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世界上的半神們
“……”
聽著牧羊人的問題，嬴玄臉上滿是無奈，“喂，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想成神，除了源氣，還需要一個無主的法則神宮，可我只有區區百年壽命，根本不像你們那樣，有數百年時間可以去尋找另一個無主的法則並領悟成功，開啟法則神宮。”
“嗯？”
牧羊人一怔。
“我沒那本事。”
嬴玄灑脫一笑，“我所領悟的法則，只有九大基礎法則、空間法則、力之法則。
九大基礎法則和力之法則，都是有主的神宮，早在舊紀便被人入主了。
那些神靈死了也不挪屁股，我有什麼辦法？
至於空間法則，你應該也清楚，即便是在舊紀，都沒有人能入主成功，我當然也不行。”
說罷，嬴玄低下頭，金色的眼瞳深處，泛起幾分異樣。
怎能不遺憾呢？
肯定也會遺憾啊……
“你變了。”
牧羊人看著嬴玄，眼眸微眯，“以前的那一個洛帝，並沒有無敵世間，向來自稱‘朕’，而且從不會出現‘無能為力’的心態。
但現在的嬴玄，已然無敵於世，卻反而沒了帝王心境，還一口一個‘我’，聽著很奇怪。
而且……伱好像變年輕了。
不僅僅是外貌，你的語氣，你的言語，你的神態，看上去都像一個20歲的年輕人。
有意思，明明就是一個快老死的傢伙，卻出現這種變化，你的武道之‘勢’，真的很有意思。”
“變年輕了？有嗎？”
嬴玄聽得此言，只是笑笑，“可能是因為身體裡還住著另一個年輕人吧？我是假年輕，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年輕，是真的才20多歲，我的心境在影響著他，而他，其實也在影響著我，不過這挺好，至少讓我在死前，也重溫了一把‘真年輕’。”
“嗯？”
牧羊人微微皺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剛剛說我的帝王心境，搞不清楚你指的到底是啥。”
嬴玄摸了摸下巴，完全沒回答，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講道：“不過，如果說無敵心境的話……說來奇怪，我殺奧莉斯汀的時候，那股無敵心境很強烈，但現在殺完了，反倒沒了那股子心氣兒。”
“嗯，我知道。”
牧羊人輕輕點頭，指了指上空，“你白天殺她的時候，就是在這片天空，我在遠處看得一清二楚，目睹全程，說實話，那時候我是真的以為，你要被她徹底放逐到異度空間了。”
“啊？”
嬴玄有些訝異地抬頭看了眼，輕笑道：“真的啊，我才發現。”
“喂，賽罕，現在輪到我問你問題了。”
嬴玄看著夜空，忽然話鋒一轉，“你這些年來，為什麼對北莽草原的事情置之不理，如果你努力改革，北莽王庭和獸人各族之間的矛盾，應該不至於激化到如今這個局面。”
“我懶得管了。”
牧羊人聳了聳肩，神情淡然，“跟你們大洛不一樣，你嬴氏皇族雖然青黃不接了，但八國柱裡邊，可是有好幾個有望成為半神的老傢伙，特別是那個姓魏的和姓雲的。
但我呢？
在這片草原之上，我看不見下一個有希望成為半神的傢伙。
無論我怎麼做，北莽的沒落都是必然。
既如此，我何必費心費力搞這些，放羊放牛釣釣魚，安享晚年不好嗎？”
“可惜，我得來打破你的這片美好。”
嬴玄看向他，平靜道：“你還能活多久來著？今年927歲……嗯，抱歉，得讓你少活幾十年。”
“洛帝，你是非得把所有半神都殺了，才能安心閉眼啊。”
牧羊人聽得此言，臉上沒有任何惱怒和憤恨，反而有些許打趣的笑意。
到了他這般境界，面對死亡，其實並不會有太多的恐懼和憤怒，既然無法拒絕，那坦然接受便是。
“那就來吧。”
牧羊人解下身上的蓑衣，在水牛的背上站起身來，蒼老的臉龐之上浮現笑意，眼中更是迸發昂揚戰意，“就讓我看看，你這個越是死到臨頭，戰力就越是強大的無敵洛帝，現在到底有多強。”
“嗡——”
話音剛落，黑光炸起。
原本看上去就像個農村老漢的牧羊人，一下子就被一副黑金色的粗獷戰鎧所覆蓋。
這一副神器鎧甲的造型極其狂放，蒼鷹頭盔，左邊的牛角肩甲，右邊的獅首吞肩獸，正中央的虎豹紋路護心鏡……等等等等，整副鎧甲的構成，都充滿了草原異域和獸人各族的特色。
而他的左右手之中，此時也都握上了一把比他人還大的金色巨斧。
“來吧，洛帝。”
這位北莽王庭的守護者，草原霸主看著嬴玄，從他那張覆蓋了面部的蒼鷹頭盔之中，發出一陣甕聲甕氣的沉悶聲音。
而他手中的兩把金色巨斧，也開始浮現一片片金光符文，散發出駭人威壓。
不僅如此，賽罕和洛帝腳下那一頭看似平平無奇的水牛，此時也發生了劇烈異變。
首先便是體型，瞬間巨大化，變成十米之高的巨牛，四蹄迸發赤紅烈焰，頭頂的牛角也開始燃燒熊熊烈火，爆發出一股遠超尋常九宮級大圓滿的強悍威壓。
半神級妖魔種——炎夔！
“哞……”
巨牛回首，那雙赤紅色的烈焰眼瞳，死死地盯著背上的洛帝。
“有意思。”
嬴玄見此，頓時面露笑意，“半神級的妖魔種？這都多少年沒出現了？自從上一代黃金龍王去世之後，妖魔種已經足足兩百年沒誕生半神了，結果你這裡給我跑出來了一頭？強啊。”
“來吧，洛帝。”
顯化神器的賽罕，此刻卻沒了閒聊的心思，看著對面的嬴玄，渾身氣勢猶如蒼竹，節節攀升！
“我應該怎麼做？”
嬴玄也從炎夔的背上站了起來，笑問道：“收著點力，我們可以打更久，會更加有意思一些，但我又聽說在戰鬥之中，對一個草原人留手，是對他的莫大侮辱，堪比當著他的面幹他親孃，真的假的？所以，我得全力以赴？”
“是的！”
賽罕握緊雙斧，沉聲道：“不要留手！我不需要那樣的戰鬥！既然要殺死我，那就讓我痛痛快快的榮耀戰死！”
“嗯。”
嬴玄輕輕點頭，“好，如你所願。”
“轟！”
下一刻，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近乎是同一時間，天穹上空爆發一陣驚天巨響，恐怖的衝擊波震盪方圓萬里，炸起的金色光芒，直接照亮了整座夜空！
黑夜變白晝！
炎夔的速度比之他倆略慢一線，但也緊隨其後地消失在原地。
“轟！”
下一刻，天穹之上再次爆發磅礴威壓，一片赤炎火海取締了雲端，如同火燒夜空！
“咩~”
“咩~咩~”
草原之中，幾百頭白色綿羊仰頭望著這一幕，發出陣陣悲愴的叫聲。
這一晚，耀眼金光和赤紅烈焰，覆蓋了整座草原的上空，無數草原人都看見了這一幕，有人知曉，有人迷茫。
這一晚，北莽王庭的前任可汗，戰死於草原天空。
這一晚，草原聯盟失去了他們的守護神。
這一晚，眾多獸人部族，也終於徹底失去了束縛在身上的厚重枷鎖，開始將目光投向那一座屹立在草原正中央的王庭之城。
……
……
夜色依舊昏黑。
草原上空的火焰，已然熄滅，刺眼的金光，也已平息。
而北莽王庭的先祖陵墓入口處，卻有火光閃耀，眾多舉著火把的王庭侍衛，以及許多王室成員們跪伏在地。
“啊列都卡……某啦噶……”
8名裝束奇怪的祭祀們，跳著怪異卻具備民族特色的舞蹈，口中咿呀咿呀地唱著祝詞，帶著一團正在燃燒的草堆，緩緩踏入先祖陵墓。
半神級的戰鬥，不會留下屍骨。
在草原，用豐美的水草，加上死者生前穿過的衣服，揉成一團再點燃，就象徵著他的亡魂。
在“圖坦舞”和“圖坦歌”之中，讓祭祀們將其送入陵墓，便是安葬。
“砰！”
忽然，天空之中劃過三道流光，如同天降隕石一般，重重墜入陵墓旁邊的草地裡。
王庭侍衛頓時大驚，連忙派出一支五人小隊前往探查。
當他們撥開高高的水草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則是讓他們微微發愣。
那是一副黑金色的草原重鎧和兩把金色巨斧。
以及四個刻在草地上的大字。
——物歸原主。
……
……
“先生，來嘛，來嘛~”
“小哥，別走呀~”
“這位妹妹，我們家的男人絕對包您滿意呦，我們這裡還有王血牛頭人，除了有對牛角之外，長得完完全全就是個帥哥呢！而且大得很！”
櫻花幕府，平安京。
dc區，花街。
燈火闌珊的街區之中，曖昧誘惑的粉紅色是最核心的主色調，眾多門店的大門敞開，一位位衣著清涼，嫵媚漂亮，舉止甚至可稱放浪形骸的藝伎們，對著街上的男女們招攬客人。
形形色色的男女，穿梭在街道之中，用金錢去享受歡聲笑語，去享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愉悅。
這裡就是平安京的花街。
全櫻花幕府最有名的風月場所和花魁藝伎，都集中在這一條美麗繁華的街區。
這裡既正規也不正規。
既有歌舞伎，也有歌舞“妓”。
人們可以在這裡找到浪漫，也可以單純的只來“浪”。
這裡，不僅僅是男人的天堂，女性們在這裡也能得到一樣的體驗，只要付出金錢，那些所謂的男神們也會戴上項圈，為她提供符合價格的服務。
這裡甚至不僅僅是人類的天堂。
在最開放包容的平安京，即便是那些奇形怪狀的獸人，在這裡也能看見他們的身影——有來花錢的，也有來賺錢的。
“你好，我要點你們老闆娘的臺。”
“……”
花街盡頭，那一座最高最繁華的“愛之樓”大廳裡，一道男子的平靜聲音響起之後，原本嘈雜的大廳，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鴉雀無聲。
所有人，無論是來找樂子的客人，還是能給人樂子的漂亮女妓們，此時都震驚地看向聲音源頭。
——那是一位身穿黑金帝袍的高大男人，黑髮金瞳，年輕且俊朗。
沒人知道他是何時出現的，這很奇怪，因為他那高調的裝束，理應在進門的一剎那就吸引全場目光才對。
但此時，大廳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裝束上。
“他剛才說什麼來著？”
“我沒聽錯吧？”
“他、他說要點……老闆娘的臺。”
“瘋了。”
“肯定是瘋了。”
看著那一位帝袍男子，大廳裡的男男女女們，要麼震驚，要麼不可置信，但也有好事者滿臉期待，想看看事情如何發展。
原因無它。
這裡可是愛之樓，全花街最龐大的風月場所，即便是九宮級也不敢來這裡鬧事，因為愛之樓的老闆，便來自櫻花九武之首——宮本家！
在櫻花幕府，宮本家，就是真正的天！
來愛之樓點老闆娘的臺子？
雖然，大家實際上都不知道愛之樓的老闆娘到底是誰，但愛之樓的老闆是宮本家的一位九宮級武士，名為宮本川介，這眾所周知。
來點老闆娘的臺子，那這意思，不就是要上宮本川介他老婆嗎？
“喂！”
幾名身穿黑白武士服的壯漢走了過來，圍住了那一位帝袍男子，皆是神情凝重。
“你這衣服……”
其中一名為首的壯漢，看著他身上這件繡有金色龍紋的黑金帝袍，然後又看了看他那黑髮金瞳的容貌，表情頓時詫異無比，“你、你，咳，請問，你是何人？”
打手也不是傻子，不是看見人就會上去打的。
特別是面對嬴玄這種看不清修為，也看不懂打扮的人。
繡有金色龍紋的黑金帝袍，黑髮金瞳？
這特徵，大洛王朝的皇帝？
——他媽的，你跟我說堂堂大洛皇帝，現在跑來愛之樓找女人？！
壯漢的心情古怪無比。
這可能嗎？
這特麼不扯淡呢嘛？！
“大哥，跟他廢什麼話？”
另一名打手滿臉不悅，“大洛皇帝怎麼可能來我們這裡找女人，照我看，這傻缺就是個假扮洛帝來找死的傻子！”
此言一出，旁邊圍觀的男女們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假的？”
“廢話，怎麼可能是真的？”
“就是，誰家皇帝需要來花街找女人？”
“可是有誰會傻到假扮大洛皇帝？”
“所以才說他是傻子啊！”
“我靠……有道理。”
“話說他長的也太年輕了，大洛皇帝不是個老頭子嗎？”
“我看不清他修為，我可是七星級的異血武士啊喂！”
“額……這……”
“哈，真有意思。”
圍觀群眾看熱鬧不嫌事大，討論之中，歡聲笑語不斷。
實際上，這也就是洛帝獨自一人覆滅紫羅蘭帝國的訊息，到現在還並沒有傳入大眾視野，否則這些櫻花人只怕別說笑了，可能就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畢竟洛帝去紫羅蘭殺半神，可是順帶著滅了一座帝都巨城，殺了至少上千萬紫羅蘭人。
“嘿。”
忽然，在嘈雜聲之中，一位身穿紅色露肩和服的美貌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嬴玄身旁。
她肌膚勝雪，有著堪稱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以及一頭粉色的及腰長髮，而她那雙粉紅色的美眸更是媚眼如絲，好似有著勾魂奪魄的魔力，彷彿能奪走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但也只是“彷彿”。
嬴玄看著這位嫵媚女子，神情平靜，“櫻井玉子，你當年說，如果我要來找你，就這麼跟愛之樓的人說就行了，但似乎……這並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這位被稱為櫻井玉子的嫵媚女子，就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在原地笑得花枝亂顫，引得周圍的男人們看得神情恍惚，直接入迷。
“喂，嬴玄。”
笑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笑意不減地看著對方，“什麼正常不正常的，光是你穿著大洛帝袍出現在這裡，就已經夠不正常了好不好？你是不是瘋了啊？居然這麼做？大洛王朝的臉面不要了？大洛神武帝的聲望不要了？”
“人死如燈滅，我不在乎這些。”
嬴玄神情淡然，平靜道：“至於帝袍……神器有自己的意志，它想幻化成帝袍，我也沒辦法，本來我倆說得好好的，它也變成了普通衣服，但剛才它又忽然變卦，重新幻化成帝袍，嗯，它應該是故意的，這傢伙本就是個喜歡看熱鬧的性子。”
“你變了……”
櫻井玉子聽得此言，眼神頓時複雜起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這太奇怪了，換做以前的你，可不會容許自己的神器不聽自己命令，而且你現在居然不生氣？”
“可能是快死了吧？”
嬴玄聳了聳肩，“很多以前很在乎的事情，現在想來，都無所謂了。”
“那可不行呀。”
櫻井玉子仰頭看著他的俊朗臉龐，一雙粉色美眸溫柔如水，“會影響死後名的，大洛神武帝的威望，可不能因為這點事情而遭到抹黑呢。”
“嗡——”
說著，這位身穿紅色和服的嫵媚女子，就抬起右手，單手掐訣，釋放出了一片淡粉色的光圈，盪漾擴散開來。
粉色光圈轉眼間就覆蓋了整座花街區域，讓足足十幾萬人的記憶被抹去，並且陷入沉睡。
包括普通人，也包括九宮級，都沒能倖免。
半神級咒術——遺忘之光。
“嗯哼。”
櫻井玉子環顧四周，看著大廳裡暈倒一片的人們，這才滿意地展顏一笑，然後看向嬴玄，“我消除了他們最近一小時的記憶，現在咱倆可以好好敘舊啦。”
“可我不是來敘舊的。”
嬴玄看著她，面無表情，“我要死了，我不放心我死後，世界上還有半神存在，所以……抱歉。”
“我是來殺你的，櫻井玉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