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故意還是不小心
而此刻性命渾然不再自己手中，龔慶不想這麼快死的，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忙不迭求饒。
“太師爺，我絕對沒有想害田太師爺的意思！”
田晉中不語，張之維道：“你是全性的代掌門，太師爺就不必叫了，全性雖然被扭曲，掌門地位不比我低。”
龔慶驚駭欲絕，噗通跪在田晉中面前：
“田師爺，看在這三年的份上，您就留我一條性命吧！”
龔慶十分明白，王修殺伐果斷，張之維也非心慈手軟之人。
唯一能夠懇求的，反倒是看上去不近人情的田晉中。
田晉中嘆了口氣，面目軟化下來：“我還是喜歡叫你小羽子，小羽子啊，三年，我把你當親生……”
王修出言打斷：“有時候，殺一個人並不需要取人的性命，欺騙和背叛，比殺戮更要兇惡。”
田晉中抿抿嘴，沒有再說。
自從王修十年前解開他的心結，他心裡已經沒有死志，但正如王修所說，背叛和欺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如果自己這幾十年來保守的秘密被全性知道，田晉中寧願死一萬次！
小羽子泣聲大喊：“田太師爺！”
張之維和田晉中一言不發，王修指著茶樹：“去，抱住。”
小羽子如墜冰窟，在他的眼神下瑟瑟發抖，渾渾噩噩的走過去抱住茶樹。
王修屈指一彈，一點靈火襲來。
龔慶渾身都在痙攣：“田太師爺，你好狠的心，三年了，我給你端屎倒尿三年，現在連句好話都不肯給我說！”
他牙關溢血，死死抱住茶樹：“我也不讓你好過！”
說著奮力一拔，樹根破開泥土，正要一鼓作氣，靈火燒身。
一聲細微的慘叫，很快在火焰中散去。
龔慶那張長滿雀斑的臉，也終於在世界上消失。
點點灰燼飄落在翻出的樹根上，田晉中怔了怔，忽然大叫：“殺千刀的全性！”
張之維張口欲言，王修道：“其實我能夠看出來，這個龔慶對小田你還是有真感情的。”
“道友……”
王修擺擺手。
田晉中身軀搖晃：“他對我，有真感情？”
王修搖頭道：“沒錯，但最噁心的地方就在這裡，這種人哪怕對你有真感情，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一旦奪走了田晉中的記憶，奪走了田晉中死守的秘密，即便有王修解開心結，田晉中也不會活！
龔慶這麼的聰明，僅僅憑藉一些捕風捉影的訊息，就發動全性對龍虎山、對田晉中下手，難道會不知道這一點？
他知道，但他仍然會去做！
會毫不猶豫的將田晉中送進死地！
如果沒王修，按照本來的發展，龔慶得手之後，還命令全性給田晉中披麻戴孝三天。
簡直是噁心到極點的行為！
噁心的程度，好比一個人在你嘴裡拉了一泡屎，感覺到良心上過不去，於是體貼的給你揉揉肚子，幫助你消化！
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
名門正派或許有王家這樣的敗類，但加入全性的人九成九不是個好東西！
聽到王修的話，田晉中一陣蕭索，雙眼迅速渾濁了，強撐著不讓那渾濁的淚水落下。
張之維嘆了口氣，走到茶樹邊，小心翼翼的將樹按了回去，又踩了兩腳泥土。
回到原位，一切像是沒有發生過。
但張之維心裡清楚，這棵樹無論如何都傷到了根，田晉中無論如何也會因為龔慶的欺騙在心裡留下痕跡。
“喝茶吧。”張之維親自燒水泡茶，又瞄了王修一眼。
發現他和剛才的時候判若兩人，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看錯。
很快水就燒開了，張之維將茶水倒在面前的杯子裡，一杯推給田晉中，另一杯舉起，要遞給王修。
忽然感覺到，此刻的王修，目光有些不同。
張之維笑了笑：“沒有道友鎮壓，這次我龍虎山損失肯定不小。”
“這一杯，就敬道友了。”說著將茶杯送到他面前。
王修看著杯中淡黃的茶水，略微有些出神。
他能夠解開田晉中的心結，能神魔降臨般殺掉來犯的全性，能夠毫不遲疑的將龔慶燒成飛灰。
不知不覺，來到此世有十多年了。
從一個了無牽掛的孤子，走到如今異人界是實力通天的王老怪。
涅盤經的修行也一直十分的順利，沒有出現過什麼難關，他幾乎每一天，每一刻，都變得比原來更加強大。
“大道寂寞啊。”
盯著那平靜的茶水，王修忽然發出一聲感慨。
田晉中回過神來，也感覺到王修的不對勁，不著痕跡的擦掉淚水：
“先生覺得寂寞，可以常來龍虎山坐坐。”
王修微微一笑，去接張之維的茶杯，兩隻手一碰，一隻乾癟，一隻飽滿。
王修的手突然一顫，茶杯哐當落地。
淡黃的茶水飛濺，打溼了張之維的衣襬，而破碎的瓷片，也落在王修的腳邊。
“哎喲喂，一把年紀的人，連個茶杯都接不住？”
田晉中見此哈哈一笑，又突然停頓，因為他發現兩人對視。
張之維眼裡無比的平靜，連一點風浪都不曾出現，王修的眼裡卻閃爍著探索的光芒。
田晉中呼吸一滯，只聽張之維淡淡道：“道友是故意，還是不小心？”
王修輕聲道：“你希望我是故意，還是不小心？”
田晉中一頭霧水，這兩人打什麼啞謎？
什麼故意還是不小心？
不就是一杯茶麼，龍虎山上不缺這個。
“師兄，先生……”
張之維搖搖頭，田晉中閉上了嘴巴。
王修苦澀一笑：“哪裡有什麼不小心，我就是故意的啊！”
張之維深吸口氣，如釋重負：“道友明白就好！”
說著站了起來，推起田晉中的輪椅。
田晉中兩隻眼睛睜得老大，這兩個老東西嘰嘰哇哇在說什麼？他怎麼完全不懂？
又發現張之維要把他推走，田晉中大喊：“師兄，幹啥？你這是幹啥？你們兩別這樣，我害怕！”
田晉中感覺到，就在那麼一個瞬間，自己成為了三人中唯一的一個正常人！
張之維不語，望了望王修。
田晉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王修盯著腳邊破碎的茶杯，沉凝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