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市的雨季姍姍來遲。

那幾日的小雨宛如連綿的經期,淅淅瀝瀝,時停時下,風中漂浮著青草苔蘚的氣息,生澀、溼冷、略顯腥羶。

江蘿邁著失落的步子,走進了洗手間,洩氣地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

略顯嬰兒肥的臉蛋,雖則白皙,卻也沒辦法調和她是個小胖妞的事實。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被學校的街舞社團拒絕了。

一開始,女孩們說她不會跳舞,想要加入街舞社,至少得有一段拿得出手的個人秀吧,於是江蘿自學了爵士。

然而,跳完之後,她仍舊遭到拒絕,理由是說她太胖了。

江蘿花了一個暑假的時間,每天控制熱量攝入,努力運動、練舞,玩命似的減肥。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瘦了三斤!

對於她這種小時候生病吃激素藥長胖的女孩來說,能瘦三斤已經是超級厲害的減肥成績了。

開學的校園活動日,她又滿心憧憬地去了街舞社,還跳了一段新學的locking。

街舞社女孩們仍舊拒絕她。

這一次,連個像樣的理由都不給了,只說她不適合街舞隊。

江蘿難以掩飾心裡的失落。

但她真的真的…很想加入街舞隊。

那幾年,伴隨著《勁舞團》遊戲風行大江南北,街舞也成了少男少女們無比熱衷的運動。

在娛樂方式尚未多元化、網路也未曾全民普及的2009年,這種嘻哈流行元素,幾乎成了每個孩子心嚮往之的潮流聖殿。

江蘿同樣如此,雖然她是個小胖妞,私心裡也十分希望能夠成為厲害的街舞達人。

這時候,她的橙白索愛50滑蓋手機傳來扣扣叮咚簡訊音,來自霧宿巷第一帥哥——江猛男。

江猛男:“怎麼樣,乖寶,街舞社進了嗎?”

豬豬蘿:“沒有。

【嘆氣】”

江猛男:“正好,來店裡幫忙,忙得飛起了.”

豬豬蘿:“好哦.”

江蘿揣回手機,進了衛生間隔間。

江猛男是霧宿巷身材最辣的單身老爸,長得也十分英俊,偏偏他女兒卻是個小胖妞,很多人見了這對父女都覺得不可思議。

江猛男的基因落到女兒身上…是發生了什麼詭異的突變嗎?

其實,不是基因突變。

因為小時候得了瘡病,江蘿吃過一段時間激素藥,體重不可控制地飆升,減肥也成了小姑娘成長路上艱難又長期的一項工程。

霧宿巷所有人都說如果江蘿不生那場病,看她爸這模樣、這身材,她該是怎樣一個盤靚條順的大美人啊。

雖然現在胖乎乎的挺可愛,但跟身邊的纖瘦漂亮的女生,也還是有很明顯的區別。

門外傳來了幾個女孩清脆爽朗的笑聲——

“搞笑啊,她居然還沒放棄.”

“她是缺心眼嗎,第一次拒絕,咱們說得已經很委婉了,居然還敢來,逼得人不得不說大實話.”

“肥豬還想跳街舞,這不拉低我們街舞團整體水平嗎.”

江蘿沒聽出其他人的聲音,但街舞隊長孟纖纖的聲音,她是聽出來了:“你們不要這樣說啦,其實她跳得還錯,如果能瘦下來,也不是不可以考慮讓她加入啊.”

“那至少得瘦到80斤吧?她現在多少斤啊?”

“不知道.”

“其實,她胸還是很大的,有點羨慕呢.”

說話的人,仍舊是孟纖纖。

“纖纖你還羨慕她啊,你的身材巨好哎,a4小蠻腰,大長腿,還有神仙顏值.”

女孩們商業互吹了起來,作為隊長的孟纖纖,自然也是被她們擁捧的那一個。

江蘿差點被氣哭。

……

下午,學生廣場那邊的社團活動如火如荼地開展著。

江蘿推著她的天藍色摺疊腳踏車經過香樟步道,朝熱鬧的廣場望了一眼。

街舞隊那邊聚集的學生是最多的,人群中的孟纖纖穿著露腰寬鬆白t,內搭黑背心,跳著性感的爵士舞。

她個性張揚,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無與倫比的自信,黑鴨舌帽搭配著黑長直的垂腰發,伴隨著一個下蹲摸身的性感動作,現場尖叫歡呼口哨聲,響成一片。

江蘿羨慕地望著她。

她想著,即便自己學會了跳街舞,可能…永遠都變不成孟纖纖這樣美麗黑天鵝。

不如放棄算了。

這時,幾個捧著籃球的少年走了過來,祁盛也在其中。

在男生流行穿破洞牛仔褲的年代裡,祁盛永遠是一身衛衣黑褲,線條輪廓被陽光照得鋒利又幹淨。

他的左耳邊一顆黑痣,乍眼看來宛如綴了一顆黑珠耳釘。

他跟幾個少年倚在欄杆邊,欣賞著街舞隊女生的性感爵士舞。

他們說笑著,時不時能聽見幾句渾話,嘴角上揚,帶著獨屬於少年的輕狂與不羈。

無論在哪裡,祁盛永遠是人群中的焦點,他一走過來,不少女孩開始交頭接耳,彼此用眼神交流著。

孟纖纖看到祁盛,眼裡眉間都掛了笑,跳得更有激情了。

祁盛似乎覺得有些曬,於是站到了梧桐樹下,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在他身上灑下幾片不規則的光斑,面板越發顯得冷白。

跟人說話時,他會微微偏過頭,雖是笑著,眼尾卻拉扯出幾分輕慢與冷淡。

這時候,王心凌的《第一次愛的人》鈴聲響了起來,還是江猛男的催命電話。

“爸,就回了.”

“快點,店裡忙翻了!”

江蘿不再多看,騎上了腳踏車準備離開。

然而,腳下蹬踩的踏板忽然一腳踩空,緊接著,踏板囫圇地翻了幾個圈,腳踏車卻一動不動。

滑鏈了。

江蘿嘆了口氣,將腳踏車停到路邊,蹲下身來修理鏈條。

這小破車,已經是第n次滑鏈了!

江蘿從包包裡摸出紙巾,捏著油膩膩的黑鏈子,將它搭在輪軸上,攪動著踏板,試了幾次,仍舊沒能把鏈子掛上去。

周圍來來往往都是同學,江蘿覺得有點丟臉,擦掉了鼻尖的汗珠。

鏈條的油膩沾到手上,又在臉上劃出一道黑斑,狼狽又搞笑。

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地盯著窘迫的小胖妞,卻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只拿她當熱鬧瞧。

壞男生是最喜歡盯她了,不是因為她多漂亮,而是喜歡笑話她發育格外豐滿的胸部。

江蘿用手肘擦了汗,又捻緊了校服的領口。

胖女生的青春充滿了尷尬與狼狽,雖然江蘿都已經習慣了。

但今天接二連三的打擊,還是讓她心裡泛起了酸楚的委屈。

她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裡不爭氣溢位的溼潤,準備先不弄鏈子了,把車推出學校再說。

她邊走、邊抹眼淚,像只沮喪的小企鵝。

一道黑色身影自眼前閃過。

江蘿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祁盛已經接過她的腳踏車,熟練又輕便地將車倒扣在地,接過她手裡皺巴巴的紙巾,捏著鏈子往輪軸上一掛,攪動著踏板,不過一分鐘,就修好了滑鏈的腳踏車。

他將車翻了過來,很自來熟地騎了上去。

“祁盛,你幹嘛?”

祁盛沒理她,騎著她的摺疊車歪歪斜斜駛了幾步,大長腿不適合這小車子,無處安放,只能很憋屈地彎著。

江蘿連忙追上去,揪住少年的短袖子,試圖將他從車上拽下來:“不許搶我的車.”

祁盛單腳撐地,回過頭,漂亮的桃花眼掃了掃她:“願意跟我說話了?”

“唔…”

少年看著小姑娘如花貓一般的臉蛋,無奈地掏出溼紙巾,不太溫柔地替她擦掉了汙跡:“上來,載你回去.”

“才不!”

“那先走了,晚上來找我拿車.”

說罷,這位惡竹馬騎著她的腳踏車,清勁的背影消失在了香樟步道盡頭的校門口。

江蘿洩氣地蹬了蹬腳,一回頭,赫然發現整個廣場的所有活動…全部停了下來。

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用難以置信的詭異眼神盯著她,尤其是孟纖纖,舞也不跳了,人都傻了。

這個剛剛在街舞教室被她嚴詞拒絕、並且背後一頓奚落的胖女生,祁盛不僅親自蹲下身給她修腳踏車,還給她擦臉!!!

要知道,上一個有幸跟祁盛推著車走了兩百米香樟步道的女生,把這件事都寫成了青春文藝感傷小作文,拿了新概念作文大賽獎,還把作文發到廣播站、配上五月天的《知足》,迴圈了整整一週。

所以這小胖妞,什麼來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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