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又一堆的人聚集著,議論聲紛紛擾擾。

餘列在簡單理清自己的收穫後,他轉頭看向前來提醒自己的鬼神,點頭道:“事不宜遲,現在便命令眾人出發。”

頓了頓,他還吩咐著說:“將我提及的那幾人,送到我身旁來。”

“是。”幾個鬼神趕緊的點頭。

不一會兒,嗖嗖幾道身影閃現,一道鬼風呼嘯,又有三個道徒出現在了山頂上,其分別是一個小孩,兩個女子。

女子正是洛森和苗姆兩人,她們已經是從疲倦中甦醒,在鬼神叫出她們後,還得到了鬼神拿出的靈液,溫養了一番身子,精力已經恢復大半。

另外一個小孩,則是那瓦十二了。

此三者中的前兩個是因為閉關未出,後一個是因為過於憊懶,三人都長期貓在石屋中,對外界頗是不敏感。

所以三人瞧見整個營地中的情況,臉上都是十分的驚奇,是在剛才過來之前,才從其他道徒的口中得知了營地中的天翻地覆變化,並且眾人都要拔營而走了。

餘列瞧見瓦十二等人,臉上頓時就露出輕笑,他朝著三人拱手:

“見過三位道友。”

此刻他的臉上,沒有剛才的半點桀驁和跋扈之色,頗是言笑晏晏。

瓦十二環顧四周,此子抓著坐下的飛毯,口中滴滴咕咕:

“好傢伙,無厘子那傢伙的精舍,就這樣道友被拆了個稀巴爛,等他回來瞧見了,定是肺都要氣炸。”

瓦十二看向餘列,嬉笑道:“餘兄打算的不錯,可不能留在這裡,否則等著那無厘子上門來,你定是沒有好果子吃。”

此子對於餘列在營地中的所作所為,竟然頗是理解,也不知是他天生的性情大大咧咧,還是不甚清楚餘列究竟是犯下何等事情。

而洛森和苗姆兩人,兩人此時瞧著餘列,目中都是又驚又喜。

她們歡喜的,自然就是餘列果然是成功的渡過了蛻變,兩個的付出沒有白費。並且餘列一蛻變成功,居然就能斬殺鬼神,手段著實是可怖,其前途定然是難以想象。

驚的,則是餘列的手段也著實是嚇到他們了。

兩女以目光對視,心中暗想:“打殺鬼神,劫掠道徒,挖道士精舍,強取仙籙……列哥兒一連串的做出了這多事情,就算那無厘子不回來,找不到眾人,等返回了道宮,他又該如何是好?”

不管是洛森還是苗姆,兩人心中都是擔憂多過了欣喜,望著餘列的目光頗是憂心忡忡。

而餘列瞧見兩女的目光,他輕輕一笑,朝著那瓦十二呼喝道:

“瓦兄,且將你之飛毯放大些,容我等坐上去。”

他傳音給兩女:“二位姐姐妹妹,勿憂。且先坐上飛毯,我等一邊行進,一邊講講你們在房中歇息時,外界發生的事情。我定會一五一十的,都講給你們聽。”

瓦十二聽見餘列的呼喝,欣然的點頭。

他輕拍自己肚皮,坐下幾尺長的飛毯頓時就變長,寬度達到了一丈,餘列三人登上去,空間是綽綽有餘。

不一會兒,瓦十二得到了餘列的示意,口中招搖的衝著周遭人等呼喝道:

“開拔,出發!”

此子話語一落,餘列的神識也湧現而出,隨著周身的龍氣瀰漫在方圓數里範圍,迴音似的在所有道徒的腦中轟鳴:

“出發!”

命令一出,不管是潛州還是桃州的道徒們,都不得不認命,邁開步子,朝著餘列所行進的方向奔去。

車轔轔,馬蕭蕭。

數萬道徒以各種手段,緩緩的移動。

而餘列一行人坐在飛毯上,除了飛毯本身極為舒適之外,原本營地中的龍氣,此刻以他們為核心,將他們緊緊圍繞著,成蛇似龍。

幾人飛在半空中,笑談著,猶如牽著飛龍,駕馭雲氣,頗是逍遙自在。

並有八尊鬼神落在飛毯的周圍,形如侍衛一般拱衛,隨時等候著餘列的命令。

如此一幕和底下倉皇、混亂的場景,頓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又是半刻鐘過去。

當餘列數萬人都已經消失在了山頭附近。

那些提前奔出營地的道徒們,察覺到了營地所在的不對勁,他們折轉掉頭,先後又回到了營地。

當發現原先還人頭攢攢的營地,此刻竟然空蕩蕩一片時,他們的面上都是驚疑:

“這是?人呢?”

好在部分隨著餘列離開的道徒,因為和潛逃走的桃州道徒有舊,或是暗暗的在石壁上留下了文字,或是直接留下了攝影符咒,都將剛才在營地中發生的情況,告知給了這些潛逃走的道徒。

潛逃道徒們得知這一情況後,面色頓時是煞白,惶恐不已。

幾乎是立刻的,他們就趕緊的朝著餘列所在的方位奔去,片刻都不敢耽擱。

須知他們雖然敢在餘列打殺鬼神時,見機不對的就退出營地,毫無留戀。

可那是因為營地固定於高山上,他們雖然不在營地中了,但隨時都能回來,能夠透過各種的途徑和營地中的道徒們做交易。

若是在野外著實過不下去了,等到風波一平息,他們也大可返回營地中,做牛做馬。

可現在營地都沒有了,他們此後就再無退路,想回營地中當牛做馬都不可得了。

除此之外,更關鍵的一點便是無有營地鎮壓地氣後,眾人在附近的生存將極為艱難,頗具風險,遇難的情況大增。

嗡嗡!

隨著一個個道徒的返回,一個個道徒的倉皇離去,有一部分道徒咬著牙,打算在營地舊址上等一等。

他們寄希望於能等回來無厘子,到時候眾人在無厘子的帶領下,再追上餘列,將餘列這個倒行逆施之輩給打殺掉!

可是他們最先等來的並不是無厘子,而是山體微微的晃動。

晃動起初還很小,讓人容易忽略,以為是營地殘破後,山體自然而然的現象。但是僅僅過來十息不到,山體的晃動就明顯至極,地面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嘶嘶嘶!

一絲絲詭異的煙霧,像是蛇蟲一般從地底鑽出,從天空往下看過去,其彷彿一隻巨大的蛆蟲將口器從地底抬起,把營地所在的山頭整個都吞入進去了。

幾個眨眼間,幾千個散落在山體上的道徒,就被如此詭異的霧氣給一口吞沒了。

驚恐的叫聲在霧氣中響起:“不!噬靈之霧!”

“大隊人馬都已經離去,為何還有噬靈之霧來臨?!”

此數千人馬當中,僅僅有少數部分的道徒,打從一開始就頗為警惕,他們腳不沾地,懸浮在半空中。

因此當詭異霧氣來襲時,他們感知敏銳,瘋狂的就往上飛去,勉強的逃脫了此等詭異的霧氣。

這下子,零星的道徒們瞧著將整個營地籠罩的霧氣,再也不敢在原地停留,頭也不回的就朝著餘列等人行進的方向追趕過去。

只是他們現在究竟還能否追上餘列等人,又成了一個問題。

霧氣濃郁,當大半日的功夫過去,此霧方才緩緩消散,露出被腐蝕過後的高山營地。

此時一道踉蹌、搖搖晃晃的身子,出現在了山頭的天邊。

等到此人靠近營地,進入他眼中的是廢墟中的廢墟,且地上散落著不少乾屍,讓他一時都沒有認出來這是營地舊址。

其中那些乾屍身上穿著的服飾,基本都是桃州道徒的衣袍。

啊啊!一股怒喝聲響起。

這人激動的開口:“豎子豎子!”

而這個踉蹌的身影,正是那無厘子道士。

他回來營地處,神識掃過,一眼就猜到了營地中發生的事情,明白是有人強行挖走了仙籙,並遷徙走了眾多的道徒。

“豎子!”無厘子繼續破口大罵,可是才罵出幾個字,他突然就是面色變換,咬著牙,然後憋不出,勐地吐出了一口血水。

此一口血水吐出,無厘子的嘴角烏紫烏紫的,血水腥臭。

只見他臉上的紫意,大半日過去了,依舊是明顯,顯然中毒的狀態還沒有消去,似乎程度還隱隱加深了。

除此之外,無厘子的雙足也是空蕩蕩的,下襬衣袍破碎,血跡明顯。這廝已然是個殘廢之軀體,膝蓋以下都不知是被什麼東西給啃咬掉了。

“該死!這究竟是個什麼毒,害得我好生狼狽。”

吐血之後,無厘子的面色灰敗,他恨恨的朝著身後看了一眼,心中緊張,竟然再不敢在原地多留幾下,即刻就選了一個方向飛去。

這廝正是在被青瓦子追殺的過程中,因為中毒,且青瓦子手段不俗的緣故,被打成了重傷,連雙足都被啃掉了。

還是他費了好大的勁,又耍了心機,才將那青瓦子給絆住。

無厘子繞著圈子回來,本打算的是要藉助營地中的龍氣庇護自身,以及在龍氣的見證下,讓那青瓦子忌憚,不敢打殺了他。

可是現在回來後,這廝不僅連龍氣沒有摸著,還瞧見桃州道徒死傷慘重,直接就被氣的吐血,傷勢又重了。

甚至因為此方異域世界中災害頻發的緣故,餘列等人出行的聲勢雖然浩大,但大半日過去,痕跡、氣息、文字等等,都已經被噬靈之霧等災害先後抹去。

倉促之間,無厘子不敢耗時間的去掘地三尺,無有明確的線索之下,他所選擇的方向近乎是胡亂選的,和餘列等人錯過也就在所難免了。

營地廢墟寂靜,在無厘子離去後,又是半個多時辰過去,方才又有一道人影出現。

這道人影和搖搖撞撞的無厘子截然相反,他站在高山上,面色從容,掃視營地的情況後,露出了訝然和驚奇之色。

“好、好好!”

此人將手從袖子中抖出,拊著掌,口中連連叫出三個好字。

對於餘列在營地中犯下的罪責,這人不僅不覺得餘列是倒行逆施,反而在心間暗歎:

“初成道吏,就能有如此心氣,此子不愧為道種!膽子就是大。有此心性,只需他不夭折,何愁不成道士?”

這人正是青瓦子。

青瓦子又低下頭,往營地中枯藁的乾屍瞅了幾眼,當發現乾屍都是桃州道徒後,他臉上的愉悅之色更加明顯。

“拔營地而走。

那麼彼輩桃州道徒,因此而亡者,也就只能怪自己沒眼力見、沒有實力了。如此一削弱桃州道徒之法,虧得他想得出來,也虧得他是個道徒,可以這樣做。”

青瓦子冷笑著:“撮爾桃宮,彼輩敢坑害我數十萬弟子,今日有我宮中弟子來驅使爾桃宮弟子為奴,可算是一報還一報,勉強回應爾等了!”

狠狠的一揮袖袍,他不似無厘子那邊急著趕路,便落腳在了山頭上,神識瀰漫,搜尋著蹤跡。

終於,從幾個石屋的深處尋到線索後,青瓦子連忙就朝著餘列所在的方向追去。

透過營地的景象,他確定了餘列並非是個簡單人物,可是在被餘列挾持走的人群中,除了桃州道徒之外,更有著數萬的潛州道徒,包括他的那個嫡親侄兒。

青瓦子可不希望在遷徙的路上,潛州道徒也折損過多。若是如此,他想護著餘列都護不住。

但是等青瓦子沿著線索的指向,追蹤而去百里時,線索就中斷了。

這是因為餘列在遷徙途中,陡然間就又改變了預定方向,他勒令數萬人片刻也停的沿著另外一個方向奔去,誰落下誰就自求多福。

在他的算計之下,即便有人倉促之間在路上留下了記號,因為經行短暫,再加上噬靈之霧等災害的侵蝕,眾人的蹤跡當是會小到近乎無有,能最大可能的減少被無厘子追上的機率。

只可惜的是,餘列如此謹慎的想法,變得多此一舉,還讓自己一行人也和青瓦子失聯了。

好在他們還擁有龍氣作為指引,仙籙也可以彼此間感應各營地,餘列驅使著眾道徒在外,並不算是徹底的失聯。

在日月不歇的奔走了五六日後,餘列終於釋出命令,讓眾人安營紮寨,暫且歇息一番。

歡呼聲中,眾人所不知道的是,一道陌生的身影已然出現在臨時營地的千里以內,並且在他們停下腳步後,對方的腳步更是急促,朝著他們直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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