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兩個時辰之後,餘列方才從沉思之中甦醒。

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中依舊是殘留著震撼之色。

銜尾蛇的魂魄本就只是一道分神,又經過酒杯的浸泡,當中的很多資訊都已經是消失,餘列想要從當中窺探隱秘是不太可能的。

好在他花費功夫梳理一番,也是得到了一些新的資訊。

餘列在心間嘆到:“以一方世界為卵,孵化自己之血脈,這銜尾蛇血脈,究竟該有多強大啊!”

根據銜尾蛇殘魂中的資訊,餘列可以確定,那龍庭世界就是被銜尾蛇的長輩選中的一方孵化地點。

如此大的手筆,餘列即便是在道書中都沒有見過。

他再次暗歎道:“恐怕即便是一般的仙人,也是沒有這個能力吧。”

得知了這一幕,餘列心中頓時就生出了深深的渺小感。

彼輩一出世,就是要吞食一方世界,而餘列與其相比,可能連螻蟻的算不上,僅僅算是一隻蟎蟲。

不過讓餘列信心稍微恢復的是,此等強大的存在還是在他的手中栽了個跟頭。

以及那銜尾蛇的本體,現在也是被囚禁在了龍庭世界中。

原本如同一方卵殼的世界,在道宮上師的佈置下,反倒成為了囚禁對方的牢籠。

再加上銜尾蛇在虛空中仰望山海界的幾副畫面,無數龐大的巨獸被鎖鏈捆住,圍繞著更是龐大的世界轉動。

這一幕讓餘列比較直觀的,對自己所處山海界有了個認知。

他的目光一定:“即便是此等以世界為孵化場所的巨獸血脈,彼輩與我山海界相比,依舊也不算什麼。”

霎時間,餘列心中對於修煉的慾望,騰騰勃發,讓他的目中都帶火。

此番考核,他雖然獲得了榜眼位置,還得到了銜日金焰等好處,但是別說和銜尾蛇、道宮上師等相比了,他即便是和那主持考核的白鵝子等人相比,也不過是隻小螻蟻,連姓名都不值得讓對方記住。

但是這些只是暫時的。

有銜日龍焰、青銅酒杯在手,他餘列定會變得和對方平起平坐!

並且身為山海界中正統的修道中人,餘列的前途也是廣闊,道路明確,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即可晉升自己的性命層次,並不迷茫。

他心間唸到:“四九玄功參造化,三十六變通長生。”

八品道徒第二變,他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要再積蓄滿十年道行,完成第三變——心有七竅!

客房中,餘列開始盤算著,自己如何才能維持近年來的修煉速度。

忽然。

沒有等餘列琢磨出一個具體可行的章程。

叮!

擺放在客房中一個小鈴鐺,輕輕的搖晃,驚動了餘列。

餘列訝然的看了那小鈴鐺一眼,他將心中的思潮壓下,起身在房中好好收拾了一番,把先前的痕跡徹底抹去。

小鈴鐺掛在他和洛森之間的隔板上,是對方在“敲”餘列的門了。

不多時,餘列撤了掩人耳目的法術,又開啟隔板,立刻就在隔壁瞧見了一雙擔憂的眼神。

洛森身著一席寬鬆的道袍,兩手糾纏在一塊,眉色有些焦急的看著餘列。

當瞧見餘列的面色無恙時,她鬆了一口氣,執手行了一禮:“見過餘道友,道友無礙便好。”

不過洛森口中還是絮叨道:

“昨夜妾身只是說有些雜事處理,卻沒想到道友這邊直接閉了門戶,也就不好打擾。

話說每次道宮考核完畢後,不少道徒雖然性命無憂,但是身上也還是會存在著傷勢,甚至會留下隱患,可能走火入魔……餘道友,你身體如何?”

聽她的話聲,關心語氣中隱隱還帶著幾絲責備。

餘列這時才抬眼看了看房間中的刻漏,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眼下已經是清晨,一夜已經過去。

他臉上掛著歉意,朝著對方拱了拱手:

“多謝姐姐掛念。餘列並無大礙,只不過是在打磨真氣,一時間忘了時間罷了。”

“打磨真氣?”洛森聽見這話,本是不以為意,但是細細一想,猜測到了什麼,她狐疑的看著餘列:

“你在考核中,成功的突破了?”

餘列怡然的點頭:“正是。”

從餘列的口中得到確認,洛森臉上泛出了欣喜,頗是為餘列高興。

她絞著手,自語到:“聽聞你們這次考核並不簡單,乃是最為艱難形式之一。你既然能成功的透過考核,以你當初的修為,多半就是突破了!”

“走!今日出門,姐姐做東,給你慶賀一番!”洛森欣喜道。

面對洛森的提議,餘列並無不可,他正好也想借此機會,為自己慶賀一番,最好還是邀請上三倆好友。

不過話到嘴邊,餘列便收住了邀請他人的話,只是點了點頭:“好,多謝姐姐了。”

餘列目前在城中認識的人不多,值得邀請過來且對方願意來,想來想去,他發現就只有“苗姆”一人而已。

對方和洛森並不相識,還是改日單獨找對方慶賀便是。

客房中,兩人商定好,不多時就收拾好了家當,齊齊出了客房。

等走到樓下大堂時,餘列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將正要走出旅店的洛森給叫住了。

只見他口中道:

“道城大,旅店昂貴,姐姐就將客房給退了吧,押金之類的儘量談一談,能拿回來多少就拿回來。”

洛森轉過身,眼神又是狐疑的盯向餘列。

不等她發問,餘列嘴皮蠕動,一道傳音就發了過去,將自己透過考核後的一幢好處說了出來。

洛森聽見這話,面上比之得知餘列透過了考核、突破了修為更是要吃驚。

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動用法力傳音,而是脫口就問道:

“什麼、你有房了?不是通鋪?”

這聲音不大不小,但是足夠讓旅店櫃檯前的那兩個值班道徒聽見,他們再次刷刷的抬眼盯向兩人。

餘列聽見洛森的問題,怡然的點頭。

瞧見他的如此動作,且先不說洛森的具體反應了。

旅店那兩個道徒眼中,本是無趣和疲倦的眼神,再一次的被濃濃羨慕之色給充斥,他倆直勾勾的盯著一大清早就跑出來的這對兒男女。

………………………………

三四個時辰後。

潛州道城的中央區域,寸土寸金的地方。

餘列同洛森一起走到了這裡,兩人都是邊走邊看,被四周怡然的風光所詫異。

洛森的修為比餘列高不少,但是她跟在餘列的身旁,反倒是落後了半步,亦步亦趨的,有點子怯生生的意味。

這實在是道城的正中央,也就是道宮山門所在的地界,其環境和其他地方完全不是一個模樣。

道宮山門中雖然也是凋梁畫棟,樓宇密集,但是這些樓宇裡,除去大殿之類的,其他層高皆是不超過九層,皆是錯落的遍佈隆起的山頭上,不遮太陽,讓四周陽光灑落,到處都是金燦燦、綠油油、脆生生的,美輪美奐,風光綺麗。

旁的不說,單單這山門中的採光,就已經是讓常住籠屋中的餘列二人,眼睛發花。

以及他們明明是走在山門的地面上,但是往山門以外的地方看去,視線卻是和道城中那些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的高大樓宇們相平齊。僅僅有少數的幾棟高樓,才值得他們仰望一番。

等到餘列按照道籙中的提醒,來到山門中辦手續的地方,領取了道宮獎賞給自己的靈氣房室後。

兩人在一張紙鶴的帶領下,來到了山腰處的一排院落中。

紙鶴中傳出百無聊賴的聲音:“這一處空房子多,一共有四處,爾等自行挑選便是。”

而進入餘列和洛森兩人眼中的房室,無一不是佔地近半畝,有牆有閣,內裡隱隱還可以看見園圃的精緻院落!

洛森站在餘列的身旁,她忍不住的在袖子中暗暗掐了掐自己,眼神還不斷的在跟前院落和山腳處的樓塔徘迴,互相比較。

原本她以為餘列口中的靈氣房室,雖不是通鋪,但也只是道宮山腳下的筒子樓,結果情況再一次的出乎她的意料,不是筒子樓那種房間,而是獨門獨戶獨院的山居!

一時間,洛森的眼神都有些飄忽,心間不住的喃喃到:“難怪這傢伙會說,肯定不缺我住的地兒……”

其實餘列本人也是狠狠的吃了一驚。

走進山門時,他就真切的感受到了道宮和道城偌大的區別,結果眼前獨門獨院的靈氣房室,依舊是讓他大長見識。

不過他的反應頗快,聽見那紙鶴中傳出的聲音,當即就回過神,手往袖子中一掏,拿出了足足一百枚靈石,都快抵得他從前一年的工錢了。

餘列將靈石恭敬的送上,那紙鶴的脖子上掛著個儲物袋,輕輕一晃就將餘列的靈石給收了進去。

立刻,紙鶴口中的話鋒一轉:“嘿、此地的空房子雖然多,但我還知道另外一處。且跟我來!”

話聲一落,那紙鶴就飛在前頭帶路。

餘列扯了扯洛森,讓對方趕緊的跟上。

洛森回過神來,她瞧見了餘列掏出的大把大把靈石,眼神恍忽之間,更是感到了肉疼之色,以及詫異餘列為何要賄賂這多的靈石。

但是洛森又不敢多言什麼,只是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跟在餘列身旁。

她在心間猜想:“莫非是因為道宮山門並不允許外人入住,他為了我,才賄賂了這麼多靈石?”

其實餘列如此的大手筆,只是他在仙籙祭壇上和同窗們痛飲時,從幾個頗有門路的道徒口中聽來的。

道徒們拜入宮中,選房時最好是賄賂一番領路人,就算是沒錢,最好也是掏個十塊八塊的靈石,否則同樣的房子,可能你得到的靈氣濃度,直接就比他人低一半。

而一百靈石,基本上就能夠讓領路的鬼神開心一番,願意拿出箱子裡的好東西了。至於再多,就有些不划算了,領路的鬼神們也不能收太多。

不一會兒的,餘列二人來到了一處靠近峽谷的院落。

小院緊靠著峽谷,一側是岩石,岩石後是一水潭和瀑布,另外一側才是同堵牆壁分割的隔壁院落。這小院相比於其他左右都有鄰居的小院,無疑是少了一個鄰居。

至於水潭瀑布中的噪音情況,餘列一跨入院落中,些許不適立刻就消失了。因為這小院中有著單獨的陣法,竟然將整個院落都籠罩在內,水聲之類的自然就隔絕在外了。

領路紙鶴口中再度傳出話聲,略帶得意:

“此院靈氣之濃度,當是屬於同等房室中上等了。院中除了一處花圃之外,你可是瞧見了那小池?

這池子直通旁邊的峽谷,底下一併被陣法籠罩,但是水卻是可以流通,是活水,可不是水井等物可以比較的。

嘿、若是你膽子大些,從池塘底下再往外面擴建些,只要不被巡管山林的人發現,也不是不可以的。”

如此一番言語,頓時就讓餘列心意一定。

他當即就向著紙鶴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紙鶴體內發出大笑聲:“不錯不錯,不愧是此番考核中的頭幾名。不僅有實力,還有眼力勁兒。貧道姓韋,小友初入道宮,若有不熟悉的,可來寮院中尋我。”

隨即它從儲物袋中晃出了一張符紙,令餘列將道籙展開,勘驗姓名和真氣後,就將餘列的姓名等物寫入符紙中,在院落中焚燒了。

符紙一燒掉,餘列立刻就感應到自己對院落有了股熟悉感,他的道籙中也多了一顆符文烙印,能以此操控院落四周的陣法。

“韋道長慢走。”

送走了附體紙鶴的鬼神後,餘列和洛森兩人緩緩踱步走在院落中,目光中的驚豔久久不褪。

忽然,餘列抬頭,笑看那洛森:“正好,今日一併將喬遷之喜也辦了,慶賀慶賀。”

餘列一拍袖袍,就取出了兩人來時在路上購買的酒水。

他直接在水池邊,尋了個寬大的岩石,石上還刻著棋盤,盤膝而坐,能以石塊為桌。

洛森則是一時間心情還沒有平靜,她有些患得患失的低聲道:

“此等好房室,每月租金幾何?縱使你是道宮的弟子,也闊綽了,但是也不能這般大手大腳啊。”

餘列啞然失笑,只得伸出三根手指,道:“姐姐放心。

此地三十年之內,不收分文!”

“呀?!”

洛森恍忽間,方才想起剛才的那紙鶴,似乎在說餘列是本次考核中的頭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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