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的聲音不大，可此時全場的焦點都在這裡，他的話一字不落的落在了眾人耳裡。
“你說這個龍戲珠紅釉雙耳瓷是贗品？！”
張宏傑一陣大笑，對著楚湘說道：
“湘湘，我早就說了讓你別相信這個騙子，他那裡懂什麼鑑寶！”
“小子，你要譁眾取寵也要換一個地方。”
柳滿江更是指著龍戲珠紅釉雙耳瓷得意說道：
“這個龍戲珠紅釉雙耳瓷釉色光澤，最難得還是瓶口都儲存得完好無缺，沒有一絲瑕疵，乃是難得萬中無一的精品，八百萬能買到這樣的藝術品真是太值了！”
面對指責，楊晨不為所動，依然淡淡說道：“贗品就是贗品，說一千遍一萬遍它也是贗品。”
“放屁！”
張宏傑勃然大怒：“這次慈善拍賣會的所有藏品都由何老和魏老的專家鑑定團鑑定過，怎麼可能會有贗品出現。
你現在就給我說個所以然出來，否則就算何老和魏老饒了你，我也不放過你！”
楚湘聽到張宏傑搬出何、魏兩人，心中一驚，拉扯了一下楊晨的衣袖，低聲說道：
“楊晨，注意言辭。”
顯然她也是不太相信楊晨的判斷，更怕楊晨說話不著調把何、魏兩人得罪了。
“楚小姐，這確實是贗品，我沒有亂說。”
楊晨看著柳滿江冷笑說道：“柳師傅，你也是鑑寶界的老手了，看過的清中期的紅釉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件了吧。”
“那是當然！”
柳滿江自詡得意說道：
“我十五歲做學徒，從事鑑寶這一行三十年！”
“既是如此，我問你，你經手的瓷器可有真正的完美無缺？”
此言一出，柳滿江整個人都是愣住了，何建宏和魏天恆兩人都是坐不住起身走了過來。
場上不懂鑑寶的人卻是不明所以，紛紛顧盼左右。
“沒有完美無缺的古玩是什麼意思，怎麼讓何老、魏老都坐不住了？”
只聽有懂行的人說道：
“古玩就是經過歲月洗禮留下的藝術品，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經受得了歲月的侵蝕。
時間侵蝕下人會老、古玩一樣不可能一成不變。
書、畫這些紙質的古玩自是不用多說掉色、磨損的有多嚴重，金銀銅器這些真是千百年流傳下來也都是鏽跡斑斑。
瓷器雖不會生鏽，可是易碎之物，往往瓶口、瓶底之處多少都有些磨損，又或是色澤上會有一些偏差。”
眾人恍然大悟，更是紛紛議論。
“還真是這個道理，我家老爺子有個明宣德爐，這銅的都生鏽。”
“何止是銅，我家有一塊三代相傳的玉佩，並且向來小心儲存，這玩意應該不會生鏽了，可表面上用放大鏡一看一樣會有刮痕。”
“沒錯，古玩……古玩，這個古字在前面就已經說明了它不是新的東西才對。”
“這樣說來這一件儲存得太過完好的手龍戲珠紅釉雙耳瓷，反而不像真品了！”
“……”
柳滿江是鑑寶界的老手，一經楊晨點醒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卻是不服氣說道：
“世間沒有完好如初的古玩拿只是你沒有見過，不表示現在這一件手龍戲珠紅釉雙耳瓷就不是真品。”
“是嗎？”
楊晨冷冷一笑，直接上手龍戲珠紅釉雙耳瓷釉色，然後將大手高舉空中，大聲說道：
“大家請看，我這手上有什麼？”
眾人將目光紛紛投向楊晨的手掌，只見上面什麼都沒有，都是不明所以。
“你這手上什麼都沒有，你搞什麼古怪！”
楊晨嗤笑說道：
“柳師傅，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明白，虧你還號稱是入行三十年的老行尊！”
“我……”
“這位小兄弟的意思是手上沒色，這是贗品！”
眾人齊齊向發聲的人看去，卻見說話的正是何建宏。
不懂行的不明所以，紛紛向周圍的人詢問：
“何老這話什麼意思，要掉色的才是真品？”
“對啊，我怎麼也沒明白。”
“平時我們買牛仔褲不都是說不掉色的才是質料好的，這紅釉還要掉色的才是真品？”
“……”
何建宏聽到眾人議論紛紛，微微抬手，滿場賓客頓時靜下來。
他也不多解釋，反而欣賞的看下楊晨，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點點頭。
“後生可畏，觀察細緻入微，我們專家團都沒發現的漏洞，你倒是看出來了。”
面對何建宏這樣的老行尊，楊晨也不敢託大，不卑不亢說道：“何老，您老人家過獎了。”
“不過……一點都不過。”
何建宏擺手笑盈盈說道：
“既然是你發現的問題，你就向大家解釋一下這個紅釉為何是要掉色的才是真品吧。”
“是！”
楊晨環視會場一圈，朗聲說道：
“這個龍戲珠紅釉雙耳瓷是清中期乾隆時候的官窯，色澤紅如血，一般來說無論是紅釉還是青釉這些大色瓷器都不會掉色。不過……
大家都知道，乾隆是一個自譽文藝青年，卻審美奇差的皇帝。
他前期的時候為了追求那種庸俗的大色，宮廷御造採用的乃是釉上彩。
以現代工藝來說，釉上彩自然不會掉色。可以當時清廷根本做不到這種工藝，所有乾隆前期的紅釉都有掉色的毛病。”
釉彩掉色？
這事眾人聞所未聞，不敢置信的議論紛紛。
“這位小兄弟說得沒錯，乾隆前期的釉上彩確實有這個通病！”
何建宏大聲說道：
“張少拍到的這個龍戲珠紅釉雙耳瓷確實是贗品，是這次我們大會的專家鑑定團看走眼了。”
說完又看向張宏傑說道：
“張少，按照正規拍賣會東西成交了無論真假都概不退，不過今晚這是慈善拍賣會，你的尾款大可不必支付。”
張宏傑大喜才要開口，楊晨搶先說道：“何老您是不瞭解張少，他競拍到目的不是古玩本身而是為了慈善。
張少這八百萬只是為了能幫助到更多的留守兒童，所以他一定不會退錢的。張少，我說得對不對？”
要損一個人最好的手段就是把他高高抬起，楊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抬到道德制高點上，張宏傑心中縱然一百個喊著要退貨，也只能咬緊牙關，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