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日,皇帝日夜流連長春仙館,甚至連摺子都帶過來批閱。晚上自然是異常溫柔繾綣,因她手背上的傷痕,皇帝也異常溫柔,溫柔的都要將人化掉了。而嚶鳴自是不會沉醉於這樣的溫柔中,心情也愈發好,因為她的白首玄經已經藉助皇帝龍氣,達到了練氣四重境界。

這一日上午,嚶鳴手背已經結痂,只是紅色的結痂跟就像是爬在手背上的三條蜈蚣一樣難看,所以嚶鳴拿紗布包裹著。皇帝叫太醫們送來的祛除疤痕的藥膏,都被嚶鳴束之高閣,她有自己調配的生肌紅脂膏,藥園出品,哪裡還需要哪些凡俗東西?如今已經日日都在塗抹了。

至於瓊鸞殿,慧妃鬧騰了一通,可惜又皇帝派去的太監嚴密看守,如今相見皇帝一面都不可能了。慧妃此刻滿心不解、同樣也滿心怨恨,為什麼皇上口口答允的要責罰舒嬪,不但沒有兌現,卻反過來把她給禁足了?還叫她思過?!當天,慧妃就那瓊鸞殿裡所有的杯盞瓶罐全都砸了稀爛,此事被皇帝知道,只冷冷哼了一聲,又下口諭,罰了慧妃一年的月例銀子。嚶鳴知道此事後,心裡估摸著,這是抵慧妃砸爛東西的債?

反正慧妃愈是倒黴,她就愈是高興,嘴上吩咐半夏道:“差人去趟安瀾園,催促一下謙太妃!”——之前答應了把她侄女送出宮的事兒,還沒兌現呢!別以為她不曉得昨天那劉嫣玉在皇帝下朝來她長春仙館的路上,偶遇了皇帝的事兒。

為此,嚶鳴還跟皇帝酸了兩句,皇帝卻一邊揩油吃豆腐,一邊甜言蜜語:“有鳴兒在。朕連那小劉氏長什麼模樣都記不得了!”

今兒天氣晴好,藍澄澄的天上沒有一絲雲彩,天空乾淨得彷彿海水一般,蔚藍如洗。早晨的陽光還不毒辣,皇帝也早早下了早朝,便攜著嚶鳴的左手,漫步在蓬萊福海邊兒上。

嚶鳴手裡拿著一隻新摘的還帶著露珠的緋雲千葉蓮。這蓮花格外特別一些。不但花開碩大,花瓣層疊,更出奇的是那白皙如雪的花瓣上又一條條緋紅。彷彿傍晚天邊染了夕陽的雲彩一般,所以叫緋雲千葉蓮。

湖面上湖邊的蓮葉隨風盪漾,盪漾著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的荷花也送來縷縷清幽的蓮香。當真叫人心曠神怡。

只是這樣好的風景之上,卻多了煞風景的東西。

就在前方的湖畔。哪裡一段的湖水格外深,所以特意加了漢白玉欄杆,為的便是防止有人不慎落水。可現在,穿著一襲桃粉色旗服的女子就站在了那欄杆上。

風起陣陣。吹起她的衣角,也勾勒出她纖細得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彷彿是風雨中搖擺這一支楚楚可憐的桃花。彷彿不堪承受一般。

皇帝皺了眉頭:“那是誰?!難道是要跳湖不成?!”

嚶鳴眼睛一眯:“瞧著應該是謙太妃的侄女,之前聽謙太妃說。過幾日就把她送回家與家人團聚了。如今瞧著,這位劉姑娘只怕是個寧死不肯的。”

皇帝停下了腳步,眼裡滑過濃濃的不滿之色。只見那站在欄杆上的劉嫣玉也轉過了頭來,那巴掌大的小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她盈著楚楚動人的眸子凝望了皇帝半晌,臉上終於浮現出悽美的表情,旋即,她的身子如一片枯葉般,朝著幽深不可見底的蓬萊福海跳了下去。

噗通一聲,驚走了一群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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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鳴幽幽道:“難道是蓬萊福海的風水不對勁?才幾日,就已經有兩個人落水了。”

皇帝沉聲吩咐道:“撈上來,朕倒是要問問她,為什麼要投水自盡!”

嚶鳴嗤笑了一聲,“的確是投水,只怕不見得是自盡呢!”——否則怎麼偏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跳下去?真想自盡,就該找個沒人的清淨地!蓬萊福海周圍,錯落著不少嬪妃居住的宮苑,而且這裡人來人往的,就算投水,也必然會被人給救上來,想死都難。

皇帝自然聽懂了嚶鳴話裡的諷刺之意,頓時臉色更陰沉了三分。不消片刻,侍衛們便把投水的劉嫣玉給救了上來,並押送到皇帝跟前。

劉嫣玉長得本就纖細如柳,此刻渾身浸溼,薄薄的綢緞裹在她那初見凹凸的弱柳般的身子上,愈發楚楚動人。嚶鳴也不得不承認,謙太妃這個侄女的確算得上天生麗質,可不是誰都敢從頭到腳弄個*還這麼美得誘人的,畢竟這個時代的化妝品可不防水,一沾水,自然是什麼妝容都花了。而劉嫣玉年輕嬌嫩,哪怕不染粉黛,小臉蛋依舊楚楚迷人。

劉嫣玉此刻跪在地上,低頭嚶嚶啜泣。

嚶鳴眯了眯眼睛,便問道:“劉姑娘怎麼這麼想不開?不就是要離開行宮回家去了嗎?頂多也就只是沒機會服侍皇上、做皇上的嬪妃而已。怎的劉姑娘這般心氣高,竟不肯遵從父母之命另嫁他人嗎?”——包衣旗的女子的確需要參加選秀,但是以劉家內務府世家的家底子,花點銀子就能叫閨女落選,不必進宮伺候人了。

劉嫣玉急忙搖頭,她仰頭淚水盈盈望著嚶鳴:“不,不是這樣的,奴才自知出身卑賤,從不敢有此奢望!只是,只是家中父親要將奴才送給一位老大人為侍妾!那位老大人的年紀,比奴才的父親年紀都大!”說著,劉嫣玉嗚嗚哭起來,突然,膝行便爬到了嚶鳴腳下,她連連磕頭道:“求娘娘救救奴才吧!奴才寧願一輩子留在宮裡做宮女!奴才願當牛做馬,一輩子服侍娘娘!情願一輩子都不嫁人!!”

嚶鳴勾唇一笑,便瞥見了皇帝那生出了三分憐意的面龐,心底裡不禁發出一聲冷笑,果然皇帝這種生物,是沒有什麼節操可言的!

嚶鳴笑容溫婉地看著劉嫣玉,便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也好辦。你且跟本宮說說,你想嫁什麼樣的夫君?本宮體你保個媒便是,起碼不會叫你許給一個比自己父親年紀多大的男人。”

劉嫣玉愣住了,她沒想到嚶鳴會這麼說,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麼說辭了,支吾了一會兒,便道:“但請娘娘收留。奴才願一輩子服侍娘娘。終身不嫁。”

嚶鳴笑咯咯道:“那哪兒成呢?哪怕是你留下來最宮女,年滿二十五歲也是要出宮的。何況你這般如花似玉的模樣,本宮怎麼忍心耽誤你的青春呢?自然是要好人做到底。索性給你配個好夫君!”

“這……”劉嫣玉不禁啞了喉嚨。

嚶鳴眯著眼睛笑著,“是了,你一定想嫁給身份高貴體面,又年輕英俊的——”說著。嚶鳴在皇帝的龍臉上睨了一下。

皇帝見狀,清咳了兩聲。心底卻泛起得意,只當是嚶鳴在誇他“年輕英俊”了。

嚶鳴心裡狠狠一啐,只看皇帝那得意的表情,他就知道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又在臭屁了!你丫的還年輕。都二十八好不好!你比老孃可要大十三歲啊!這擱在後世,老孃都可以叫你“大叔”了!!你這個不要臉的猥瑣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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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門猥褻未成年小女孩!老孃現在也是未成年人好不好啊!!

劉嫣玉見嚶鳴一味瞅著皇帝,便心下一喜。急忙道:“奴才、奴才不懂這些,一切單憑娘娘做主。”——劉嫣玉心想。以她姿色皇上不可能半點都不動心,舒嬪莫不是要拿她來討好皇帝並且固寵了?

嚶鳴暗自奸笑,“只是這般好男兒,以你的出身,自然是隻能為妾室了。”

劉嫣玉立刻羞紅了臉,嬌怯怯道:“娘娘說的是,奴才出身如此卑微,真能有如此姻緣,為妾室也是極大的抬舉了。”

“好!”嚶鳴拍手叫板,便笑眯眯看著皇帝:“皇上,今年的選秀的確給不少近支宗室親貴賜了婚。可是您最親近的兄弟卻不曾賜個侍妾什麼的。”

皇帝一愣:“你是說……弘晝?”——之前還以為裕貴太妃打算把她侄女許給弘晝做側福晉呢,結果指婚給了福端為嫡福晉,如此一來,倒是的確沒賞賜弘晝個秀女了。

嚶鳴再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劉嫣玉,“皇上若是捨得,劉姑娘這般容貌,便是上上之選了。當然了,若是皇上舍不得,那就另當別論了!!”說著,她眯起眼睛,滿是審視地打量著皇帝。

皇帝:“額……”——要是他不答允,晚上鳴兒肯定又不讓她留宿了。唉,這個小醋罈子,還真是拿她沒轍啊。罷了,就便宜弘晝好了!

而劉嫣玉此刻已經呆住了,俏麗的小臉蛋已然是驚得愣住了。

皇帝揮手道:“那就賞賜給弘晝吧!”

嚶鳴笑盈盈問:“既然是嬪妾做媒,少不得多問一句,那劉姑娘去了和親王府,不知是庶福晉還是側福晉呢?”——別看都是“福晉”,差別可就大了去了,側福晉是要上皇家玉牒的,雖比不得嫡福晉尊貴,但也算正經皇室成員了。而庶福晉……說白了侍妾,庶福晉的意思就是如夫人!

皇帝自然不糊塗,賞賜個包衣女給自己弟弟當側福晉?拉倒吧,那些閒著沒事兒乾的御史只怕要給他找事兒了!何況,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沒這般不地道!便淡淡道:“當然是侍妾了!”——哪怕是謙太妃的侄女,也不能如此破例!!

劉嫣玉此刻終於回過神來了,可惜她的去處已經被皇帝如此麻利地定了下來。也就是說,這會子她在想苦惱哀求已經是無用了,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是君王枕畔,如今要去給和親王做侍妾。劉嫣玉仔細感受著這樣的差距,心下多少有些不甘願。

嚶鳴笑吟吟道:“和親王的年歲比皇上略小几個月,自是年輕,可英俊與否本宮就不曉得了。可既然是皇帝的親兄弟,自然也不會差了太多的!雖說只是個庶福晉,有些委屈劉姑娘這般花容月貌,只不過照例,若是有了生養,也是可以抬為側福晉的!”——當初高氏沒當成寶親王側福晉,就是因為她沒有生養!

一句“側福晉”,再度燃起了劉嫣玉的勃勃野心!和親王嫡福晉只怕早已年老色衰,憑她的姿色何愁不能得寵?皇上的美貌嬪妃太多了,她往上爬可不容易,而若是和親王府,只怕她的容色就是佼佼者!!一旦得了寵愛,再生個兒子,只怕嫡福晉都要靠邊站了!

謀劃這自己光明前途的劉嫣玉露出了嬌羞的笑容,她忙磕頭道:“多謝皇上恩典!多謝娘娘恩典!”

嚶鳴笑了,劉嫣玉,搞定!!就讓這個不安分的女人去和親王府禍害吧!只是……心裡稍稍有點對不住和親王嫡福晉吳扎庫氏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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