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談筆交易吧
牧晨星心裡清楚，他現在發現的這個清理者，不是六七十年後出現的那個歌者，而是原著之中摧毀三體的那一個。
兩者應該同屬於一個文明。
那個文明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也沒有具體的資訊，只能以歌者文明作為代稱。
僅憑隻言片語，他無法判斷歌者文明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按說，不該在情報不明的時候招惹未知文明。
但是，三體人第二艦隊的航跡直衝太陽系，要是常規的向量引擎留下的航跡還好說，瀰漫的塵埃雲會將痕跡填補、消弭。
可那支艦隊裝備了空間曲率驅動引擎，它們壓縮空間而形成的慢霧，是短時間內難以自然修復的，也極為顯眼，會被這個宇宙的高等文明判定為威脅。
因為他們恐懼掌握了曲率引擎的文明會超越他們。
空間曲率驅動技術是科技文明踏入宇航時代繞不過去的門檻，無論三體宇宙還是其他宇宙都是這樣。
理論方面大差不差，但應用方面是有區別的。
拿三體宇宙和超神宇宙為例。
前者是粗暴的直接壓縮空間，像犁地一樣，會在太空之中留下難以消弭的航跡，對時空造成非常大的影響，優點是理論上速度無上限。
低功率引擎的慢霧和高功率引擎的死線，都是這種技術的產物，這是千萬年也難以回覆的傷害。
超神宇宙是先建立一個空間泡，然後壓縮空間泡前端的空間場結構，舒展後方的空間場結構，藉此被宇宙主空間推著前進，就像水中的游魚。
優點是航跡不明顯，空間場回覆快，對宇宙的影響微乎其微。缺點嘛，就是航速方面差點意思，基本上三千多倍光速就是上限了，萬倍或者是幾十萬倍光速是不可能達到的。
兩者的優劣，不能簡單粗暴的評定。
這只是兩個宇宙的“社會生態”不同，所造成的不同的選擇。
超神宇宙的頂級文明建造了遍佈宇宙的大蟲橋，其他的造神文明也有自己的短程蟲橋，他們以及麾下的附屬文明主要的航行方式並不是曲率引擎。
也能有效的阻止破壞宇宙時空結構的曲率驅動技術的發展。
就像有了飛機和高鐵，還有苛責汽車速度的必要嗎？
幹嘛去費那個力氣呢？沒必要。
但三體宇宙不同，這是個見面就你死我活的殘酷宇宙，沒有建大蟲橋的土壤，誰建那玩意誰就是靶子呀。
隱藏自己，幹掉敵人才是他們的追求，其它的需求都得靠邊站，所以，只能一條路走到黑，把汽車開出火箭的速度。
生存壓力太大，人人都是被迫害妄想症患者。
低階文明就到了黴，能夠發出星際廣播的核前文明必須清理，掌握了空間曲率驅動技術的文明更是被視為極大的威脅。
長此以往，億萬年的自然選擇之下，隱藏自己幹掉敵人就成了主流價值觀，黑暗森林法則籠罩了整個宇宙。
歌者文明稱之為隱藏基因和清理基因，視其為生存的必要條件。
三體宇宙走上了一條低階文明要麼自我囚禁要麼死，高階文明不惜一切代價乾死敵人的不歸路。
然後不斷降維，最後到了只能重啟宇宙的地步。
這是大環境，也是羅輯能夠威懾三體人的前提，更是三體與地球相繼毀滅的原因所在。
原著之中三體進攻地球，萬有引力號發出了引力波廣播。引力波訊號是以光速傳播的，需要三年才能傳遞到三體星系，想傳遞到更廣闊的宇宙深空，需要更長的時間。
可從萬有引力號發出廣播到三體人毀滅，只用了一年。
那就說明歌者文明派出的清理者，根本就不是接收到地球人發出的座標資訊之後才發現的三體文明。
而是自己發現並毫不猶豫的發動了光粒打擊，摧毀了三體星系其中的一顆恆星，滅絕了三體人。那時候，引力波廣播還需要兩年才能傳遞過去。
很明顯，第二艦隊在三體星系外圍留下的曲率引擎的航跡，才是三體人暴露母星座標的最大原因。
牧晨星不在意三體星會不會被摧毀，反正那上面的三體人都死光了，再被炸一次也無所謂。
但他不確定歌者文明會不會追索慢霧的航向，最終發現地球。
而且，即便這次躲過去了，六七十年後也躲不過歌者發射到太陽系的二向箔。
清理早晚會來。
“弄死這個小玩意不難，可一旦動手，大戰必然爆發，歌者文明不會放過任何有可能存在威脅的敵人。”
牧晨星不害怕戰爭，可宇宙戰爭動不動就得打個千年、萬年，三體宇宙的地球值得自己付出那麼多的時間嗎？
這才是他猶豫的原因所在。
“羅輯，你需要想出一個讓我必須庇護你們的理由了。”牧晨星撥通了羅輯老頭的通訊。
“啊？”
羅輯有點懵，聖光教會得到政府的支援，發展的不慢了，聯合國會議的公投決議雖然不靠譜，但態度也是有的，不至於激怒對方吧？
要他想什麼理由？
他想利用聖光教會的信徒與對方深度繫結的計劃還沒實施，不可能被發現。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有一個外星文明即將發現地球。”牧晨星將七光年之外的航跡傳送了過去，以地球的射電望遠鏡，想要看到這個要等到七年以後。
“那是個強大的文明。”他強調道：“我未必打得過他們，即便能夠勝利，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七光年。”羅輯看著一幅幅宇宙深空的微波背景輻射影象，確實有一條航跡正在從金牛座方向向著太陽系延伸。
“七光年……”他嘴裡唸叨著這個詞彙，那是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心中難免出現僥倖的念頭。
牧晨星當然能聽出他話裡的僥倖，嗤笑道：“七光年對你們來說很遙遠，但放在宇宙的尺度，這個距離跟在家門口差不多，你覺得他會彬彬有禮的敲你家的門嗎？”
要是別的被他認可的地球，悄無聲息的幫他們把敵人解決掉，沒什麼問題。
但三體宇宙不一樣，這個地球上的人居然不認可自己的顏值，罵他野蠻、骯髒，嫌棄的表情一點都不遮掩。
去尼瑪，老子憑什麼一邊挨著罵一邊幫你們打仗？
想得到我的庇護？可以。但你們要付出相應的報酬。
歌者文明不好打，地球人未必付得起，所以，得著落在羅輯的身上，誰讓自己看中了這個老頭呢。
“我能拿去pdc討論一下嗎？”羅輯當然知道外星人不會敲門。
最近因為牧晨星這個自稱為地球人的外星人的態度，他有點懷疑自己領悟的黑暗森林法則，但也不可能認為是個外星文明就會抱有善意。
“可以，但要儘快。”牧晨星同意了。
“非常感謝。”羅輯愁眉苦臉的道了聲謝，他實在想不到該怎麼應對又一個未知的外星文明，轉了轉眼珠，詢問道：“您有什麼建議嗎？”
“呵，你那點小聰明全用在我身上了是嗎？”牧晨星差點氣笑了，這話表面上是向他求取辦法，實際的意思是想表達他在地球的利益已經受到了威脅。
想用他制衡未知的外星人。
“您誤會了，我們對宇宙瞭解得太少，想請您指點迷津。”羅輯的語氣相當的誠懇，彷彿真的在求教。
反正打死他也不會承認還有別的心思。
“告訴你也沒什麼。以你們現在的情況，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發動宇宙戰爭，將敵人幹趴下，危機自然解除。第二，釋出安全宣告，讓所有文明都認為你們是無害的。”牧晨星沒想欺騙羅輯，痛快的說出了度過危機的辦法。
“安全宣告是什麼？”
發動宇宙戰爭這個選項羅輯想都沒想，不可能打得過，沒有思考的價值。他也不會天真的期待牧晨星免費幫地球打仗。
宇宙戰爭啊，得花費多少資源，付出怎樣的代價，他不清楚，但肯定少不了，地球還不起。
所以，那個什麼安全宣告就成了救命良方。可讓所有人都認為地球不會威脅到他們，怎麼才能做到呢？
他覺得這就是個悖論。
人家一看就覺得地球是安全無害的，怎麼可能？
“安全宣告就是用慢霧把太陽系包裹起來，降低星系內部的光速。這樣一來，你們踏出星系會變得異常困難，太陽系內部的時間流速也比外界要慢得多。
可能你們只過了一年，外面已經過去了千萬年，徹底消除了科技爆炸的猜疑鏈，變成了一隻無害的小兔子。
這樣的自我閹割自我囚禁，就是安全宣告。跟你們的主流思潮差不多，或許你們更容易接受這樣的選項。”
牧晨星話裡的嘲諷，羅輯聽得一清二楚，他只覺得嘴裡發苦，兩個選項，一個是立刻死，一個是以後死，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他也不著急把外星人接近的情報轉交pdc了，著急也沒用。
沉吟了片刻，苦澀的問道：“您剛才讓我思考得到您庇護的理由，恕我愚鈍，實在想不出來。您乾脆點，直接告訴我想要什麼吧。能給，我們就給，給不了，我們也好安心等死。”
他決定躺平擺爛了。
“你這有恃無恐的態度讓我很惱火呀，你就不怕激怒了我，讓你們等死的機會都沒有？”
“無所謂了，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沒什麼區別。”
“一百多歲了還在這耍無賴，你可真行。”牧晨星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但不得不承認，碰到一個擺爛的，還真是沒撤。
“行吧，我可以幫你們擊退敵人，但我要你們的靈魂，所有人。”
“所有人……靈魂？”羅輯的手忍不住的抖了一下，全球四十二億人，這個決定他做不了，聯合國也做不了。
任何人都沒有決定別人靈魂的資格，如果人真的有靈魂的話。
“換一個條件吧。”他可以冷酷的拉著地球人和三體人一起死，但他不想出賣別人的靈魂。
“我可以向你們提供釋出安全宣告的技術，免費。也可以幫你們建造一道欺騙外界文明的慢霧防線，只在太陽系邊緣擴散的慢霧，這很難，需要用你的忠誠和靈魂來換。”
對於牧晨星提出來的這個條件，羅輯覺得可以談一談。
“能告訴我您要靈魂有什麼用嗎？感覺像神話故事裡面的魔王，不會是吃掉吧？”
“我不吞噬別人的靈魂，那隻會汙染我，要你們的靈魂只是簽訂契約，生前死後信奉聖光，僅此而已。”牧晨星沒說謊，他不會學那些古神去吞噬靈魂，然後變得瘋瘋癲癲的。
這些天他接收到了不少人的祈禱，這讓他想起了西遊世界燃燈古佛的二十四諸天佛國。
他的世界控制器有靈魂寶石的功能，那麼，未嘗不能給死去之人的靈魂建一個靈魂空間。
如此一來，他的信徒便會越來越多，數量只增不減。
很有搞頭。
但他不會去強迫別人，強迫得來的靈魂怎麼可能有信仰？
還是交易比較好。
羅輯不知道對方是否在欺騙他，但他沒得選。
“我會向您獻出靈魂與忠誠，請您幫助我的世界度過難關。”
“不考慮第一個選項嗎？我之前已經在思考怎麼幹歌者文明一炮了呢。”牧晨星有些許的惋惜，這筆生意賺的有點少。
“我不瞭解靈魂，但在這個操蛋的宇宙，可能靈魂是所有人唯一的自由了，我沒有資格剝奪別人最後的自由。”
“行吧，如你所願，簽訂契約吧。”
契約相當的簡單，直接出現在了羅輯的腦海之中，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符文，他不認識，但其中表達的意思看了一眼就全明白了。
符文會烙印在他的靈魂之中，肉體死後，接引他的靈魂進入聖光世界。
沒什麼可猶豫的，烙印便烙印吧。
成功簽訂靈魂契約之後，他的意識重新返回現實，拿起手機問道：“什麼時候開始建造防線？需要我們怎麼配合？”
“配合？不需要。”牧晨星看著駕駛艙裡面那個五十多厘米高，長得有點像章魚的傢伙，隨口問道：“你想看章魚星人嗎？”
他的話讓羅輯有點懵，話題轉換太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反而是駕駛艙裡面與歌者一樣負責清理低熵體文明的章魚先生，警惕的轉過了頭。
“低熵體？”
“極度危險！請求援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