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李觀棋留給詭異世界的瑰寶
“朕不需要什麼效忠儀式。”
李觀棋坐在皇座之上，用那雙淡漠的冰藍眼眸，俯視著下方的鬱金香使臣，平靜道：“首先，鬱金香皇帝昭告全國，承認他對朕的效忠，承認鬱金香對朕的臣服，承認鬱金香從今以後，只是大武王朝的一個行省，而非國家。
然後，鬱金香帝國，撤掉所有國旗，換上我們大武王朝的劍盾赤旗。
最後，朕會派出軍隊，接管鬱金香行省的疆域。
僅此而已，夠了。
很簡單，很方便。
約書亞，你們應該清楚，朕現如今已經獲得了【天命之子】天賦，只需佔據土地，就能直接聚攏國運，根本用不著原君王跟朕交接。
所以現如今，朕也不再需要什麼禪讓皇權的儀式，你們只需要取消國號，臣服於朕，讓朕佔領那片土地，朕就可以直接聚攏鬱金香行省的國運。
這不是什麼秘密，隨便一個超凡者都能看見這段任務資訊。
你們鬱金香帝國，當然也很清楚，既如此，又為什麼非得讓朕去伱們鬱金香帝國一趟呢？”
說到這裡，李觀棋看著下方的鬱金香使臣，嘴角微勾，輕笑道：“朕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約書亞使者？”
“何來道理？”
約書亞滿臉詫異地反問一句，“武帝，雖然此舉僅僅是為了解決大楚之患的權宜之計，但無論如何，我們鬱金香帝國都要暫時臣服於您，即便日後等您榮歸故鄉，我們重新復國之後，史書上也會記載這一段歷史。
我們付出了這麼多，土地、國運、效忠、半神之力……我們鬱金香願意給您這麼多東西，結果您甚至不願意來我們帝都露面參加一場典禮？
這是正式的宣忠大典！
我們鬱金香帝國的皇帝，會在這場典禮上，代表整座鬱金香帝國，向陛下您表示臣服。
這是神聖而莊嚴的古禮，是絕對且必須的，向他國宣忠，如此大事，豈能用一紙詔令簡簡單單地宣佈，武帝！我們怎能如此兒戲？！”
說到最後，約書亞義憤填膺，慍怒之色溢於言表。
而李觀棋臉上的笑意，則是越來越濃。
大殿之上的眾多官員們，也開始面露若有所思之色，許多才思敏捷之輩，已然琢磨出些許不對了。
蘭德爾和林齊閣老，更是冷笑不已。
“那，朕用個分身去吧？”
李觀棋看著鬱金香使臣，繼續笑著說道：“使者，不瞞你說，大楚之患，同樣是朕的心腹大患，朕為了獲取更強的力量來應敵，正在修煉一種特殊的功法，本體無法離開皇宮，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既如此，那朕就用一個分身前往鬱金香帝都，參加你們的宣忠大典，當然，朕會以真身親臨的名義，來彰顯朕對鬱金香行省的看重。
你覺得，這樣如何呢？
畢竟說一千道一萬，我們討論這麼多，唯一的目標，就是要儘可能地提升朕的力量，然後去擊敗大楚王朝。
而朕在皇宮練功，也是為了提升力量，也是為了解決大楚之患，若是為了接受鬱金香行省的效忠，就離開皇宮，導致前功盡棄，失去這一份唾手可得的力量，那豈非本末倒置？嗯？對吧？”
“這……”
聽得此言，約書亞不禁眉頭微皺，面露遲疑之色，“這和鬱金香帝國的意願不符，但若真是如此的話……武帝。”
說著，這位鬱金香使臣朝李觀棋行了一禮，“還請容許在下離開片刻，我需要向元老會進行通訊，傳達武帝您的情況。”
“當然可以。”
皇座之上的李觀棋輕輕點頭，“來人，帶使者下去。”
話音剛落，議政殿之外便有兩名身穿赤金戰鎧的禁軍走來，將約書亞帶離了此處大殿。
“絕對有詐。”
這個鬱金香使臣離開之後，林齊閣老率先出聲，看向皇座之上的李觀棋從，眼神凝重，“鬱金香帝國絕非好意，老臣斗膽，向陛下進言，鬱金香帝都，還是不去為妙。”
“正是。”
蘭德爾也輕輕點頭，附和了一聲。
“看看那個使者回來怎麼說吧。”
李觀棋從皇座上站起身來，一步步拾級而下，走到群臣的正中央，跟這些大武王朝的高層官員，站在了同一個水平面上。
“現在，別再拘束。”
李觀棋環顧四周，看著這些詭異世界的原住民，認真道：“我不再自稱朕，你們也別再以臣子自居，想說什麼，無需顧慮，坦言便是，而我想說的是……約書亞先前所言，確實如此，不是麼？
雖然目前為止，包括我在內，所有的超凡者，其實都不知道世界任務結束之後，會是個什麼情況。
有可能這只是一次普通的迴歸而已，然後又會像以前那樣，回到現實世界，放個假，然後重新回到這個詭異世界。
不過這一次的任務，叫做世界任務，那或許的確是不一樣的。
所以，其實我也在想，如果我將來真的一去不復返，諸位怎麼辦？大武王朝怎麼辦？
我再重申一遍，這不是一場需要阿諛奉承站隊表忠心的談話，這是一場對未來的討論，平等的討論，沒有地位高低之分。
諸位，還請坦言。”
“……”
李觀棋說罷，在場群臣皆是沉默。
不過這份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那位名為林齊·夫諸的老鹿人，就緩緩開口說道：“陛下，既然您這麼說了，那老臣也就斗膽進言了。”
包括李觀棋在內，在場群臣盡皆朝他投去目光。
“陛下，您可以離開。”
林齊閣老看著李觀棋，輕聲道：“所有超凡者也都可以離開，你們可以一去不復返，但您建立的大武王朝絕不能解體，因為這是您留給這個世界的瑰寶，我們會拼盡全力守護它。
老臣不知道舊紀時代的歷史，不知道生活在那個年代，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老臣知道，至少在新紀四千八百多年的歷史長河之中，陛下您建立的大武，是前所未有的。
現如今的大武王朝，是一個真正包容的多種族王朝，各個人類民族，各個亞人種族，都能在這裡得到相對公平的待遇……沒錯，是相對公平。
老臣不說完全公平，因為大家都不是小娃娃了，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完全、絕對的公平。
但，橫向比較就行了。
跟以前的紫羅蘭帝國比，跟以前的大洛王朝比，跟如今的鬱金香帝國比，跟現存的、歷史上的，每一個新紀國家相比，論起對多種族的包容，哪個國家能做到和現如今的大武一樣？
至於如今的大武王朝，究竟是什麼模樣，關於這一點，諸位，煩請轉一轉你們的頭，我們看看身旁的人就知道了。”
林齊閣老此言一出，周圍的文武百官們紛紛轉頭，看向自己旁邊的身影。
“……”
很快，這些官員的臉上，就逐漸浮現明悟之色。
他們看見了什麼？
擁有小麥色面板的草原人、身材高大的大洛人、櫻花人，甚至還有一個金髮碧眼的西方人。
他是西方人種，但他既不是紫羅蘭人，也不是鬱金香人，而是來自一個叫做茜拉王國的西方小王國。
這個西方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有為什麼，單純能力合格，品德優良而已。
此前半人馬女王米莎遞交給李觀棋的封官參考裡，就有這個人的名字，勞倫特·薩克斯頓。
他此前是白薇王城的一名城郊稅務官，級別最低的那種。
雖然從檔案裡來看，這個西方人的能力很出眾，且愛民如子，深受半人馬普通百姓的愛戴，但他卻一直沒能升官。
因為他是人類，西方人類。
而白薇王城是半人馬王族的領地，能讓一個西方人類當官，其實已經算是這群半人馬足夠開明，不可能讓他再身居高位。
哪怕這個西方人的祖輩，其實已經在白薇王城定居800多年了。
不過，李觀棋根本不在乎民族之別。
他只是在檔案裡看見了這傢伙的政績和才能，於是就將這個西方人提拔了上來，甚至有資格出現在這座大武王朝的最高議政殿堂裡。
僅僅如此？
不。
李觀棋非但不在乎民族之別，他甚至也不在乎種族之別。
此時的這間殿堂裡，官員們環顧四周，能在自己身旁看見各種各樣的獸人，鹿人、半人馬、狼人、熊人、虎人、獅人……等等等等。
甚至不僅僅是獸人王族，這裡還有個頂著顆碩大熊頭的三米壯漢，在人群之中很是顯眼。
獸族特徵如此明顯，都不用問，就知道他肯定來自一個低等的熊人氏族。
可李觀棋沒有在意什麼獸人王血的高貴血統。
他僅僅是在檔案裡看見了這傢伙的以往政績，發現這熊人能力還行，於是就提拔了上來，僅此而已。
在大武王朝，想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的條件是什麼？
有很多。
比如能力，比如品德，比如天賦……等等等等，但絕對不包括什麼出身，什麼血統，什麼種族民族。
為什麼？
李觀棋也說不出太多，他只是覺得這裡和現實世界不一樣，詭異世界處於新紀時代，這些亞人種是變異出來的也好，雜交出來的也罷，都無所謂了。
亞人種的起源，是歷史。
但更重要的，是現在。
在現如今的新紀時代，這些亞人種已經屬於這顆星球的一份子，和人類一樣，都是智慧種族。
既如此，那李觀棋從始至終都覺得，沒必要把這些亞人種當成異族來看待，他也從沒這麼看待過，無論是那些外貌跟人類高度相似的獸人王族，還是獸族特徵明顯的“真正半獸半人”。
大武王朝，是一個真正包容多種族的王朝，是新紀曆史之中前所未有的。
李觀棋自己對於這點，似乎從來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只覺得這是正常的。
但這個世界最荒唐的地方就在於這裡，“真正包容多種族”，這麼一件他覺得稀鬆平常的正常事情，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從來沒有哪個新紀國家能真正做到。
“陛下，您其實已經開創了歷史。”
當在場群臣的心中，甚至是李觀棋的心中，都開始浮現點點感觸之後，林齊閣老那滄桑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
“老臣活了八百多年。”
這位老鹿人佝僂著腰，低下頭，看著自己猶如老樹皮一般的枯瘦雙手，神情複雜，“這八百多年來，老臣去過很多很多地方，去過北莽王庭、去過東方的大洛王朝、去過櫻花幕府、去過東洋群島，去過西方的紫羅蘭帝國、去過鬱金香帝國、去過大大小小的西方王國七十餘個。
我可以說，我幾乎看遍了這個世界的諸國風貌。
王庭的草原王族，在當年還強勢的時候，永遠不會讓獸人真正參與他們對草原的統治。
大洛王朝就更不用說了，在某些民智未開的地方，那裡的大洛人甚至將我們獸人，視為和妖魔種、咒靈一般的怪物。
而在大洛的繁華之地，獸人則是貴族們的寵物，用來攀比毛色、長相……呵！
那櫻花幕府呢？
櫻花幕府，號稱東方最開放的國度，平安京，更是號稱東方最開放的城市，城中的大街小巷，到處都可以看見各種獸人的身影。
可是，諸位知道嗎，在櫻花幕府，縣級以上的官員，只有櫻花九武，或者櫻花家族出身的櫻花貴族才能擔任。
別說其他民族的人類和其他種族的亞人種了，就連出身平凡的櫻花本地人都沒資格擔任。
階級固化，門閥統治，近乎完全定型。
東洋群島呢？
那是一片更加荒唐的區域。
兩個相隔不過2000米的海島，島上的居民竟然能是彼此的世仇……可他們明明只要聯手團結，就能共同抵禦海獸侵襲，保護家園。
但他們不願意這麼做，就甘願在海獸威脅下，進行戰爭。
更令人又氣又笑的是，我查過他們的血脈，兩島居民的先祖居然同一個人，這不是種族，不是民族，甚至不是地域之爭，而僅僅是一家人的同室操戈。
東方如此，那西方呢？
鬱金香帝國，號稱世界之花，西方明珠，最開放的西方帝國，跟櫻花幕府一樣，鬱金香帝國的大街小巷裡，也能看見各種各樣的人類民族，還有亞人種。
可是，也和櫻花幕府一樣，走進鬱金香的皇宮殿堂看看，你就能發現在那議政殿之內，全都是金髮金瞳的鬱金香貴族，完全沒有平民出身的鬱金香人，也沒有半個其他民族的人類，更沒有半個獸人的身影。
那以前的紫羅蘭帝國呢？
他們為了保證本國人種的純粹，甚至採用了屬國制度，麾下有上百個小屬國，一旦本國軍隊需要歷練之際，紫羅蘭帝國就會挑撥戰爭，然後空降本國的紫羅蘭士兵前往歷練，用外族人的血，擦拭本族人的劍刃。
紫羅蘭帝國和大洛王朝，在過去的一千年裡，經常被稱之為東西方的兩大霸主。
他們很像。
對外族的排斥更像。
那些大大小小的西方王國，更是和東洋群島的島民沒什麼區別，很多打生打死的王國，血脈追溯之下就能發現，他們根本就是一家人。
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戰爭總是不停息？
我想，這也許就是原因之一。
你是獸人，我是人類，那我們就要打。
你是狼人，我是鹿人，那我們就要打。
你是大洛人，我是紫羅蘭人，那我們就要打。
你是那個島的，我是這個島的，那我們就要打。
分歧不止，戰火不熄。
可如果，如果有一天，各個種族的亞人種，各個民族的人類，都不再有其它身份，而是隻有一個身份之後，那這個世界是否會不一樣？
老朽個問題的答案。
而現在，機會……近在咫尺。”
說到這裡，林齊·夫諸，這位老鹿人看著面前的李觀棋，眼中有熱淚在打轉，沉聲道：“陛下，這個問題的答案，老臣或許能在不久的將來，在大武王朝裡得到。
大武王朝對多種族的開放包容，選官用人不問家世的觀念，在新紀四千八百多年的歷史長河裡，是前所未有的獨一份。
陛下，這是您創造的歷史。
您作為一個龐大王朝的統治者，卻能擁有這般包容的思想，這也是新紀時代前所未有的。
您的思想，您的大武王朝，是您留給這個世界的瑰寶。
當有朝一日，全世界的智慧生命，都只有一個共同的‘大武國民’身份之後，也許這個世界，才能真真正正的，成為‘一個’世界！
所以，這就是老臣對陛下您最初問題的回答。
即便有朝一日，陛下您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選擇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並且一去不復返，那老臣也會拼盡全力，尋找一位足夠優秀的繼承者，去繼承您的思想，繼承這個新紀有史以來最美好的國度。
也許老臣會失敗，但老臣絕不會放棄，哪怕粉身碎骨，不得善終。”
說罷，這位老鹿人雙膝跪地，朝李觀棋重重叩拜。
“砰。”
“砰。”
“砰。”
緊隨其後的，周圍上百名各族官員，全都面朝李觀棋，紛紛跪地叩拜。
包括龍族！
“林齊閣老的意願，同樣是龍族的意願！”
蘭德爾單膝跪地，看著李觀棋，沉聲道：“龍族不會隨意臣服他人，但我們願意臣服於這個美好又偉大的思想，如果有誰能真正繼承這個思想，那我們龍族同樣會選擇效忠。
陛下，請不要忘記，就在兩個月前，正是您的這個思想，讓我們巨龍一族終於拋開各個龍種之間的分歧，合而為一，成為一個真正的龍族。
但，不僅僅是龍族。
這個世界的各個種族，都需要這樣的思想，都需要這樣的世界！”
“我黑帝斯，將是大武王朝最鋒利的劍刃！”
黑帝斯同樣單膝跪地，聲音鏗鏘有力，“這一點，哪怕在陛下您離開之後，也不會有變！”
這一刻，這頭黑暗應龍所效忠的物件，終於不再是李觀棋個人。
而是李觀棋的意志。
也許李觀棋會離開，但他的意志永遠不會。
“……”
李觀棋望著這些人，望著周圍跪拜在地的各族官員，先是百感交集，但漸漸地，他的臉上就逐漸浮現笑意。
大武王朝，是誰的王朝？
是他李觀棋的？
大武王朝的臣子們，是向誰效忠？
向他這位武帝李觀棋？
也許一開始是的。
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大武王朝，是每一個大武臣民的王朝。
大武臣民所效忠的，是這個世界各族團結一心，再無分歧爭鬥的美好思想，而非個人。
他曾經的擔憂，已經不復存在。
即便他李觀棋離開了，大武王朝也不會立刻解體，他所傳達的思想，會永遠流傳在這個世界，會讓每一個願意繼承這個思想的生靈，為之努力，為之抗爭。
“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李觀棋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看著周圍的官員們，輕聲說道：“一個王朝終會腐朽，也許我們的後代，會漸漸忘記我們的思想和意志，會重新因為各種分歧而鬥爭，會讓大武王朝解體。
但，沒關係。
因為我們這一代人的思想，將會永遠留在歷史上，總有人會繼承我們的美好意志，重建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
現在這個時代，是屬於我們這一代人的！
起來吧諸位！
我們要繼續為了這個美好願景而努力了。”
說到這裡，李觀棋舉起右手，緊緊攥成拳，朗聲笑道：“大武永恆！”
“大武永恆！”
以林齊閣老為首的在場群臣，盡皆起身，群情激奮地振臂高呼，“大武永恆！！！”
沒有什麼王朝是永恆的，大武王朝也不例外。
終有一日，大武王朝會腐朽，繼承者們會背棄先祖的意志，這個王朝也會解體崩潰。
李觀棋很清楚這件事，在場的這些臣子們，同樣很清楚這件事。
但，沒關係。
因為此時他們口中的“大武”，他們口中的“永恆”，指的也不是這個王朝永恆。
而是這份意志，這份思想。
願世界和平，願世界各族團結一心，願世上再無分歧，再無爭鬥，願這個世界……永無戰火之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