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修道：“我不是踟躕，而是有所思量，問一句道友，那張楚嵐即是當年師弟遺孤，何不直接納入門下？”
陸瑾道：“這話我先前已經和老天師說過了，以他的修為，真要是鐵下心來，王藹呂慈之流，如何阻擋！”
張之維失笑：“龍虎天師，自然揹負一山因果，強行納入如何服眾？縱然強盛一時，總有魂歸天外之刻。”
陸瑾頓時明白，八奇技引起的風波經久不絕，如今張之維大可以憑藉武力庇護張楚嵐。
可那些窺伺的眼睛會消失嗎？來日老天師一走，又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陸瑾感慨道：“陸家家主，也是因果纏身，還是先生自在。”
喟然一嘆，要不是考慮到家族，當年的鄭子布，他會救的吧？
“兩位負一山一家之因果，已至如此，如果更多呢？”
兩人久久無言。
赤帝涅盤經要揹負眾生因果，向死而生，縱然不死不滅，縱然有無邊的神通偉力，依然是不可承受之重。
忽有聲音入耳：“不想背那就不用背。”
兩人發笑，這是小孩子的戲言，生在龍虎山，長在龍虎山，又是龍虎山的天師，怎麼能撂挑子不幹？
吃著陸家的米，當著陸家的家，不為陸家考慮，還算什麼家主？
王修卻是怔了怔：“你夠乾脆，倒顯得我婆婆媽媽。”
陳朵唇角微揚，其實她只是感覺到，剛剛的王修心情一點都不開心，隨便說一句，沒想到效果不錯。
王修吐出一口氣，也不再想那許多。
並沒有人逼著他修行，走到現在，都是自身的選擇。
也沒有人逼著他強背因果，那只是涅盤經中的意志。
忽然發現，自己這段時間，陷入一葉障目的境地，總是擔憂著天會塌下來那樣好笑。
輕撫那如瀑的烏髮，心中暗忖：‘至情至性，更近於道嗎？’
張之維目中精光一閃：“看來道友是再進一步了！”
王修笑道：“沒什麼，只是前些時日，不知不覺迷了心障，坦然些許罷了。”
張之維不敢苟同，十年前初見，他多少還能看出王修的深淺，如今卻也有了霧裡看花之感。
心下也曾疑惑，身懷天師度的他，清楚知道異人的極限，王修的精進，卻似不存在盡頭，這是不可思議的現象。
王修哂然而笑，張之維和陸瑾，應該算是站在異人界的頂端，想進一步，難如登天。
但他卻不同，前路漫漫，此刻不過剛剛學會爬行的嬰兒，任意一點感悟，都會出現不小的變化。
張之維忽然道：“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說罷自往山上行去，王修神色古怪，倒也沒有多說，陸瑾有些疑惑，可是很快，便已瞭然。
“修哥哥，你偷偷過來了，怎麼沒有告訴我呢？”下山的路徑，走上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七八歲，身材高挑而慷慨，膚如美玉無暇，吹彈可破，雙瞳剪水，香腮點綴著天然紅暈，嬌俏可人。
而‘修哥哥’這三個字，除了陸玲瓏，又會有誰叫呢？
她走進亭中：“太爺也在。”
陸瑾心裡腹誹，難怪張之維找藉口溜了，早知道自己也該撤退，輕咳一聲：“報完名了嗎？”
陸玲瓏點點頭，又打招呼：“陳朵，你好。”
“你好。”
陸玲瓏便坐在亭中，四人都沒有再開口，氣氛稍微有一點點尷尬，陸瑾長嘆一聲：“唉，有點事和老天師聊。”
說完起身。陸玲瓏低著頭，小聲道：“太爺，是什麼事啊？我能不能幫上忙？”
陸瑾道：“還真的有你能幫上忙的地方，跟太爺一起走吧。”
“啊？”陸玲瓏愣住，對上陸瑾似笑非笑的眼睛，香腮旁天然的紅暈化開，就要跟著他離開。
王修終於不再低調：“你們一堆老頭子聊七聊八，關玲瓏什麼事？老陸，別開玩笑，你趕緊走吧。”
‘王老怪，欺人太甚！’陸瑾後槽牙一陣陣發癢，瞧見陸玲瓏閃躲的眼神。
陸瑾道：“玲瓏，明歌先生是長輩，你要好好的尊重他！玲瓏年紀小不懂事，先生也要盡到長輩的責任才行。”
陸瑾百感交集的走了，十年前說過的話，如今也越來越近了。
平心而論，王修長得不算差，實力更是誇張，也不是什麼優柔寡斷之人，從沒聽說過他身邊人吃過虧。
可問題是，他是個老怪啊！陸瑾每每想到這裡，看著長大的曾孫女，就這麼……那是頭皮發麻，心裡膈應的慌。
“孽緣吶，孽緣。”
聲音遠遠飄來，陸玲瓏小聲碎碎念：“太爺又在嘀咕什麼呢？”
等到陸瑾的背影徹底消失，陸玲瓏活潑起來，單手掐著腰：“修哥哥，這幾個月你想我沒有？”
王修笑道：“怎麼會不想，小丫頭又長大了。”
這些年他偶爾去陸家坐坐，陸玲瓏隔三差五也會跑過來看他，彼此的關係不減反增。
當然，有件事不得不提。
去年玲瓏十五六歲的時候，陸瑾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不讓她出門。
王修不得不以德服人，事後陸瑾拄著柺杖表示明歌先生乃是大德之人，他心服口服。
陸玲瓏聞言，不知怎的，掐腰的手放下，後背微躬，小聲道：“就知道說這種話！”
王修不解其意，但見她粉面微羞，眼神像一隻跳動的小兔子，四處閃躲，不禁感嘆光陰無常，人心易變。
感慨道：“要是以前，你早就撲過來了。”
陸玲瓏挪動腳步，在他身旁坐下，自然而然的抱住他的手臂：“以前是以前，你還以為我是小孩子嗎？”
“好好，你長大了。”見她愈發羞赧，王修莫名其妙，問道：“陸琳沒來參加嗎？”
“表哥修行到了關鍵時候，正在閉關，應該是來不及了。”
聊著聊著，陸玲瓏恢復了正常，小聲道：“能不能陪我下山去走走，就像兩個人普普通通的逛街一樣。”
“你這是想搞什麼名堂？”王修不解，發現她眼裡的期待，道：“行，那走吧。”
三人下了山，往前山走去，陸玲瓏東張西望，看起來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