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
鎮元子皺著眉頭，心情沉重。先天法寶出世，自己好奇去看了一眼，結果神識差點被打散，傷得不輕，沒個幾十上百年的靜修，恢復不過來。
這事他認，自己窺視在先，不佔理。
可麻煩的是，人家似乎不想放過他，從東勝神洲的花果山，一路橫穿南贍部洲，直直的奔著萬壽山而來。
眼見著就要到了。
自己要不要躲一躲呢？他很惆悵。
好奇心害死貓，誠不我欺。
“清風、明月，去把果子都打下來，準備待客。”思來想去，鎮元子還是決定留下來等著惡客上門。他能躲，那人參果樹可躲不了。
趕巧果子成熟，乾脆破財消災吧。
“開園時，大眾共吃了兩個，還有二十八個在樹上，全打下來豈不可惜？便是大天尊來了，老師也用不著這般浪費。”明月是五莊觀裡最小的徒弟，轉過年才一千兩百歲，師兄弟中屬他口無遮攔，什麼都敢說。
那人參果成熟時，他們師兄弟四十八人才分吃了兩個，現在要全打下來待客，他心疼。
“刮躁。”明月知道心疼，難道鎮元子不知道心疼，可災星上門了，不是吝嗇的時候。
“快去，快去，休得囉嗦。”老道看了一眼東邊的雲路，人快到了。招呼了一聲餘下的四十六個徒弟，大開中門，親自在門外迎客。
清風、明月不敢怠慢，取了金擊子和丹盤，去往園中摘取人參果。
這人參果有講究，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敲時必用金器，打下來以後，要用絲帕襯墊丹盤方可承接。若受些木器，就枯了，吃了也不得延壽。吃時須用磁器，清水化開了食用。
等到兩人打了果子，備了器皿，牧晨星一行也到了大門之外。
“與世同君鎮元子大仙，你與我有些因果。”他半開玩笑的調侃著出門迎客的地仙之祖。
鎮元子跟三清、女媧是同一輩的人物，不入佛、道教門，不受天庭仙籍，被玉帝封為地仙之祖，有個別號叫做與世同君。
其人不立教派，不理俗務，只在萬壽山五莊觀修行，教了些徒弟，也都是閒散修仙之人，不惹紛爭。
“老道與牧道友確是有因，所以備了些果子相還，道友可願賞光？”鎮元子拱手見禮。
牧晨星還了禮，笑著說道：“我來之前還在想著怎麼騙你幾個果子吃，道友這般慷慨，是我枉作小人了，慚愧，慚愧。”
嘴裡說著慚愧，腳下卻不遲疑，隨著鎮元子的腳步進入了五莊觀的正殿。
整個五莊觀沒有絲毫人為改造空間的痕跡，三進的院落，居住著四十九個人，觀外建了果園與菜園，是個自吃自種的修行地。
除了只供奉“天地”二字，不供上神大仙，以及門口一副“長生不老神仙府，與天同壽道人家”的對聯以外，整個五莊觀跟普通的道觀沒什麼區別。
就連果園裡的人參果樹，也不過是長得繁茂些，樣子與一般樹木有所區別，並未露出絲毫的神異，跟他的主人一般，平平無奇。
果然是神物自晦。
整個觀宇的格局一眼就能看透，陣法、禁制，一個都沒有，此地的主人當真是自信且無畏。
兩方坐定，看過清茶，鎮元子揮了下手，七個徒弟各捧一個丹盤，每個丹盤盛著四個如三朝未滿的嬰孩一般的果子，魚貫而入，一一擺放在了牧晨星的面前。
開口說道：“老道這裡土僻山荒，僅有幾個果子待客，權為解渴之用，道友莫嫌怠慢。”
“道友過謙了，早就聽人說起過人參果的大名，說是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有三千年才能成熟，一次只結三十個果子，短頭一萬年方能吃得。聞一聞可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能活四萬七千年。
這等珍稀之物，見到都是福分，生受了。”牧晨星正在解析人參果樹的資訊，知道這是樹上所有的果子。
下次成熟需要等一萬年。
待客的誠意滿得都快溢位來了。
人家敞亮，自己也不能小氣。他是那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伸手端起一個丹盤遞給孫悟空和敖烈，讓兩人分食，又端起一個放在彥的面前，其餘二十枚人參果被他一揮手就收進了儲存空間。
人參果耐不得久放，放的時間長了就會僵，不但口感不好，增壽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人家打下來了，不能再還回去，所以收走果子的同時，留下了七個瓷瓶。
拱手說道：“道友盛情，我領了。這七枚九轉金丹，權做回禮。”
價值上，九轉金丹肯定比人參果要高一些，但他能批次製造，也就是浪費一些能量和時間而已。
這一點鎮元子可不知道，即便到他這個級別，九轉金丹也是珍貴之物，原以為今天是破財消災，結果自己還小賺一筆。
心中鬱悶之氣盡去。
一邊拱手還禮，一邊口中謙讓：“怎好讓道友破費，這可有違待客之道，不可，不可。道友快快收回。”
“何必推來推去，顯得小家子氣，道友若是願意與我相交，便請收下。其實，我還有些事情想要請教。我不擅長道家的服丹之法，浪費了許多藥力，不知道友能否指點一二。”
牧晨星確實想弄服丹之法，鎮元子這種級別的大能肯定知道，於是趁機詢問。
服丹之法並不是什麼機密，鎮元子覺得沒什麼忌諱，笑呵呵的說道：“這有何難，我有一篇服水火法，可與道友參詳。”
所謂的服水火法並不是喝水吃火的辦法，其中的水火是指融鉛化汞，水火養煉的煉丹之道，說白了，就是服用外丹的方法大全。
鎮元子唸誦口訣，並細細解釋了一番，牧晨星就搞明白該怎麼煉化金丹，才能既不浪費藥力，也不會中毒了，他現在好歹是天仙，學了也就會了。至於怎麼用科學的方式解讀，還需要後續的試驗。
兩人在交談之時，猴子和小白龍已經嘁哩喀喳的把四個人參果吃幹抹淨，孫悟空倒是沒啥事，他胃口好，不覺得有什麼。
可小白龍剛成仙沒多久，兩個人參果下肚，跟喝了假酒似的，面色泛紅，頭暈眼直，口鼻之中一股一股的乙木靈炁止不住的往外冒，澎湃而又柔和的靈炁滋養著肉身，幸福得只想傻笑。
人參果，草還丹，這等珍稀的寶貝，四海龍王都吃不著，他吃了，還吃了兩個，嘿嘿，咱能活九萬歲了。
“你個呆龍，還不煉化，等什麼呢？”孫悟空拍了一下敖烈的腦袋，悄聲說道。
彥轉頭看了看猴子和小白龍，又轉回頭看了看跟個嬰兒一般的人參果，讓她像猴子和小白龍那樣直接啃，她下不去嘴，牧晨星跟鎮元子談論的煉丹、元氣什麼的，她聽不懂，也沒興趣。
有點無聊。
看見隨侍在鎮元子身邊的兩個半大小孩，正眼饞的看著案几上擺放的人參果，她悄悄的招了招手，待清風、明月走到近前，便一人送了一枚果子，笑著說道：“吃吧，你們多大了？”
她最近有點愛心氾濫。
“謝上仙賞賜。”清風拉著明月躬身行了一禮，起身之後將人參果用錦帕包了，放入懷中，回答道：“回上仙的話，小仙今年一千三百歲了，我師弟一千兩百歲。”他悄悄的瞄了一眼彥身後潔白的羽翼，心中不禁腹誹：
“都傳黑白雙煞多麼多麼的殘忍好殺，也不見得嘛，我覺得這個姐姐長得好看，心地也好。哪裡兇惡了？都是那些野妖怪胡說八道。”
想到這裡，悄聲說道：“我與師弟伺候上仙服用草還丹吧。”說完取過瓷碗，倒入清靈之水，將人參果化入其中，雙手捧了，奉給彥品嚐，還不忘鄙視了孫猴子和小白龍一眼，吃相跟豬啃蘿蔔一樣，當真粗俗。
原本老師拿出所有果子招待客人，他們心中是有怨氣的，但牧晨星拿出九轉金丹回禮之後，所有的怨氣就全部消散了，他們不是沒有見識的鄉下野妖怪，九轉金丹的珍貴怎能不清楚。
人家不是惡客，也不是來打秋風的，這是貴客上門，要用心服侍，不能失了禮，讓客人看輕了去。
彥看著果子化入清水之中，端著碗，感受著巨大的能量在水中平穩的流淌，一絲一毫的激盪都沒有，好奇的想端去實驗室好好解析一下。
太有意思了，怎麼做到的？
但清風一再示意，再不服用靈炁就跑光了，她便慢慢的喝了下去，唇齒留香，回味悠長，確實美味，喝下之後，身體暖融融的，但要說多麼有效果，那就小看了四代神體了。
到了這個階段，人參果也就是個不錯的吃食。四萬七千年的壽命很長嗎？要是沒有意外，一代天使能活得比這個時間還要長。
五莊觀裡的氣氛頗為融洽，直到一聲佛號傳了進來：“阿彌陀佛，貧僧如來，冒昧造訪，請牧道友出來一見。”
如來？
牧晨星皺了皺眉頭，道門沒有看住這個禿驢頭子嗎？
他現在並不懼怕如來，而是覺得道門失約了，雖然五代神體技術還沒完成，但光子形態的戰鬥力極為強大，一般的攻擊根本就打不著他，一般的防禦手段也擋不住他。
“俗事纏身，打擾道友清修，我這便告辭了。”牧晨星拱手向鎮元子告別，轉頭與彥對視了一眼，兩人展開翅膀飛出了五莊觀。
胖大的如來頂著一頭疙疙瘩瘩的捲毛，穿著一件明黃色的僧衣，單人隻身站在五莊觀的大門之外。
見牧晨星現身，還沒來得及開口，孫悟空呲牙咧嘴的就蹦了出來，口中罵罵咧咧：“如來老兒，你壓我五百年，俺老孫每時每刻都想把你挫骨揚灰，咱們的賬，今天該算一算了！”
“悟空莫急，你的願望今日便能達成。”如來安撫了一下猴子，看著牧晨星說道：“一念入魔，犯下大錯，貧僧悔恨不已，今日特來向道友請罪。
萬般罪孽，皆由貧僧一人擔之，還望道友放過佛門眾生，給他們一條生路。”
這話跟他媽交待後事似的，不但牧晨星有點迷糊，孫悟空也有點傻眼，後面跟出來的小白龍和鎮元子一樣鬧不明白。
“如來，說吧，你想怎麼著？”牧晨星沒心情跟他打啞迷。
如來嘆息一聲，盤坐在地，雙手合十，唸誦道：“一切煩惱皆因無明，妄想妄念隨滅隨起。一念無明，一念痴愚，不捨六塵，貪愛五蘊，業相不減，業種滋長，不得覺悟。阿彌陀佛。”
隨著他的唸誦，金身法相、軀體、靈魂皆如塵埃一般開始隨風飄散，星星點點消散無蹤，萬載修持皆返還天地，直到一聲阿彌陀佛，他的真靈也飄散寂滅。
如來在他們的面前坐化了，不，不是坐化，而是真正的寂滅，一切皆化為飛灰，真靈不入輪迴，徹底的消亡了。
我擦嘞，這麼一搞，再去靈山就沒道理了，得罪他的差不多都死了，而牧晨星也確實感覺有些意興闌珊，怨氣也好，玩鬧也罷，都沒什麼心氣了。
孫悟空有些愣神，如來佛祖就這麼死了，怕了五百年，恨了五百年，滿心想著復仇，都做好了死在靈山的心理準備，結果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如來佛祖，輕輕易易的就死了？
他不太敢相信。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咱們走吧。”彥對這個世界已經開始有些厭惡了。
“啊，我也不喜歡這個世界。”
稍微愣了一下之後，牧晨星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如來是被逼死的，有人利用自己對佛門的壓力，逼死了如來。
好嫻熟的政治傾軋。
西遊世界的神仙呀，玩的是政治遊戲，一點仙氣都沒有。那些大能，都是政治家。
祝你們仕途順遂，老子不奉陪了。
“大聖，敖烈，我要走了，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回花果山逍遙快活。”
“大聖，小龍去投奔你如何？”敖烈是個聰明的，知道新認沒多久的老爺沒有帶他走的意思，決定去抱孫悟空的大腿。
牧晨星確實沒有帶他們離開，或者邀請他們加盟理事會的意思。西遊世界的神仙妖怪，去不了外面，沒有靈炁或者靈炁稀少的宇宙，對他們很不友好。
普適性太低了。
有自己遺留的威懾，還有猴子本身的戰鬥力，他們好歹能當個自由的大妖怪。
“那麼，回見了，有空我會去花果山做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