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緊貼著牆壁,隱藏在奧丁廳和來茵廳中間的空隙裡。

這是一座雙子星建築,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樓中間只有一道不足二十厘米寬的空隙,通常幾乎不可能塞進一個成年人的。但是那裡現在塞了足足十二個人,所有這些受過嚴格訓練的人都收攏了自己的肋骨,讓自己變薄,才能夠容身在這個空隙中。這也是他們至今未被發現的原因。外面不斷有手電的光閃過,但是沒有人往這裡面看一眼。

“麻衣,又見到你的狼狽樣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小老闆要辦的事,我能有什麼辦法?”酒德麻衣嘆了口氣,“說到底我們全是給無良老闆打工的。”

“還是按照上次那樣行動?”排在最後,原本不屬於這支隊伍的人冷冰冰地問。

“略有改動,我們這次只需要拖住學生們,不讓他們影響到小老闆那邊,並減少康斯坦丁和諾頓甦醒帶來的傷亡。”麻衣隔著十一個人和零對話,

“好,這次換一下,我負責愷撒,你去對付楚子航。”零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也好,我可不想和我那醜小鴨妹妹對上,不過三無妞兒還是這麼有個性啊。”麻衣感慨了一句,隨即對身後的手下說,“你們去跟著她,一切聽她指揮。”

“對了,你的「言靈·冥照」借我。”零突然折回來,走到麻衣面前說。

“來咯。”酒德麻衣無所謂地聳聳肩,突然把一個東西塞進零的兜裡。

零並沒有注意到,此時她的黃金童亮起,全神貫注地盯著酒德麻衣,嘴巴快速開合吟誦龍文,片刻後,她打了個ok的手勢。

……

……

施耐德教授看著手錶,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個小時,隱藏在黑暗裡的入侵者始終未被發現。他們也不可能逃離這個校園,因為在緊急狀態被激發之後,所有攝像機都開始工作,每一個出入口乃至於圍牆都被嚴密地監控起來。

“葉勝呢?他在哪裡?”他轉向曼施坦因教授問道。

“不清楚,大概在和愷撒他們一起保護奧丁廳?”

“除了葉勝,在場的學生中還有能使用「言靈·蛇」的人嗎?”

“根據記錄,還有兩人可以……還有,我自己也可以。「蛇」也許能找到入侵者的位置,但是在副校長的「戒律」之下,沒有人能動用言靈。”曼施坦因教授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們的力量都被強迫著沉睡。”

“能不能請「守夜人」暫時解除「戒律」?”施耐德教授突然問。

“我爸?”曼施坦因教授愣了一下,“不行,只有昂熱校長才能命令他解除「戒律」,除非是得到校長授權,否則誰來都不管用。”

“但這是特殊情況!”施耐德教授一拳砸在面前的會議桌上,“龍族入侵!卡塞爾建校以來還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昂熱校長那邊我確實還沒得到授權,但是,只要「守夜人」能把「戒律」解除,我們將會有幾百名解放言靈的學生作為有生力量!”

“所以,曼施坦因,拜託了,請求「守夜人」解除「戒律」,只用這一個晚上,好麼?”施耐德教授盯著他的眼睛。

曼施坦因沉默許久,最後嘆了口氣,摸出手機,“行吧,但我也只能打電話試試看,他要是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了。”

“只要能提出這個方桉……”施耐德教授堅定地說,“我相信「守夜人」會有自己的判斷。”

電話裡傳來的是忙音,過了很久,曼施坦因教授放下了電話,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在和誰通電話,也許只是他不想接。”

……

……

教堂鐘樓下的閣樓裡,大螢幕上正放著1952年的經典西部片《中午》,孤膽英雄、執法官賈利·古伯挎著槍走在沉沙飛揚的西部小鎮街頭。

“嗨,昂熱,聽說你是計劃今天解刨諾頓骨殖瓶對麼?”

一身花格子襯衫,頭上扣著一頂卷沿的牛仔帽,腳下是一雙老式長靴,靴子上的馬刺亮晃晃。

這一身舊西部打扮的老傢伙躺在沙發裡,把腳翹得老高,旁邊有一支蠟燭默默地燃燒著,他灌了幾口手中的啤酒,一邊盯著螢幕一邊接電話。

“你知不知道龍族入侵也在今天?”守夜人悠閒地問道,“是巧合嗎?”

“不知道,反正解刨按原計劃進行,十多個人翻不起什麼大風浪。”話筒裡傳來昂熱的聲音,“你還在看《正午》?你都看了那麼多遍了,不會覺得很煩嗎?”昂熱問。

“我知道你這種老傢伙不會喜歡這種熱血電影的!”老牛仔說。

“相比這種,我更喜歡阿爾帕西諾的《聞香識女人》。”昂熱澹澹地說。

“你這個風騷的老傢伙。”老牛仔笑罵道。

“喂,老友,解除「戒律」吧。”昂熱突然說。

老牛仔忽然坐直了,臉色漸漸變得嚴肅,“你是認真的麼?”

“龍族親王們就要開始甦醒了,讓年輕人鍛鍊一下,做好迎戰的準備不是個好事嗎?”

“言靈可是瓶子裡的魔鬼,輕易放出來,雖然能夠獲得力量,可未必是好事。”

“作為擁有龍血的人,本來就是在用魔鬼的力量對抗魔鬼吧?守夜人,這個夜晚即將是我們兩個都守不住的了,我們需要年輕人。”

老牛仔沉默了很久,“暫時同意你吧,管好你的學生們。”

他關閉了電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只有一盞燭光照亮他蒼老的臉。

幾分鐘之後,他直起身體,吹熄了那支蠟燭。

隨著燭光熄滅,一個強大到足以籠罩整個卡塞爾學院的「靈」潰散了。

圖書館地下幾十米深處,中央處理系統的監視螢幕上,幾十幾百到銀藍色的光束緩緩地升起,那是太古流傳的力量。學生們在騷動,他們被壓制已久的「靈」復甦了。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隱藏在縫隙中的酒德麻衣躍出,龍文的唱頌聲裡,她的身影變得越發的漆黑,最後簡直漆黑的像是一團墨。

「言靈·冥照」!

她落地的瞬間,身影潰散。好像他原本就是一片墨跡,被一潑水從紙上洗去了。

她消失了。

……

……

老唐正從圖書館的煙囪往下爬,這對他自認為矯健的身手來說不是問題。

他也不知道奧丁廳在哪,只能按照他自己的直覺走,希望這次他的運氣也能像往常一樣好。

“給點作用啊。”他想

他在警報聲響起的時候迅速判斷了形勢,從地面上接近那個奧丁廳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地面沒有保持戒備的學生們,他都未必能找到路。

他決定進入建築內部,至少那裡藏身的地方更多。

他鑽出壁爐,看見兩壁一直碼到屋頂的書,都是些牛皮包裹封面書名燙金的專著,《龍類線粒體研究》,《龍族鹼基對理論的初步探究》《龍的骨骼:爬行類的超進化》……而壁爐旁的桌子上擺著一本大厚本兒《龍與地下城:新手指南》。

“嘿,明明這學校還真是一個瘋子聚集的地方,不過竟然有DND,倒是挺和我胃口。”老唐滴滴咕咕,拿起那本龍與地下城看了看。

他也是一個“龍與地下城”系列的忠實玩家,他不接活兒的時候每個週末都在布魯克林區的咖啡館裡充當一個GM和朋友玩桌遊,偶爾人不夠多的時候他也扮演哥布林什麼的……

“總是當哥布林有點羞辱人了。”他每次都這麼想。

但他這樣的奇幻死忠粉也確實想不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一群人把「龍」這個體系當作真實存在來研究,而且看起來規模還頗大。

“哦耶!運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老唐歡呼一聲。

這間閱覽室門口,擺著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一份公眾地圖,攤開在木架子上。

旁邊的玻璃展櫃裡還有一把鋸管散彈槍,看起來還能用。

圖書館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駐守,大概是因為這裡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讓老唐這種路痴得以詳細地研究路線。

而且這居然是份校園全圖,看來這個學院並沒有什麼保密的概念,整個學院的結構都被清楚地呈現出來,包括每個建築的功用乃至地下通道。

老唐嘖嘖讚歎這些幻想遊戲愛好者真是很貼心。

“等等……地下通道……”老唐忽然發現一個重要的事情。

一條地下通道從他所在的圖書館準確地指向標紅區域,是「冰窖」!旁邊還有註解,“正式名稱是「鍊金裝置和重要標本收藏館」”。

“媽的,這就太簡單了啊!”老唐雀躍不已,真不知道這麼好搞的任務為什麼給那麼多懸賞,這500萬美刀可算是穩穩拿到手了。

但他也越發搞不懂那個奇怪的僱主了,看起來這個「冰窖」壓根只是個重要的陳列館,通往它的地下通道有四五條之多。

“換誰來都能摸清楚那個東西的位置吧。”老唐滴滴咕咕道,“不管了,壞活爛活,能拿到錢就是好活。”

他在即將獲得大額懸賞金的欣喜之中拿可樂杯去旁邊的可樂機上接了一杯可樂,把那頁地圖扯下來摺好塞在屁股口袋裡,又從玻璃展廳裡取出那把鋸管散彈槍,折下槍管看了看,不多不少,裡面剛好還填著兩發霰彈。

“這也太爽了吧,槍與焰,屬於男人的浪漫!”老唐得意地吹了聲口哨,今晚真是運氣爆棚。

他把槍塞進褲腰帶裡,探頭探腦地去向地下通道的位置。

地圖上清楚地顯示接近地下通道必須經過「中央主機控制室」,旁邊還有一個人名標識,「諾瑪」。

老唐有點納悶「諾瑪」是什麼意思,感覺這個像是他在和朋友們玩DND的時候,地圖上出現一處密寶迷宮,上面寫著「龍族藏寶庫:黑龍王」,後面那個名字顯然是隱藏在裡面的Boss。

“轟!”老唐做了個華麗的掏槍姿勢,嘴裡模擬槍聲,“管你是什麼牛鬼蛇神,有Boss就一槍轟爆你!”

他越來越開心了,這次任務之初的緊張感與疑惑感完全消失了,他走在空無一人的圖書館大廳裡,有種我自閒庭信步的快意。

……

……

B組牢牢地控制著奧丁廳。

這一組由二年級學生組成,其中相當數量被凱撒邀請參加了安珀館舉行的盛大社交舞會。所以這一組接近半數人都是黑色的小夜禮服或者白紗宮廷長裙。

女孩們把頭髮盤起在頭頂,露出光潔白皙的後頸,通訊裝置用黑色的皮帶掛在腰間,耳機線貼著白皙的後頸進入髮髻,手裡提著9毫米口徑30發彈夾的烏茲衝鋒槍,右肩的黑色子彈帶上是填滿的備用彈匣,長裙下短槍帶直接貼著赤裸的大腿捆緊,而腳下還蹬著鑲嵌水鑽的三英寸高跟鞋。

“真是哥特美人的華麗感啊!”學生會副會長卡倫戴上眼鏡,從拼花窗裡看出去,觀賞著白色長裙在風裡搖曳。

八名在「戰場生存課」中受訓過的新生控制著前門,八名控制著後門,兩側的側門各有四人,每一扇拼花落地窗下兩人,二層通道六人,都配備了輕重武器,在必要的時候彼此之間可以迅速支援。

“「戰場生存課」只能當做體育課看,怎麼鎮守奧丁廳這麼重要的地方居然都是二年級!這裡不是通往三女神層的重要戰略位置麼?”另一名幹部凱文抱怨。

“放心,施耐德教授的安排不會留下什麼破綻,確實都是二年級,但是鎮守的有愷撒。”卡倫信心滿滿,看著大廳中央的位置。

愷撒·加圖索,卡塞爾學生會主席,靜靜地坐在那裡。

他坐在奧丁廳最前排的椅子上,架著二郎腿,沒有換戰鬥服,還穿著那身考究的白色正裝,舒服地仰起頭來,對著圓形穹頂下的凋塑,那是渾身甲胃、騎著八足戰馬、手持長矛的天神奧丁。

黑金色的獵刀「狄克推多」出了鞘,靜靜地躺在凱撒的膝蓋上,填滿子彈的沙漠之鷹則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槍柄上的死亡天使無聲微笑著。

凱撒看起來完全沒有對可能有人潛入奧丁廳做好戰鬥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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