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瞳還記得上次胡甜想要嚴科的微信,秦嘉不建議她給。

她一直好奇為什麼,眼下似乎有了答案。

“是秦嘉告訴你的嗎?”

嚴科擠進來就開始大喇叭一樣廣播,“沒錯,他說得對,我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不過你放心,秦嘉八字硬,大雪天扔在藏區都死不了那種硬,你作為她的另一半,肯定是不會被我克的.”

他完全不提工地上情形多緊張,老神在在唸叨自己的故事:“我這一生啊,也挺傳奇的,小時候呢,誰跟我靠近誰就倒黴,我爸帶著我出門出車禍,我媽在家照顧我,做個飯都能受傷,實在沒辦法,我只能儘量一個人待著,好不容易長到成年出去上學,學校也被我克的老出意外,工作之後入職的企業更是連連倒閉,等進了清風觀,這才好一點.”

他笑起來:“有機會你可得去見見我們老爺子,那傢伙,可真是耐克啊!”

“……”

樂瞳表情一言難盡,嚴科好奇道:“怎麼了妹兒,不發表一下你的觀點嗎?”

樂瞳看看秦嘉,見他揉著額角頗為無奈,這才開口說:“秦嘉沒告訴我,我們剛才也不是在說你掃把星.”

“……”

所以壓根沒他什麼事兒,但他自己全都給倒出來了?

“啊這.”

嚴科清清嗓子,拉開車門下去,“趕緊的吧,你們來得太晚了,警方都把現場檢查完畢了,監控都調走了.”

出了命案,自然要報警,秦嘉和樂瞳到這裡時已經有點遲,再被嚴科一耽誤時間,見到明鈺的時候鐵皮房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他一個人坐在裡面,手肘撐著桌面,雙手捂著臉,眼鏡放在桌面上。

聽到響動,他放下手看過來,因為視力原因微微眯眼:“你們來了.”

他指了指膝上型電腦:“這上面是監控的備份,你們可以看看.”

昨晚他是想找人看著那些石碑的,但沒人願意做這件事。

有的甚至連這裡接下來的活兒都不想幹了,就怕惹上一身騷。

最後還是他自己看的石碑群。

“我盯了一晚上,後半夜不知怎麼,特別困,喝了多少咖啡都沒用.”

明鈺拿起眼鏡,慢慢擦了擦鏡片:“我不記得自己睡著了,一直在努力打起精神,但早上看到那一幕才知道我那個時候睡著了.”

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對抗不了某些磁場給予的心理暗示。

明鈺能自己好好的沒生命危險,只是睡著,這已經是自身心理強大的一種表現了。

他把眼睛戴起來,起身讓開位置:“至於我睡著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你們自己看吧.”

他還沒吃早飯,實在是沒胃口,只倒了濃茶慢慢喝。

路過樂瞳的時候,看到她的衣服,又看看秦嘉的穿著,他眉頭緊鎖,神色黯然。

秦嘉坐到明鈺之前的位置上,嚴科湊到他左邊,樂瞳就湊到右邊。

倆人如同哼哈二將,把秦嘉圍得密不透風。

電腦上播放著監控畫面的備份,夜裡四點三十七分,早上匆匆離開的道士現身了,鬼鬼祟祟,眼神怨毒地盯著那座尖碑。

他也看見了躺在石碑群旁邊行軍床上的明鈺,青城市目前的這個天氣,夜裡在附近露天睡,蓋好被子的話,也不是很冷。

黑白的監控畫面裡偶爾有蠅蟲飛過,明鈺雙臂環胸緊閉雙眼,那道士一身黑衣,走到他身邊背對攝像頭盯了他很久,忽然抬起一隻手,似乎要掐下去。

哪怕樂瞳知道明鈺沒事,正好端端坐在後面,還是捏了一把汗。

在即將掐住明鈺喉嚨的那一刻,對方停手了,似不屑一般轉向了尖碑所在地。

他搖搖晃晃走過去,穿越所有被矇住的石碑來到尖碑下面,開始往上爬。

等像秦嘉那樣站在了底座上,他停下來似乎做了什麼,但肯定是沒起效,有些不甘,又開始嘗試往更高處爬。

嚴科這時開口:“他想破壞尖碑.”

白天被他們這些年輕人弄丟了面子,這道士夜裡就想找回來。

本來打算用符咒把尖碑破壞,走的時候再用點手段把監控給弄壞,第二天過來看情況,裝作天意如此,證明他才是正確的那一方,簡直神不知鬼不覺。

順帶還能給守著石碑群的明鈺一點教訓,誰讓他不信任他呢?得讓他得到點教訓不是嗎?

但事與願違。

對秦嘉和明鈺的怨恨超越了他的理智,讓他忽略了對目前的他來說,真正危險可怕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這座彷彿沒有生命的尖碑。

由清風觀老道士立下的尖碑再一次被他破壞,他得意洋洋,並未注意身後無數黑氣朝他襲來,在他想要下去進行其他計劃的時候,黑氣如一把利劍刺入他的身體,將他推到了尖碑的頂端。

看著監控畫面的眾人彷彿聽見了那噗呲一聲,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尖碑頂端。

警方看到監控畫面的時候,表情也不太好看。

這怎麼說呢?

意外死亡。

沒有其他說法了。

“那個道士是上面的人找來的,在圈子裡很有威望,是不少公司的名譽顧問.”

明鈺在監控畫面停止之後開口:“已經通知了他家裡人,工地目前被要求停工,公司上面也說暫時不動了.”

他走過來,眉眼間盡是疲倦:“我想去一趟清風觀,見見兩位的師父,不知道老人家喜歡什麼,我準備一下.”

做他們這一行就是這樣,拜訪能人的時候少不了禮物。

秦嘉沉默不語,一遍又一遍重看監控,嚴科倒是給明鈺指了一條明路。

“去滔搏看看吧.”

滔搏運動?

樂瞳覺得奇怪,嚴科已經帶著明鈺走了,她沒跟著,拉了把椅子坐到秦嘉身邊,小聲問道:“怎麼樣,看出什麼了嗎?”

秦嘉搖頭,樂瞳瞧見眉頭皺得更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那八部棺材!也不知道當年那八部棺材被葬在哪裡了?你說叫他們上來問問能不能找到一點解決辦法?”

就像在長命村的時候那樣。

秦嘉繼續搖頭:“如果這樣可以,師父早些年就這麼做了.”

也對哦。

樂瞳抿唇,她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了,類似超度一下八部棺的主人這些方案,明鈺也提出來過,但還是那個答案,如果這樣可以,何必建造這些石碑鎮壓?

“那重建一座尖碑呢?八十八佛的石碑還在,工人也都還有上班的,再快速建一座尖碑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這聽起來是最好的做法,可是也沒用了。

“瞳瞳,一個陣法只能用一次,我已經嘗試修補過一次,這次也沒辦法了。

其實這個陣早就沒用了,只是石碑還在,確實還能暫時壓制少許煞氣,但現在都完了.”

他帶著樂瞳出去走到尖碑面前,兩人一起看著這座染血的斷碑。

從業主的角度來看,樂瞳是絕對不想在這樣的地方蓋起的寫字樓裡辦公的。

除非一切真的平息。

“血祭.”

秦嘉忽然吐出兩個字,“全完了.”

樂瞳後背一涼,彷彿可以看見無邊黑氣擴散,石碑上早該乾涸的血跡彷彿重新流動起來,嘀嗒嘀嗒地掉在地上。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嚇得樂瞳一激靈,她白著臉拿出來一看,是胡甜。

樂瞳看看秦嘉,他點了點頭,她就接起電話和他一起離開這裡。

距離尖碑越遠,心上的壓抑感就緩和了一些,也能正常說話了。

“甜甜,怎麼了?”

她輕聲問了句。

胡甜在電話那頭說:“我看你沒回微信,有點不放心,你沒事吧?秦嘉沒對你做什麼吧?”

樂瞳下意識睨了一眼秦嘉,他走幾步就回一次頭,雙眉緊鎖,沒分給她半點視線。

……怎麼說呢,沒被注意,多少會有點被忽視的感覺,但更多的卻是,他認真起來的樣子更好看了。

秦嘉本來就生得好,俊美挺拔,雅緻秀麗,如同迎風而立的小白楊。

處於漩渦中心,擰眉思考的樣子,更蠱了幾分。

“沒有,沒事.”

樂瞳走開幾步,把長命村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胡甜,胡甜聽完沉吟片刻,才再次開口。

“這麼說來,他還算有良心.”

胡甜是樂瞳最好的朋友,想到自己如今遇到的事情,怕是和對方見面也會牽連到她,所以樂瞳最近得和她保持距離。

她也不想什麼都不說再讓胡甜亂擔心,所以把具體情況,撿著能說的都說了。

“這陣子我得忙,你別擔心哈,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

她講到這裡,電話那頭好半晌沒回應,等秦嘉思考完了,嚴科和明鈺也回來了,眼看一行人就要上清風觀,胡甜才再次有了聲音。

“瞳瞳,其實我也有個事兒一直沒告訴你,以前是怕嚇著你,但你現在都把我嚇著了,也不用擔心這個了.”

樂瞳詫異道:“什麼事?”

胡甜在電話裡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還想認識嚴科嗎?”

“……為什麼?”

樂瞳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

胡甜慢慢道:“你還記得我念書的時候,去做飛秒手術的事吧.”

“當然.”

還是她陪著去的,“手術怎麼了嗎?”

胡甜嘆了口氣:“手術很成功,只是多了點視線清晰之後的附帶贈品.”

秦嘉已經走了過來,安靜地等她打完電話。

樂瞳打了個手勢表示很快,他點點頭,也沒讓嚴科和明鈺來打擾。

電話那頭,胡甜恍惚地說:“自從我做了飛秒手術,就可以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我能看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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