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夜魁的過往，自作孽，不可活
“嗡——”
林羨白閉上眼睛，身上的紫黑鎖鏈開始閃爍黑光，逐漸有黑色的電蛇跳動不已。
“戮默！！！”
忽然，一聲刺耳尖嘯炸起，紫黑鎖鏈爆發黑霧，化作一道黑裙女子的身影，瞬間就衝到了魔刀所化作的重鎧壯漢面前，雙手死死掐著對方的喉嚨。
她那張美豔的臉蛋，此時早已扭曲得面目猙獰，彷彿眼前的戮默，是她某個恨之入骨的仇人一般。
戮默沒有反抗，就這麼讓她掐著喉嚨。
因為，大家在這片識海，人類是靈魂體，神器是意識具象化，都不是實質肉身，掐喉嚨壓根也不會窒息啊……
“好久不見，夜魁。”
戮默看著眼前的美豔女子，神情平靜。
“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夜魁卻好似瘋魔一般，目眥欲裂，死掐戮默脖頸，怒目相視，“戮默！！！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殺神大人遺棄！我不會淪為野神器！後來也就不會落入那個混蛋的手裡被虐待！都怪你！都怪伱！都怪你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聲音，令聞者無不皺眉。
“野神器？”
李觀棋看了身後的瞬空一眼。
這貨本來還站在戮默旁邊的，結果夜魁一跑出來，他就溜到李觀棋後邊躲著了。
“就是野孩子的意思。”
瞬空聳了聳肩，“沒爹媽要的人類孩子，被叫做野孩子，沒有神靈要的神器，就是野神器。”
“夜魁，你當然可以怪我，隨便。”
戮默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夜魁，眼神複雜，“可是怪我什麼呢？你難道要怪我跟初代主人說，把你丟了，可我讓他把你丟到哪裡了？
一片峽谷。
什麼峽谷？
眾神之淵。
唯有完成十項神靈考核的凡人，才能走到峽谷盡頭，得到神靈的獎勵。
每個完成考核的凡人，無一不是德藝雙馨，戰力超凡的天才之輩。
也就是說，能在眾神之淵走到頭，最終見到你的人類，都是具備光明前途，有望成神的天才。
對你來說，他們會是更好的歸宿。
你對他們來說，也會成為一個在成長期就陪伴左右的親友。
因為你那時太弱了，跟著我的初代主人殺神，最後的下場只有一個——在戰鬥之中損毀。
送給其他神靈？
你真的很弱，送給其他神靈，也不會在那邊得到重視。
但送給人類則不同，你到底是一件神器，對人類來說，會是地位崇高的至寶，再加上透過眾神考核，能夠走完眾神之淵的人類，品德有保證。
所以，把你送去眾神之淵，讓你追隨一個人類，是最好的選擇。
但你那脆弱的自尊心啊……
我很早就跟殺神商量過這件事，最後我和他得出的一致結果是——如果直接把你送到眾神之淵，你只會愈發自卑，認為自己被瞧不起了。
那還能怎麼辦呢？
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唄。
殺神一方面表示他喜歡你，我這邊整日欺負你，表示我討厭你，最後還叫主人把你丟了。
這樣，你就會認為，是因為我的原因，殺神才把你送走的，而不是因為你本身的實力原因，以此來保護你那脆弱的自尊心。
我和殺神費盡心思也想保護你的方方面面。
可你是怎麼回報我們的？
嗯？
夜魁？”
戮默說到這裡，夜魁早已滿臉不可置信，掐著戮默喉嚨的雙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你辜負了我和殺神的期望！”
戮默低頭俯視著這位美豔的黑裙女子，眼神冰冷，“眾神之淵的十項神靈考核，重品德勝過重力量，能透過考核的，全都是光明磊落的正義之輩。
得到你的人類，一定是個好人。
可最終呢？
你瞧不起那個透過神靈考核的人類，就因為他不是神靈，所以你就不願意接受他的控制，甚至還想反過來控制他，結果發現自己的力量不足，做不到。
然後呢？
然後，你居然在一次戰鬥之中坑他，讓他被敵人硬生生斬殺。
你如願了。
我和殺神費盡心思為你選的主人，你將其坑害至死。
然後你的命運是什麼？
在凡間流落輾轉，落到一個土匪手中，跟他學盡了人性的醜惡，開始玩起逼良為娼的把戲，把一個受人愛戴的凡人公主，變成亡國女奴……草，夜魁，你他媽是怎麼想的？！
跟著透過眾神考核的主人，你什麼都沒學到，跟著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土匪，你反倒如遇良師？
好的你一點學不到，壞的你一眼就全學會？！
去你媽的！
夜魁！！！”
說到最後，戮默徹底暴怒，一把掐住夜魁的喉嚨，將其硬生生提得雙腳懸空，看著她怒吼道：“老子當初就不應該陪殺神玩什麼保護你自尊心的把戲，就應該讓他直接把你給毀了！！！”
夜魁瞳孔驟縮，嘴裡不斷喃喃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砰！”
戮默眉頭一擰，將夜魁狠狠甩飛，砸落在遠處的識海水面上，然後轉過身，背對著那邊，負手而立，似是不想再看見那個身影。
“這……”
旁邊，被紫黑鎖鏈捆綁的林羨白聽到這裡，也不禁有些愕然。
他看到的夜魁記憶果然不完整。
原來夜魁在落入那一個土匪手中之前，還跟著另一個更有前途的正義主人。
可這夜魁卻把對方坑死，然後在凡間輾轉流離，後來才落入那個土匪手裡，最後才會被那一個惡神奴役，整天被虐待……等等。
這難道不是自作孽？
如果夜魁不坑死那一個透過神靈十項考核的正義主人，哪有後面那麼多破事？
“天作孽，猶可活。”
林羨白看著不遠處那一個跪在水面上，哭泣不已的黑裙女人，“但是啊，夜魁，自作孽，是真的不可活。
我先前對你說的話，當然是故意激怒你，但其實我此前一直對你抱有同情。
我以為，是你最初的悲慘遭遇，導致了你性格的扭曲，導致了你後邊做的一系列喪盡天良的惡事。
但事實呢？
你遭到了什麼悲慘遭遇？
多寶財神把你輸給殺神，這算悲慘？
殺神和這位，為了幫你尋找一個最佳歸宿，費盡心思，甚至還故意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以此來照顧你的自尊心。
可你又做了什麼？
坑死了正義的主人，轉身加入一個土匪。
你從正義的主人那裡，什麼好的都沒學到，卻從土匪那裡，學盡了人性裡一切劣根性……夜魁，從那時候起，你就不值得同情了，一點也不。
你的路，都是你自己選的。
最後被那個心理變態，喜歡虐待神器的惡神看中，也都是因為你在凡間做的一系列事情，這才讓他找上了你。
唉……”
說著，林羨白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而夜魁則是跌坐在原地，放聲哭泣，哭聲極其淒厲。
戮默背對著這邊，雙手環胸，雙眸緊閉。
“學好很難，學壞很簡單。”
李觀棋輕輕搖頭。
他絲毫不覺得意外。
因為這本就是世間常理——學好很難，真的很難很難，可是想學壞，一晚上就夠了。
真正讓他意外的，是另一件事。
“這殺神聽起來，好像也不是什麼魔頭啊。”
李觀棋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瞬空的腰。
“本來就不怎麼算。”
瞬空笑了笑，“殺神大人說是殺神，其實只是因為他路見不平就拔刀殺人，甚至殺神，而且實力夠強，基本是想殺就殺，再加上掌控的是殺戮法則，所以才被稱之為殺神。
但他本人的性格，其實是一個爛好人，這輩子招惹的仇家，幾乎都和他本身無關，都是他為了替別人尋公道才惹上的，說他是‘爛好人’，絕不為過。
但殺神做好事從來都懶得解釋。
他經常出現的情況是，得到了某個線索之後，就去把一個作惡多端，但藏得很好的家族屠了，但事後又不告訴世人，這個家族到底犯了什麼罪。
嗯……就類似於，文水縣事件吧？
比如，文水縣的北村家作惡多端，主人你那時候，是讓北村家的罪證公之於眾，在受人唾罵之中消亡。
但殺神大人不會做這麼麻煩的事情。
他只會自己跑過去把北村家滅了，然後一句話都懶得解釋，轉身走人。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以為殺神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殺人，但其實不是的。
所以，破刀這傢伙，雖然號稱‘神器毀滅者’，但其實還真不是那種興致來了就屠城滅國的玩意兒，反而整天跟著殺神大人路見不平。
話說，也不知道殺神大人到底什麼情況，為毛總能遇見‘不平的路’。”
說到這裡，瞬空頗為無奈地攤了攤手。
“那為什麼殺神沒插手？”
李觀棋有些想不通，“殺神不是喜歡路見不平麼？這夜魁在凡間如果作惡多端的話，為什麼他沒來干涉？”
“我剛剛是不是說了，殺神大人是個‘爛好人’？”
瞬空無奈道。
“嗯？”
李觀棋一愣。
“好人就是好人，為什麼我要用‘爛好人’這個帶貶義的詞呢？”
瞬空聳了聳肩，“因為殺神大人並不算絕對意義上的善良聖者，他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明智，而且他本人也算是有點雙標的……嗯，總而言之，就是他很念舊情，因為夜魁跟過他一段時間，所以他對夜魁做的惡事，全都是充耳不聞，假裝沒聽說過的。”
“……”
李觀棋一時語塞。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
他和瞬空談論的“神靈”，又不是那種全知全能，無慾無求的存在。
說白了，他們口中的神靈，其實就是更加強大的人類而已，也有七情六慾，也有人性……而人性，本就是雙標的。
面對陌生的殺人犯，很多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說支援死刑，支援讓兇手去給死者陪葬。
可如果這個殺人犯，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或者感情極深的親朋好友，那他們在做出“支援陪葬”這個決定的時候，難免會猶豫。
這當然是雙標了。
但雙標，本就是人性不可否認的一部分，是沒辦法的事情。
能做到絕對意義上不雙標的，幾乎都可稱賢者聖人了。
“她好像已經開始懺悔了呢。”
這時，小雪松了松脖子上的紅色圍巾，然後看著不遠處跌坐在水面上，傷心哭泣的夜魁，水潤大眼睛輕輕眨了眨，面有不忍之色。
“如果哭泣和懺悔能彌補過錯，那律法就不再具備意義。”
瞬空揉了揉小雪的白色頭髮，輕聲道：“雪雪，你和你的初代主人冰神先生一樣，都太感性了，但是對夜魁來說，在死前能夠知錯，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夜魁必須死。
一來，她得為自己過去犯下的罪行給個交代。
二來，我不可能放過這個到嘴邊的大餐。”
“你倒是坦蕩。”
李觀棋聽得此言，不禁眉頭微挑。
“討公道和謀私利，並不衝突啊。”
瞬空滿臉無所謂。
“那就動手吧。”
李觀棋看著不遠處的夜魁，表情逐漸趨於面無表情。
他不可能放過夜魁。
如果他沒有模擬器，自己父母就得死在這神器的手中……如果他這都能原諒，那他可真就是傳說中的“爛好人”了。
“那我開始了。”
瞬空看了眼李觀棋，然後就想邁步走向夜魁。
然而，他還沒走幾步，旁邊的戮默就轉過身，擋在了他的面前。
“我來。”
戮默聲音低沉，“她之所以會流落凡間，造成諸多惡果，說到底都是我和初代主人一手造成的，我們早就應該給此事做個瞭解，殺神大人已經隕落，復活之日遙遙無期，那就由我戮默來給此事，畫上一個最後的句號吧。”
“嗡——”
他話音剛落，李觀棋身邊那九柄凝聚而出的噬神劍，就開始閃爍藍光，被戮默調動了過去。
神器，終究是器，需要依附主人。
而神器能發揮的力量，也很大因素取決於主人，戮默在這片識海有多強，基本看李觀棋的魂力有多龐大。
李觀棋沒有制止，任憑戮默調動自己的魂力。
“遺言，有麼？”
戮默身側懸浮九柄噬神劍，緩緩走到哭泣的夜魁面前，低頭俯視著這個容顏絕美的黑裙女子，“林羨白只有四階的靈魂，而我主人是六階巔峰，你在這裡沒有半點勝算，說遺言吧。”
“……”
夜魁仰起頭，用她那雙哭紅的美眸望著戮默，嗓音帶著哭腔，“你知道麼，初到殺神大人麾下的那幾天，我很仰慕，也很喜歡你，戮默……哥哥。”
“我知道。”
戮默輕輕點頭。
“砰！”
下一刻，九柄噬神劍瞬間洞穿夜魁的身軀！
隨著九柄魂力長劍接連炸開，夜魁的這一具意識具象化也就此崩潰，化作漫天七彩光芒，飄散四溢，融入了林羨白的這片識海。
隨著夜魁的消逝，捆住林羨白的紫黑鎖鏈也隨著鬆開。
他終於重獲自由。
不僅如此，籠罩識海的黑暗鬼霧也開始漸漸消散，陰森氣氛不復存在。
此地，重新恢復識海應有的空靈幽靜。
而戮默站在原地，低頭看著夜魁消逝的水面，沉默著，一言不發。
“什麼情況？”
李觀棋望著戮默的背影，又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瞬空，“咱們的阿刀兄，現在情緒好像有點失落啊……可這也太怪了，剛剛那夜魁還掐著他脖子，一副恨不得吃肉喝血的模樣呢。”
“愛情，很複雜呀。”
瞬空只是輕聲感慨。
“愛情？”
李觀棋一愣，“神器之間，也有愛情？”
“當然。”
瞬空輕輕一笑，解釋道：““神器是人造的，第一件神器的誕生，其實就是被創造者視為後代子嗣而創造出來的。
所以，神器，其實就相當於人類的複製品，具備人類的七情六慾，當然也會有愛情。
甚至我們神器之間還能互相交配，誕生出另一個具備神器成長性，但不具備神器力量的後代——就類似於小青玄現在的狀態吧。”
“啊？”
李觀棋愕然。
神器還能交配繁衍？！
“別這麼驚訝，主人。”
瞬空笑著看了他一眼，“別把我們當‘器’，把我們看成血肉軀體之外的另一種生命形態，就很好理解了。”
“……”
李觀棋沉思了一下。
然後他伸出手，把小雪拉到了自己左邊，遠離瞬空。
“主人你什麼意思？”
瞬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小雪，在神武匣裡要保護好自己。”
李觀棋沒搭理他，而是蹲下身子，雙手抓著小雪的肩膀，認真地看著她那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可愛臉蛋，“或者，你不想跟戮默和瞬空住神武匣的話，就告訴我，咱們搬出來住。”
“誒？”
小雪愣了愣。
“主人，你才活了二十來年……”
瞬空滿臉無語，“人雪雪都活了2萬多年了，哪裡用得著你來教她這些事？”
“等等！”
李觀棋震驚地回過頭，“你特麼先告訴我，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喊她雪雪的？！”
瞬空仰頭望天，假裝沒聽到。
“觀棋，你的神器們……”
這時，林羨白走到李觀棋身邊，看著瞬空、小雪、戮默三者，輕笑道：“很有趣。”
“你也不差。”
李觀棋聽得此言，不禁咧嘴一笑，“至少，你獲得第一件神器的經歷，同樣很精彩啊。”
“嗯，是啊……”
林羨白看著手中的這一條紫黑鎖鏈，眼神複雜，“是真他媽精彩。”
從林道長爆粗口就能看出來，他也是真的覺得很“精彩”。
“好了，我有很多事情想問。”
李觀棋正了正神色，指著林羨白這具聖潔的白色靈魂之軀，好奇道：“首先，林道長，能不能告訴我，為啥你的靈魂體是白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