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江蘿寫完作業,用月末最後一丟丟流量,登上了扣扣,看到胖子和煤球在【銀河小隊】的四人小群裡,聊了幾十條訊息。

メ半世惆悵(胖子):“盛哥剛剛一挑五,在酒吧街,當街把隔壁學校的校霸給暴揍了一頓!打得他爹媽都不認識了!”

流浪、青年(煤球):“真的假的,為什麼?”

メ半世惆悵(胖子):“好像是校霸看上盛哥了,要揉他的胸.”

流浪、青年(煤球):“?”

豬豬蘿:“???”

メ半世惆悵(胖子):“豬豬來了.”

豬豬蘿:“什麼情況啊?”

メ半世惆悵(胖子):“就剛剛說的情況啊,隔壁校霸看上了盛哥的美貌,紅著眼睛把他按在牆邊親,說只要讓他親一下,不僅要把人給他,還要把命也給他.”

豬豬蘿:“……”

豬豬蘿:“你別亂開玩笑啊!到底怎麼回事,祁盛受傷了嗎?”

メ半世惆悵(胖子):“不知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盛哥又不回訊息.”

江蘿放下手機,滿心忐忑,給祁盛打電話也一直沒人接。

那時候的男生受到香港古惑仔電影的影響,總幻想自己能當大哥,張羅一幫小弟,在學校裡橫著走,風氣十分惡劣。

祁盛這人,脾氣不好,性格也挺囂張的。

但事實上,他從來不參與學校男生們幼稚的拉幫結派。

他走哪兒手裡都帶著本畫冊繪本,時不時拿出2b鉛筆描幾下,偶爾跟胖子他們去網咖玩玩cs,再不然就是在家練練鋼琴,看看書…

他的生活很單純,在男生最中二的年紀裡,祁盛沉浸在另一個更加豐饒的世界裡。

像他這樣的人,不太可能會主動去招惹誰。

肯定是校霸冒犯了他,他才會反擊的。

他真的被校霸揉胸了嗎?

媽呀。

江蘿換好了衣服,又從家裡的藥箱裡騰出一堆創可貼和跌打損傷的藥膏,書包裡裝得滿滿當當,步行穿過彎彎曲曲的小巷子,來到了祁家大宅門口。

這是一棟歐式風格宅院,年代雖然久遠,不過最近經歷過一次翻新,奶白色的外觀看起來也很漂亮。

大宅坐落於霧宿巷最清淨的深處,周圍沒有人家,冷寂寂的。

江蘿先在大門口的鐵柵欄邊探頭觀望了一會兒,房間裡燈光微弱,她不想打擾徐阿姨和管家伯伯,所以不敢按門鈴,只低頭給祁盛發扣扣訊息——

豬豬蘿:“你還好嗎?我來看看你.”

豬豬蘿:“你的胸…還好嗎?”

豬豬蘿:“我真的沒笑哦,你千萬別覺得害羞.”

豬豬蘿:“校霸真的有說親一下,把命都給你嗎?”

豬豬蘿:“哈哈哈哈哈.”

豬豬蘿:“對不起我沒忍住.”

她在他家門口咯咯咯地狂笑了一陣子,一抽一抽地差點笑出豬叫聲。

靠著鐵欄杆等了一會兒,祁盛還沒有回訊息,她繞到宅子後院正對祁盛一樓房間的位置,朝裡面探頭觀望。

房間亮著燈,床邊書桌上有攤開的厚書,但沒有人。

哪兒去了?

江蘿看到面前的鐵欄杆縫隙很大,也不知道那一刻抽的什麼風,居然鬼使神差地將腦袋伸進了鐵欄杆縫隙。

一伸進去,江蘿就後悔了,就算腦袋能進去,她微胖的身子也擠不進去啊。

她嘗試著抽出來,但試了幾次,好像後腦骨卡在了欄杆之間,怎麼磨蹭…都沒辦法縮回來。

“……”

那一刻江蘿甚至覺得,是不是魔鬼控制了她,讓她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

太蠢了吧!

江蘿著急地使勁兒縮頭,但沒用,腦袋卡在欄杆之間,就是拔不出來,越是著急,臉蛋越發脹紅,頭皮磨蹭得生疼。

院子裡,祁盛養的哈士奇——公主聽到了動靜,吐著紅紅的舌頭屁顛屁顛兒跑過來。

看到江蘿,它先親切地過來懟臉打招呼,舔了她一臉的口水。

“哎,走開走開,去叫你主人出來.”

“公主,不要舔!啊!全是口水!”

“sit!快sit!”

熱情的二哈從來不會聽人話,它看了看江蘿,然後居然學著她的樣子,把腦袋伸出欄杆的縫隙。

江蘿:。

很快,狗也發現了不妙。

跟江蘿一樣,這縫它鑽得進去,卻抽不出來…

似乎感受到自己被困住,哈士奇著急地嗷嗚嗷嗚叫了起來,使勁兒往後縮腦袋,但無濟於事,它的腦袋比江蘿還大,根本抽不出來。

一人一狗,就這麼卡在了鐵欄杆邊。

江蘿看著身邊這死命掙扎的二哈…

這輩子都沒這麼無語過。

……

約莫一刻鐘後,祁盛赤著上身從浴室出來,擦拭著溼潤的短髮,順手撿起書桌上的手機。

估摸這會兒才看到她的訊息。

指尖划著螢幕,嘴角也禁不住揚起了好看的弧度。

從江蘿的角度望過去,窗邊少年上半身面板冷白,肌肉線條勻稱而流暢,有非常明顯的板塊腹肌和人魚線…

平時穿著衣服看不出來,只覺得他氣質清冷,沒想到衣服底下的身材,這麼頂!

江蘿看呆了。

祁盛開啟衣櫃,挑選著要穿的衣服,江蘿預感不妙,在他將要解下腰間浴巾的前一秒,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捶了哈士奇的狗頭一下。

哈士奇“嗷嗚”一聲叫出來。

祁盛聽到狗叫,抬眸朝窗邊望去。

看到了他小青梅被卡在欄杆上的頭,以及二哈圓滾滾的狗屁股。

祁盛:“……”

*

他隨便在床上摟了件寬大的黑色球衣給自己籠上,快速穿好了褲子,從漫著暖黃燈光的樓裡走來。

線條輪廓被暖光照得鋒利又幹淨,手臂有流暢的肌肉,但面板冷白,整個人仍舊散發著宛如月光一般的冷感。

左耳上,黑痣宛如綴了一顆黑珠耳釘。

祁盛走到她面前,那雙被夜色籠罩的深咖眸子下斂,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本來她覺得自己被卡著頭,這也沒什麼,霧宿巷不少小孩都幹過這種蠢事,甚至還有因為淘氣,冬天把舌頭凍在杆子上的。

但偏偏,身邊的二哈垂死掙扎,屁股一個勁兒地抖擻,他家花園的青青草坪都快讓狗爪子給擼禿了,狗毛紛飛…

江蘿也不免被拖累,因為這狗的愚蠢,而襯托得自己跟二哈是同等水平的愚蠢。

於是她又伸手敲了狗頭一下,讓它趕快消停下來,別做無謂的掙扎了。

蠢哭了。

祁盛拎著黑褲蹲了下來,那張英俊漂亮的臉龐緩緩湊近了她,也沒有要救人的意思,眼神玩味地睨著她。

江蘿正要開口,問他想幹嘛,卻見他從兜裡摸出手機,對著她,咔嚓一下。

“……”

關鍵是他還沒關閃光燈,一陣眩暈的白光之後,不用看,江蘿都知道自己在照片裡是何等猙獰,說不定眼珠子都在發光。

“祁盛,不準拍!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權!”

祁盛低頭欣賞著照片上的女孩,冷笑道:“夜闖民宅,你侵犯我隱私的事,怎麼說?”

“我給你發了訊息呀,而且,哪有侵犯隱私.”

“你剛剛把我看了”

她狡辯:“我什麼都沒看到!我提醒你了!”

祁盛背靠著鐵欄杆,低頭玩起了手機,江蘿艱難地歪頭望他:“你在幹什麼啊?”

“修圖,調一下色調.”

她無語了:“祁盛同學,你沒發現哪裡不對勁嗎?”

“江蘿同學,你提示一下.”

“你的好朋友聽說你被人輕薄了,好心好意來慰問你,結果不慎把脖子卡在你家這可惡的鐵柵欄裡,和你的蠢狗一起!”

祁盛:“我不瞎,看見了.”

“那你就一個人在邊上看著,不做點什麼嗎!”

祁盛想了想,說道:“等著,我多叫幾個人一起來看.”

“……”

江蘿快被他氣死了:“回來!!!”

“祁盛,回來!嗚嗚嗚!不要去!”

幾分鐘後,少年重新踱步走回來,擠了什麼東西在手上,抹了抹,塗在了她的脖子上。

涼絲絲的,滑滑的。

“試試看,慢慢把腦袋抽出來,不要太急.”

他嗓音清冷溫柔,很有磁性。

江蘿試著挪了一下。

“慢點.”

他捧著她的腦袋,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的耳朵,避免被鐵鏽摩擦到。

少年指尖有常年拿繪筆留下的繭子,和她細膩的面板接觸,激得江蘿心裡掠起一陣陣漣漪。

費了老大的勁兒,終於將腦袋抽了出來,雖然脖頸都已經僵硬了,但驟然獲得解脫,她還是覺得很輕鬆,輕鬆地原地跳了幾下,活動著身體:“自由了!”

摸到頸子上黏黏糊糊的東西,她好奇地問:“祁盛,這是什麼啊?好滑哦.”

祁盛揚了揚手裡的東西:“護手霜.”

她摸了摸自己黏糊糊的頸子,聞了聞,的確是香香的。

“你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

“胖子說隔壁校霸要揉你的胸,你…還好嗎?”

她擔憂地問。

祁盛冷笑了一下,寡淡的眸子掃向她:“我又不是某人,有什麼可揉的.”

江蘿臉頰瞬間脹紅:“你不準拿我開玩笑.”

“又不是我主動提的.”

“那你到底有沒有受傷嘛.”

“剛剛不是把老子看光了,受沒受傷你不知道?”

“……”

看著,好像沒有。

祁盛一直都很能打,小時候他曾經拜入江猛男門下,跟著他練了很久拳擊。

江猛男就不止一次誇他聰明,什麼動作一教就會,不過一年的時間,訣竅和技巧全都學會了。

後來就跟練鋼琴一樣,他幾乎每天都練,江蘿甚至擔心他練出江猛男那種…那種猛男身材,腱子肉看著忒嚇人了些。

好在祁盛的身材特別勻稱,身上有很漂亮結實的肌肉,但穿上衣服還是很高挑顯瘦。

所以一般的男生,不是他的對手。

“算了,你沒事,那我就回去咯.”

江蘿擺擺手,轉身離開。

祁盛揉了揉哈士奇公主的狗頭,也沒留她。

江蘿走到小巷盡頭,眷戀地回頭望了他一眼:“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祁盛仍舊站在欄杆邊,輪廓被月光籠出了清冷的質感,路燈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我的話早就說過了,但你從來不聽.”

“你再說說看啊.”

“不要去亂認識不三不四的人,尤其是男的.”

她摸了摸頸子上的護手霜,滑滑的,低頭看著自己胖胖的影子:“我沒有想要認識,是意外,反正對不起就是了,害你跟人打架.”

“沒怪你.”

“那就好.”

她對他揮手最別,“拜拜哦,祁盛.”

“祁笙,笙簫的笙.”

祁盛單手揣兜,自言自語地念著這個名字。

怪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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