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莎子聽見餘鳳高的溫聲細語,順勢就靠了過去,兩人低聲商量了一陣子,便快步的往遠離道城的方向離去。

不多時,久久見沒有人跟上來,兩人的面上都是露出鬆了一口氣之色。

朱莎子回頭看著身後:“就快天亮了,你我二人,應當是已經逃脫了險境.”

她的面色興奮。

旁邊的餘鳳高也是笑著,從手中取出了一罈靈酒,遞給朱莎子,言語著:“朱妹妹,夜裡奔襲疲憊,你又與人鬥法,耗費了不少的真氣,且補一補。

這是我早早就備好的,專門為你釀造的藥酒,滋味也是城中數一數二的.”

但是朱莎子聞言,她瞧著靈酒,卻是並沒有立刻取過飲下,而是從袖子中拿過一方靈符,暗藏在手心裡面,這才接過靈酒,且拍開罈子後,她又掐訣招出一道酒水,先往餘鳳高的口中灌去。

此女柔聲道:“餘郎,你隨著出逃,被我連累了,想來也是疲憊,你先飲用一些.”

餘鳳高點頭,張口就將朱莎子招出的靈酒咽入口中,然後抹了抹嘴角。

朱莎子見狀,多拉扯著和餘鳳高言語了幾句,直到見餘鳳高依舊毫無異樣,且她手中的靈符也是沒有異動,這才放心下來。

她拍著酒罈子,將靈酒灌入肚子中,然後盤膝坐下,開始恢復自己的真氣。

“餘郎,且為我護法.”

餘鳳高聽見,一口就應下:“好,妹妹放心.”

野外安靜,兩人藏身在一片密林中,天色黑漆漆的,連野獸的聲音也聽不見。

但是朱莎子在回氣中,耳中慢慢聽見了怪異的聲音,十分像是野獸靠近,正在磨著牙齒爪子。

她頓時心驚肉跳,驚醒過來,想要呵斥餘鳳高也不看仔細點。

結果睜開眼睛後,朱莎子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任何野獸的身影,只有一道貪婪的目光,正緊緊的盯著她。

那響起的那嚓嚓怪異聲,也是從目光的主人,餘鳳高手中傳出的。

只見餘鳳高坐在一方石頭上,手中正拿著一柄尖刀,一邊磨著刀子,一邊緊盯著朱莎子,目中怨恨且興奮。

朱莎子瞳孔微縮,頓覺背後有一股冷汗冒出,她強裝鎮定,壓著聲音,道:“餘郎,深更半夜的,你磨刀做甚?”

餘鳳高笑了起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磨刀,當然是準備殺豬啦,哈哈哈!”

他大笑著,繼續在石頭上磨著尖刀。

對面的朱莎子霍然起身,面色震怒,便要運用法力,先往餘鳳高打過來。

但是她才起身,頓覺渾身痠軟,體內本就不多的真氣,竟然盡數洩去,開閘放水一般消失的乾乾淨淨了。

朱莎子面上驚懼:“你,酒中有毒?不可能!”

餘鳳高也站起來身子,手中捏著尖刀,腳步急促的朝著朱莎子走來。

他靠在渾身癱軟,但是依舊強撐著沒有倒地的朱莎子身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死肥豬,酒裡面自然是沒毒。

只是你與我朝夕相處,餐餐飲食都是由我伺候,早就被醃製入味兒了。

此等酒水,只不過是藥引子罷了.”

餘鳳高壓抑著心情,擠著聲音道:“這藥方可是我訪遍了城中黑市,才為你尋來的。

並且它除了麻醉之效外,只有好處,乃是將你體內的真氣,盡數的化入血肉中,可強健骨肉!”

朱莎子聽著,身上冷汗直冒,頓覺舌頭也是開始發麻,她連忙呼喝:

“餘郎,留我一命。

我囊中財物並不多,大頭要麼在其他人那,要麼在桃州,若無我出面,你絕對取不出來!”

回應她的,卻是清脆的噗呲一聲。

餘鳳高站在朱莎子肥壯的身子上,直接就將刀子搗入了她的心口,讓朱莎子面色僵硬,難以置信。

呲呲的聲音又是響起,這堵肥壯的身子抖了抖數下,方才軟軟倒地。

又因為生命力過於強橫,朱莎子依舊沒有死去,眼珠子轉動,難以置信望著身上的窟窿眼。

餘鳳高則是低著頭,手上的動作不停,繼續取著朱莎子的性命,寸寸斷絕她的真氣經絡,防止她掙脫復甦。

此人口中還低聲:

“妹妹著相了。

朱家乃是高門大家,餘某一個小戶人家出身,如何敢奢求獲得那麼多的財貨?有命拿,也沒命花啊。

僅僅妹妹你囊中的這點,就足以哥哥用幾十年了.”

忽然之間,餘鳳高還抬起了頭。

“還有.”

他笑看著朱莎子,面色愈發的猙獰:“妹妹你也別忘了自己……你可是哥哥的心頭之好!”

啊啊!

朱莎子絕望,她的眼珠劇烈顫抖,想要尖叫出聲,但是口齒卻只是輕微開闔了一下,便再無力氣。

………………

另外一邊。

餘列在辭別二女後,急匆匆的趕到了紫山。

他在山外晃盪,不用出聲,紫燭子就發現並打出一道真氣,開門入戶,讓他飛入道觀中。

“弟子餘列,見過師尊。

來遲矣,望師尊責罰.”

餘列站定身子,行過禮後,便目光期待看著跟前的紫燭子。

紫燭子此刻的面色不善,似乎遇見了什麼煩心事,她睜開眼睛,瞧了餘列一眼,沒好氣的出聲:

“遲來倒是沒有遲來,不過你這小子,玩的倒是挺花。

區區兩個時辰不到,身上的氣血竟然都虧空了一點.”

雖然餘列在出門時,已經是匆匆沐浴過,且在趕來的路上,又用符咒消去了身上的汙穢、氣味。

但是紫燭子乃是道士中人,神識一掃,就發現了餘列身上的異樣,以及另有兩道氣息交融在餘列的真氣中,尚未煉化完。

餘列面上訕訕,他只是拱著手,沒敢吱聲一個字。

一聲冷哼過後,紫燭子也懶得多說,揮手一拂動,已經炮製好的小酒蟲就落到了餘列跟前,舞動著兩隻肉翅,盤旋不定。

餘列瞧見這蟲子,面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這是……酒蟲?!”

他立刻就大拜,口中呼道:“多謝師尊成全.”

不過餘列的神識掃視著酒蟲,也發現了一點端倪,這條酒蟲雖然和此前他見過的那條相似,但是氣息截然不同,且酒蟲的性命層次,似乎才七品。

紫燭子言語著:“你既然強烈想要酒蟲,本道便以你身上的那隻瞌睡蟲為蠱,倉促之間,煉就出了這隻。

其同樣可以輔佐你修煉,只不過效果沒有之前那隻強橫,目前僅僅可以提升你三倍的修煉速度。

你今後若是能尋見其他的煉蠱材料,可以一併的賞給它吃。

本道在其中納入了一絲念頭,可以自行提煉此蟲,蛻變其品質。

除此之外,酒蟲背後的兩隻肉翅,乃是由本道的兩股法力所化……”

她將酒蟲的情況,一一細緻的介紹給了餘列。

餘列聽完後,面上露出明悟之色,託著酒蟲感應一番後,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喜色更多。

並且他發現酒蟲落到了他手中,其前身瞌睡蟲的效果,似乎也沒消失。

當即的,餘列抱著向女道展示一番信任的想法,當場就將小酒蟲納入到了口中,藏在舌頭底下含服。

果不其然的,酒蟲一入口,他身上的氣息就收斂,慢慢的變成了石頭一般,效果比從前還厲害,當是一些道士也難以察覺。

餘列微閉著眼睛,一邊煉化酒蟲,一邊低聲讚道:“好寶貝,師尊真好.”

只是在他察覺不到的地方,其跟前那面色不善的紫燭子,這時卻是目光僵硬,渾身都輕微的顫抖起來。

女道失神了好久,才猛地回過神來,強行切斷了和小酒蟲之間的感知。

她再看向餘列,目光中除了憤怒之外,還帶著濃郁的羞色。

餘列睜眼又要說話,但他只來得及瞧見女道面上更甚的怒意,並聽見一句:

“你之本命丹爐,本道難以在不損此爐的情況下,取出劍胚,便先留在本道手中.”

哐噹一聲響!

一尊小巧的爐子,從女道的袖子中掉落出。

其樣式讓餘列很是熟悉,正是他往常在紫山上幫忙燒火用的紫金銅爐,只不過形狀小巧了很多,原本如一間小屋子一般大,此刻卻只如小香爐一般。

紫燭女道掏出丹爐,緊接著就呵斥:“拿好,滾蛋!”

一陣勁風,狠狠的落在了餘列的身上,再次的將他捲起,往來時方向吹打而去。

呼呼!

等餘列落在入口處,好不容易的站穩身子後,他依舊是有些發懵,感覺莫名其妙的。

不過這廝也只敢在心間嘀咕:“一次也就罷了,怎的兩次都是將我掃地出門,有失體統.”

但當他瞧見落在身旁的紫金丹爐時,面上卻是又生出了濃郁的喜色,心間對紫燭女道的不快之色頓消。

餘列摩挲著,驚喜道:“果真是觀中的爐子.”

這尊紫金丹爐,乃是紫燭女道日常煉丹所用,它無甚奇異之處,除了能夠燒火、烹製藥材之外,沒有半點能勝過其他丹爐的功效,就連自行分化藥材都不能,還非得餘列在外面將藥材一份份的分好,次第的放入丹爐中,堪稱“笨爐”。

丹爐本身也厚重,幾萬斤是有的,餘列日常揭個蓋子都得費老牛鼻子的勁。

但是耐不住它有一點好啊,此物乃是正兒八經的六品器物——六品末等丹爐,是真正的法器!

且現在看來,此尊六品丹爐也是可以變大變小的,並非餘列以前所想的只能如一屋之大,又笨又傻重。

“哈哈!”

餘列心間歡喜,沒想到除了酒蟲之外,師尊居然還將自個的丹爐也補給了他。

這廝在心間輕嘆:“今日所獲頗多,著實是有點不符合師尊摳搜的性子啊.”

他喜滋滋將丹爐收好,然後朝著紫山所在遙遙一拜,又從外面招來鴉八,立刻要飛離,連另一件事情都忘了問。

還是紫燭子自己想起,趁著餘列還沒在,冷冷的傳音:

“豎子!你且去合歡樓中,找樓中的管事,其名紅姐,經由她的手,便可從容離開潛州道城.”

餘列的身形一頓,眼中的喜色頓時被愕然和驚疑之色取代。

他挑著眉毛,暗想:“紅姐?紫師和這人相識!?”

餘列心中著實好奇,但是他都已經是被趕了出來,不好再多叨擾,免得真個打攪了女道的修行,壞了大事。

他便只是朝著女道所在的方向拱手,再三行禮:

“是,弟子聽令,還望師尊保重,早日丹成!”

嗖的。

一人一鳥化作一道黑線,迅速的往地面落去。

在他們離去後,紫山的陣法卻並未立刻關閉。

良久後,內裡響起一聲輕嘆,紫氣方才湧上,將整個山頭鎖住。

“這豎子……”

紫燭子嘆息著,她盤踞在紫山之巔,回過神,又掏出了從餘列手中獲得的白骨丹爐。

此女壓下雜念,心間暗暗尋思著:

“這骨爐關乎金丹法門,事關重大,但我現在既不用、也不可直接用以此物助我結丹……不如,等逼出那屍寒子殘魂後,再於宮中另尋一道兒,密傳功法,以此勘驗功法的真假,以及劍胚中是否有異樣.”

紫燭子喚出道籙,當即搜找著合適的人選。

那屍寒子乃是劍道中人,她所需要的試法道兒,最好也是劍道中人,方便直接以丹爐為器,不用改修了道途,且資質也得是上等,不可白白浪費了功法和劍胚。

除此之外,對方的根腳又不可深厚,非家族子弟為好;入門的年數也不應太長,十年內為好;性別也得是女性,方便紫燭子親授功法……

細細琢磨著,紫燭子身前的龍氣滾滾變化,一個個人名時隱時現。

屢次剔除後,到了最後還是剩下四個名字,其一一懸浮在她的跟前,並有相貌露出。

“咦.”

此四人都可,但是女道的目光,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多停頓了一下。

“倒是巧了,正好有個道兒和那廝,是同一批入宮的.”

紫燭子言語著,但並未直接就選取了這人,而是將四人的姓名都點上,發出命令,等招上紫山後,一一詢問意向、檢驗根骨,再做決定不遲。

而這被紫燭子多看了幾眼的人,其名為“鐵劍蘭”,正是一揹負鐵劍的女道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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