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深夜。

京城北郊,枯廟。

後院角落的一間廂房裡,門窗緊閉,不透半點燈火,無人知道枯心師太的屋子裡來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還是她的丈夫——風鳴安。

“銜珠真的沒有來找過你?也沒有派人給你送信?”風鳴安一臉狐疑的盯著枯心師太。

枯心師太慢慢品嚐他帶來的上等碧螺春,感受著久違的美妙茶香,有些疲憊的道:“真的沒有。有的話,我還能不告訴你麼?倒是你這邊究竟出了什麼事兒,讓你大晚上的跑來見我?”

她“出家”五年,丈夫還是第一次來找她,雖然兩人早就說好在大功告成之前絕不相見,絕不往來,但丈夫真的數年對她不聞不問,還是讓她深受委屈。

特別是這一次,兩人剛見面,丈夫就追問大女兒有沒有來過或與她聯絡,閉口不問她這幾年過得如何,她更感心涼,只是,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丈夫。

“風家被朝廷盯上了。”風鳴安把月灣鎮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以後,陰沉著臉道,“事發當夜,銜珠親口說她要來看你,還是我親自送她上路的,如果她沒有來,那就是她在撒謊。”

枯心師太蹙眉:“她真的沒有來過,我有什麼理由騙你?”

“呵呵呵,”風鳴安發出陰森的笑,“這麼說來她長大了,翅膀硬了,終於學會了對付我!當時她說她下午做夢夢到你出了意外,非要連夜趕去京城看你,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了,區區一個噩夢,怎會讓她急成這樣?只是我太相信她,沒有多想,就這樣讓她去了。現在想來,她該不會是事先知曉風家有難,撇下風家逃走了吧?若真是這樣,我絕對饒不了這孽障!”

他說是這麼說,看著妻子的眼神卻還是透著懷疑的。

“你信銜珠,不信我?”枯心師太嫁他三十餘年,最是瞭解他的,“你只養了銜珠十三四年,我卻嫁給了你三十多年,你不信我信銜珠?”

“夫人,我怎麼會不信你?”風鳴安看到她的表情,趕緊摟住她的肩膀,心疼的道,“我只是太心痛了。我養了銜珠這麼多年,竭盡全力栽培她,她平時也表現得對我很是聽話和孝順,我一時接受不了她如此騙我,在風家有難之時只顧自己逃命。”

他的解釋讓枯心師太稍微好受了一些。

枯心師太道:“你不知道銜珠的下落,怎能斷定她一定是在騙你?也許是她出了什麼事兒,無法與你聯絡呢?你也說了你很疼她,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也許敵人就先對她下手了。”

風鳴安道:“我暗中訓練她十幾年,我想她應該沒有那麼容易遭人暗算,就算她真的落入敵手,敵人也應該會拿她威脅我,但我並沒有收到任何有關她的訊息。”

枯心師太道:“如此說來,這事確實蹊蹺,她該不會……真的出意外了吧?你也知道她這十幾年來過得順順利利的,你教她再多,她也不曾受過苦,遇到勁敵的話她未必能防範得了。”

“哼,”風鳴安恨恨的道,“我養她十幾年,付出了這麼多心血若是得不到任何回報,這讓我如何甘心?”

枯心師太沉默片刻後安慰丈夫:“銜珠這孩子對你很是敬重和孝順,她應該是出了什麼事兒才聯絡不上你,你先不要急,耐心等上一陣,也許她沒事了就會來找你。”

風鳴安看了看妻子,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說得是,我會想辦法找她,她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女兒,等弄明白了真相再說。你趕緊收拾收拾,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

枯心師太清瘦乾涸的面容現出放鬆的笑意:“好,我現在就收拾。”

古廟僻靜,她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無非就是幾件衣物和個人物品,連告別都不用。

在她收拾的時候,風鳴安提醒她:“凡是你用過的東西都不能留下,免得被朝廷發現端倪。”

枯心師太有些怨恨他不知幫自己收拾:“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不會連累你的。”

風鳴安趕緊道:“唉,夫人,你莫要怪我嘮叨,我這不是以防萬一嘛。”

枯心師太不說話,只管埋頭收拾東西。

風鳴安雙眼來回掃視,仔細檢查各處:“那兩個老尼姑會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

廟裡除了他妻子就兩個老尼姑,若不是擔心廟裡的人全部消失會引來烏衣衛的懷疑,他真想將那兩個老尼姑也處理了。

枯心師太道:“我一直給她們服藥,她們的耳朵、眼睛都不好使,腦子也有些糊塗,朝廷找到這裡也套不出她們的話,你就放心吧。”

風鳴安又道:“那些香客和附近的居民呢?”

枯心師太瞪了他兩眼:“最近的村子發生過山林倒塌,村民們都搬走了,進山的路不好走,極少有香客上門,最近的鎮子也在三十多里外,沒有人會記得我這個老太婆。”

風鳴安還是不放心:“沒有香客,你們平時如何解決生活用度?”

枯心師太道:“廟裡自己種菜吃,偶爾會去鎮子上化緣。”

為了避免讓人起疑,這五年來風家沒有給她送錢送東西,大女兒偶爾帶些禮物過來,她也不敢讓人知道,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藏起來,偷偷摸摸的使用,這日子過得可不好受。

風鳴安聽她這麼說才稍微放了心,不再吭聲,只在心裡琢磨著如何找到風銜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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