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純白的霜雪落在她雪白的頰邊,帶起些微的寒意,霜雪消融,林江綰抬起頭,只見不知何時男修已微微睜開了眸子,赤色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向滿地的狼藉。

他的神色空洞漠然,眸中沁著絲涼意,似是看著滿地的螻蟻,額心的血印隨著月色明明滅滅,寒風拂起了他雪白的長袍,腰間懸著的青珩碰撞,叮叮作響。

森冷的月光落在他的眸底,透著絲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冷淡。

那枉求駱仍在不甘地叫罵著,聲音尖銳刺耳,“賤人你不得好死,畜牲,你還看什麼,他們要殺你爹你還在那裡等死?!”

這浩瀚而恐怖的氣息似乎與夢中之人緩緩重疊,林江綰怔怔地看向那雙赤色的眸子,神思恍惚,耳邊的喧囂都在此刻如潮水般褪去,唯有她劇烈鼓動的心跳聲,愈發劇烈。

那漠然視線似是透過人群與悠然歲月,遙遙地落於她的面上,他的眸光微滯,空洞的眸中漾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波瀾。

於枉求駱驚恐的目光中,修長的指尖遙遙落下,他似是被掐住脖子的雞,叫聲戛然而止,他甚至沒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已瞬間炸裂,血肉飛濺。

先前還不可一世,在他們眼中強大無匹的枉求駱,此刻已化作雪中的爛泥,往日裡的輝煌與罪孽通通長埋於地下。

一代強者便這般悄無聲息地隕落在這極為普通的一夜,這場景不可謂不震撼。

破碎的殘肢落了滿地,身側傳來聞秋秋他們驚恐的低呼聲,林江綰亦是被那刺目的鮮血灼地瞳孔一縮,她紅唇緊抿,只聽細微的嗦嗦聲流過天際,鵝毛大雪於那皎潔月色中悄然而至。

林中的靈獸恭敬地匍匐在地,他們敬畏地看向那神秘的虛影,口中低低地嗚咽著。

純白的霜雪落了他滿身,高大的虛影周圍漾起道道水紋般的漣漪,朔風捲攜著霜雪緩緩流淌於空曠的林中,隨著月光輕盈地跳躍,大雪所到之處,原本枯萎斷裂的草木再度恢復生機。

冷風呼嘯,純白的霜雪模糊了男人的身影,於那清冷月色下,男人若來時一般,再度悄無聲息地化作遍地的霜雪,隨著朔風消散於月色之下。

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神色呆滯的渾嬰散人。

大雪掩埋了滿地的血腥,森白的月光落在飄零的霜雪之中,熠熠閃爍,枝頭悄無聲息地結了朵花苞,整個林間似是人間仙境般,林中一片寂靜,唯有清淺的呼吸伴隨著劇烈的心跳流淌於空曠的森林之中,隨著朔風緩緩流逝。

男人來的神秘,去的亦是莫測。

又過了好半晌,那些弟子似是方才找回自己的言語,他們震驚的目光頻繁流連於林江綰與聞秋秋之間,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他們既害怕那神秘男人的恐怖修為,又好奇他的身份來歷,畢竟這男人的樣貌與那九域域主,三十七方鬼王都對不上號,而爻靈族亦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神秘強者。

聞秋秋看著那看都未曾看她一眼的男修,忍不住委屈地咬了咬唇,她無措地看向男人離去的方向。

這般強大的前輩,明明是她請來的,為何會聽林江綰的話……感受著指尖殘留的灼燒感,淚水於她的眼底瘋狂地打著轉。

這一刻,她對林江綰的怨懟達到了頂峰,她首次這般怨恨一個人的存在。

聞濤更是神色陰冷地瞪向林江綰,語氣尖銳,“什麼情況?那明明是我姐請來的前輩,你究竟用了什麼下作手段讓他信了你的話,為你所用?”

“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傷害我姐,我定不會放過你!”

連橋當即翻了個白眼,“腦殘.”

見著聞濤為她出頭,聞秋秋蓄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是忍不住寸寸滴落,她有些難過地咬了咬唇,心中的委屈幾乎將她淹沒,“阿濤,綰綰……”她不明白,為何是她請來的前輩卻不幫她,尤其是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向來將她奉為神明,為她馬首是瞻的方恬卻是難得地沒有說話,她口中的霜雪逐漸消融,冰冷的雪水滑入了她的腹中,涼入心扉,她驚疑不定地看向林江綰,心中盡是慌亂。

其他弟子亦是瞬間直勾勾地看向林江綰,心中滿是好奇,明明方才燃燒的是聞秋秋手中的靈符,按理來說應該是她請來的前輩,為何會聽林江綰的吩咐?!

這種事幾乎是聞所未聞。

陳丹卻是雙目灼灼,他原本還有些嫌棄林江綰的家世與修為,然而,她若是能成為一名侍靈師,有那般強大的邪靈,那她便有足夠的資格進入他陳家的大門!

他張了張嘴,第一次為她辯解道,“可能前輩與林師妹更投緣,緣分一事罷了.”

聞秋秋的臉色瞬間慘白,她的眸底爬上絲淚意,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

聞濤嗤笑了聲,“她這個掃把星能與前輩有什麼緣,憑白汙了前輩的聲譽?你為什麼要放那個不男不女的東西走,他想殺我們,你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提到渾嬰散人,其他幾人亦是有些怨懟。

“我警告你,林江綰,你要是敢動什麼壞心思,我聞濤第一個不放過你!”

話落他狠狠地將林江綰推到一側,扶著聞秋秋便要離去,卻被一隻纖細的手死死捏住了手腕。

聞濤有些愣怔,他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覺臉頰一陣劇痛,“啪”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瞬間撕裂了寂靜的夜色。

那些弟子瞬間噤聲,他們茫然地看著林江綰與聞濤,神色各異,畢竟先前林江綰對聞濤無底線的包容他們也是見過的,沒想到今日她竟然敢對聞濤動手。

聞濤的腦袋猛地被打的偏到一邊,耳朵嗡嗡作響,他的腦海中有片刻的空白,直到聽到聞秋秋急促的尖叫聲,他的意識瞬間回籠,一股邪火直衝腦門,他目眥欲裂,“林江綰,你這個賤人竟然敢打我……”

話音未落,只見林江綰掄圓了胳膊,又是一個巴掌直接將他扇的後退了數十步,他的臉頰瞬間高高腫起,鼻血橫流。

聞濤看著手中的血跡,當即面色大變,他死死地看向林江綰,恨不得將她直接挖心剔骨,他長這麼大還沒人敢打他,這個賤人!

林江綰嗤笑一聲,“打你就打你,有何不敢.”

聞濤氣得身子都在發抖,他咬了咬牙,面上盡是暴怒,他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反了天了,等爹孃來了我要你好看!”

聞秋秋心疼地看著腫成豬頭的聞濤,眼淚掉個不停,“阿濤你疼不疼,綰綰你太過分了……”

眼見他雙目赤紅便要繼續扯著林江綰理論,陳管事吞了兩枚靈丹,蒼白的面色方稍微好看些,她神色嚴厲地攔在林江綰的身前,面上的疤痕似是活了的蜈蚣,隨著她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我不是讓你們別出去嗎?你們竟還敢去招惹那些邪靈?!”

似是沒想到陳管事會突然發難,聞秋秋面色慌亂地看向聞濤,聞濤亦是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敢對著林江綰撒氣,卻不敢對陳管事不敬。

聞秋秋眼眶紅紅地看向陳管事,“我……”

哪怕她先前在嚴肅,都沒有隨便對她發過脾氣,她的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清澈的鹿眼中盈滿了淚水。

陳管事見著她那吞吞吐吐的模樣沒了耐心,今晚若不是那神秘的男人,他們可能早已全部埋骨此處,她厲聲呵斥道,“說!”

聞秋秋眼眶中的淚水掉的更兇,她小聲抽泣道,“我不知道,陳管事,我不知道……”

耳邊是聞秋秋綿綿不絕的啜泣聲,纖長的眼睫顫了顫,林江綰體內的靈力瞬間消耗殆盡,男人的到來所需的靈力幾乎是個極為恐怖的程度,方才不過是強撐著給了聞濤兩巴掌。

她覺得,若非他故意留她一命,她此刻可能早已被吸成了人幹。

她幾乎連抬手拿瓶靈丹的力氣都沒有,她有心想離開此處,然而方才抬腿便覺腿腳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卻察覺到那原本輕飄飄的霜雪似乎有了力道,穩穩地託在了她的身後。

純白的霜雪輕盈地跳躍於她的周身,她有些失神地看向緩緩飄落的大雪,識海中一片混沌,幾點雪花落在她精緻的眉眼之間,泅溼了她的眼睫。

連橋這才發現林江綰的異樣,只見她面色慘白似是極為痛苦,她的身子晃了晃,便要跌倒在地,連橋連忙伸手要去扶她。

卻見一隻修長的手更快地捏住了她纖細的手腕,那隻手骨節分明,落在袖中的手腕上繪著青龍印,蜿蜒的龍尾似是扳指般盤旋在他的手指之上。

連橋抬起頭,便對上了一張意想不到,清雋矜貴的面容。

是陸堯。

連橋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

*****

一群弟子收到求救訊息後本沒有放在心上,修仙界每天都有無數的修士離奇死去,哪怕是他們的同門,也不能引起他們半分的憐憫,他們修煉多年,一顆心早已比磐石更硬。

他們調笑了兩聲便放下了手中的玉牌,只其中那個林江綰的名字讓他們的目光多駐足了片刻。

他們知曉,陸堯討厭林江綰。

對於陸堯而言,哪怕是厭惡這種情緒,都是極為罕見的存在。

他不像是快意恩仇肆意瀟灑的劍修,反倒更像是無情道的佛修,他生性散漫不受拘束,年紀輕輕便似是已遁入空門,凡事皆入不得他的法眼,無論是女人亦或者是權勢。

然而,在他們的談笑聲中幾人只覺面前光影一閃,卻見面前的男修驀地抬起頭,霎時間,便已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向來冷靜自持的陸堯失去了往日的淡然,玄青色的衣角在虛空中勾勒出凌亂的弧度。

眾人一怔,他們面面相覷,面上皆是茫然,忙匆匆跟了上去。

不知何時,鵝毛大雪悄然而至,他們茫然地看向林中的異象,血月高懸,一道浩瀚而恐怖的威壓降臨,枯萎的樹木復生,河水逆流,絢爛極光遙遙地落於森林上方,整個森林都透著絲不同尋常的詭異。

待他們踩著長劍趕到時,卻見陸堯已大步來到了林江綰的身側,他擰著眉頭,淺灰色的眸子神色莫測地看向他身前的小姑娘,修長的指尖死死地捏著她纖細的手腕。

他們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二人之間流連個不停,目露狐疑。

聞秋秋幾人亦是有些詫異地看向突然出現的男修,他們微微瞪大了眼睛,眼底滿是震驚,只見陸堯眼眸微垂,夜色模糊了他的眉眼,他們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亦搞不懂他心底的想法。

不是說陸堯很討厭林江綰嗎?為什麼會扶她??!

聞秋秋有些詫異地看向面容矜貴的男修,她紅著眼睛小聲問道,“陸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陸堯只神色淡淡地看向面色蒼白的林江綰,“路過.”

察覺到她的冷淡,聞秋秋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聞濤見狀蹙起眉頭,卻沒有多說什麼。

他的面上無甚波瀾,修長的大手卻是死死地捏著林江綰纖細的手腕,他的手背青筋凸起,冷淡的聲音中帶著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受傷了嗎?”

林江綰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現在連看人都帶著層重影,連橋連忙取出兩枚靈丹遞到了她的唇邊,那靈丹入口即化,化作道溫暖的靈力流入她的腹中。

陸堯微微垂眸,只見那張雪白的小臉上也沾染了點點殷紅的血跡,似是白玉染血,格外的觸目驚心。

林江綰眨了眨眼睛,微挑的貓眼中爬上了絲疑惑,她下意識問道,“你的手在抖?”

林江綰的話音方才落下,連橋便目瞪口呆地看到向來清冷矜貴的陸堯瞬間漲紅了臉,連耳根都爬上了一層淺淺的血色,淺灰色的眸子亦隨之黯淡幾分。

連橋眨巴著眼睛,便見那小少爺語氣僵硬,頗像是惱羞成怒,不待林江綰再問,他便冷聲道,“看你沒死,氣的.”

林江綰紅唇緊抿,“那可真是讓你失望了.”

察覺到周圍那些打量的視線,她瞥了眼陸堯,只見他仍固執地禁錮著她的手腕,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同時落在他們的身上。

林江綰討厭那些人的視線,她討厭暴露於他人的目光下,她習慣將自己隱匿於暗處,她微微用力,收回了手腕。

陸堯薄唇緊抿,他眸色晦暗地看向林江綰,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

卻聽遠處傳來沙沙的踩雪聲,只見幾名弟子正匆匆地向此處趕來,他們腰間的玉佩相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師妹,你們沒事吧?不是說這裡有鬼王嗎?”

“怎麼下雪了?”

那群弟子七嘴八舌問個不停。

為首之人卻驀地身形僵硬地立於原地,骨節分明的大手瞬間死死地捏緊手中的長劍。

似是察覺到了他心底的波瀾,長劍有些不安地發出呦呦劍鳴,寒風鼓動著他的玄青色的長袍,獵獵作響。

林江綰掀起眼皮,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神色沉沉地立於巨樹暮靄之下,大雪飄零,他重重地向前一步,腳下的積雪咯吱作響。

他目光陰翳地看向她與陸堯,而後視線微滯,死死地停留在陸堯方才捏著她胳膊的那隻手上,森冷的月光落在他的面上,襯得那張面容越發的高挺冷冽。

此刻他眉頭緊皺,眸中似是猝了冰般,深若幽譚,目光比綴在他髮間的霜雪更冷,戾氣橫生。

明明方才幾日未曾見過他,林江綰卻覺已然恍如隔世,眼前之人已非彼時。

意義風發的少年褪去了滿身的少年氣,變的陰沉不定,深沉莫測。

滾燙的鮮血自她的傷口中溢位,淅淅瀝瀝地順著她的指尖滴落,於純白的積雪中暈出點點緋色,背後刺痛襲來,林江綰垂下眼睫,食不知味地嚼著口中的靈丹,溫暖的靈力緩緩流入她的體內,撫慰著繃緊乾涸的經脈,她靜靜地停留在原地。

她亦不知她在等著些什麼。

只聽身後傳來聞秋秋驚喜的低呼,“閻大哥!”

她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小步跑向了來人。

閻時煜神色冰冷地看著向他跑來的聞秋秋,原本已經準備避開,然而在看到立於林江綰身後的陸堯之時,他的動作一頓,任由聞秋秋輕輕扯住了他寬大的袖袍,害怕地攬住他的手臂。

“閻大哥,你總算回來了……”

連橋瞬間面色鐵青,她連忙看向了林江綰,神色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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