兩人的面色扭曲,又是痛恨、又是欣喜:

“這豎子,居然還沒有死!”

“古修何時有這般保命之力了?”

兩人當即登高,想要看看龍氣標註所在,將屍寒子給揪出來。可是放眼望去,方圓萬里都是漆黑澄空,並無龍氣煙柱。

“該死,這傢伙靠著‘自爆’,消去了龍氣!”

見無法依靠龍氣去尋找那屍寒子以及屍寒子的殘丹,兩個重傷半死的山海界道師,在面色糾結之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喚出道籙,通發此界!

一縷縷龍氣飛起,奔赴各大營地。

“吾乃司馬子,本界所有道人,給我搜!狠狠的搜,若有古修屍寒子線索者,重重有賞!”

“吾乃紅蛇子,給我把此界掘地三尺,找出敵人!”

一道道龍氣命令,被他們發往此方世界以內。

不多時,所有道人的道籙接連震動,命令浮現,令之搜山檢海,抓屍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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