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空對於館主的身份也顯得有些驚訝,但並不是很在意:“千姑娘如此出身,還能掛念百姓,造福百姓,更顯難得,貧僧更為佩服。”

“那麼,”千姑娘微笑,“師父可願意暫住醫館,與我一道造福百姓?”

“這是好事,貧僧當然樂意。”釋空點了點頭,而後問道,“請恕貧僧多問一句,不知千姑娘為何要揹著家裡創辦這樣一間沒有收益的醫館?”

“釋空師父請先坐下。”千姑娘做了一個“請回座”的手勢,自己也坐下來後,才緩緩的道,“我母親原本出身貧民,打出生起不知吃了多少苦,嫁給我父親以後雖然衣食無憂,卻不能再與孃家有所往來,我母親思念孃家,常常跟我說起孃家如何貧困、艱難的事兒,我心裡也是聽得難受。”

她的聲音有些苦澀,喝了半杯茶才恢復了一些:“其實,我的外祖父、外祖母偶爾也會來看望我的孃親,每次來都只能以佃戶的身份從小門進來,見了我的母親也不能相認,委實讓人心酸。我的外祖父、外祖母對我極好,我很是喜歡他們,然而後來他們再也不來了,我問母親怎麼回事,母親哭著說兩位老人家病重,無錢醫治,原本想向她求助的,哪料那一年我們家外出避暑,兩位老人家又不能說明與她的關係,借不到錢,就這樣病故了……”

她的聲音哽咽了,說不下去了,眼光隱隱有淚光閃動,看起來真是讓人憐愛。

風銜珠看著這樣的“千姑娘”,幾乎都要相信她、同情她,然而心裡又有個聲音在敲打她:千萬別信這個女人的眼淚!哪怕這個女人說的都是真的,也不代表她有慈悲之心,千萬莫要被她給矇蔽了!

風銜珠生怕自己被“千姑娘”打動,悄悄移開目光掃向君盡歡,瞬間就是一陣噁心:這君盡歡幹嘛呢,眼睛紅紅的,一副想陪著“千姑娘”哭的樣子,騙誰呢?

真該讓釋空給君盡歡施個催眠之術,如此,君盡歡就會原形畢露,告訴全天下他就是個偽君子,就是個罪該萬死、陰險惡毒的卑鄙小人!

再看看釋空……

風銜珠一臉黑線,釋空師父怎麼一臉動容的模樣?他不是說他極會看人嗎,難道會看不出這個“千姑娘”其實是個心狠手辣、擅長偽裝之徒?

“千姑娘”還在講述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我當時也哭了,暗暗發誓待我將來有能力了,一定修建一間,不,修建好多間醫館,讓那些像我外祖父、外祖母一般貧困的百姓病了也能看得起病,不至於患了本可以治好的病,卻因為沒有錢而與家人生離死別……”

“嗚,嗚嗚嗚……”風銜珠抬手抹著眼淚,低聲嗚咽,“你的母親和你的外祖父祖母也太可憐了,可是你孃親平時為什麼不給兩位老人家一些錢呢?這樣他們就不會沒錢治病了……”

“我母親平時也給了他們不少錢的。”“千姑娘”苦笑,“只是我母親孃家那邊的親戚極多,經常找著各種藉口跟兩位老人家要錢,兩位老人家心好,又是極為依靠這些親戚的,有求必應,沒能存下一些錢來……”

這樣都能說得通?

風銜珠繼續哭,繼續問:“可是,你孃親嫁得那麼好,那些親戚也敢欺負你孃親的父母……”

“唉,”“千姑娘”苦笑,“我孃親的那些孃家親戚只知道我母親遠嫁,嫁得極好,卻不知道我孃親究竟嫁給何人,我的外祖父、祖母也不敢說出來,怕損了我母親的名望……”

“原來如此,你孃親也是可憐……”風銜珠手背還在抹著眼淚,心裡卻忍不住想罵人,這樣都能解釋得了?

到底是事實本就如此,還是這女人太會說謊和圓謊?

一定是後者!總之她絕對不會相信這個女人。

“雖然我的孃親嫁得很好,但她確實也有可憐的一面。”“千姑娘”幽幽的道,“所以我希望我可以做些事情,彌補我和我孃親心裡的遺憾。”

“千姑娘能有如此慈心,極其可貴。”釋空看來是真的信了“千姑娘”,口氣極為誠懇,“我會盡我所能,助千姑娘一臂之力。”

“多謝釋空大師,還有這位空空小師父。”“千姑娘”舉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

話說開了,氣氛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見過面後釋空即刻入住醫館,風銜珠則以採購個人用度為名,獨自出去採賣,這回她注意到她被人跟蹤了,她沒有做出任何可疑之舉,買了東西就回醫館。

晚上去給釋空“請安”的時候,風銜珠提到了她被人跟蹤的事情,釋空嘆氣:“我是出家人,不管千姑娘是什麼人,只要她真心為百姓做些善事,我一定都會支援。”

風銜珠點點頭,沒有試圖去說服他。

“但我也知你的顧慮。”釋空道,“這樣,明日我會給你一項採購草藥的任務,讓你出趟遠門,如此,你便能中途離開,想辦什麼就去辦吧。”

風銜珠心中感懷,又對釋空深深鞠了一躬:“多謝釋空師父。”

次日,風銜珠辭別釋空,前往北方。

她出了北城門,行了兩日後才趁著夜色拐回京城,去見千夫人。

“這個女人是誰?”她將她精心畫好的“千姑娘”的畫像鋪在千夫人面前。

她小時候是不怎麼喜歡畫畫的,但在君盡歡進風府教書以後,她受到君盡歡喜歡作畫且畫技極為高明的影響,花了大量的時間去練習繪畫人像,如今已是小有所成,加上“千姑娘”的面容也頗為鮮明,畫出來可謂是得心應手。

千夫人面紗上的目光落在畫像之上,凝固了片刻。

“我認識這個女人。”“她”道,“但你必須先告訴我,你是如何認識她的?”

風銜珠眼珠子轉了兩轉:“她是君盡歡的戀人,哦,君盡歡曾經是我家的教書先生,也是烏衣衛和血花會安插在我家的奸細,我受他誘惑,差點和他私奔。”

千夫人淡笑:“這個情報的價值,不足以交換她的底細。”

風銜珠哼哼:“這個女人姓千,肯定是你們千家的人,所以我需要知道的只是她是哪一位皇親的女兒。”

千夫人眸光流轉:“這個女人是血花會的頭目或頭目之一吧?”

風銜珠覺得自己的咽喉被塞了一個雞蛋:“……”

半晌後她道:“為什麼這個女人不能是烏衣衛的人,或者純粹只是君盡歡的女人?”

千夫人輕笑:“因為這個女人絕對不會屈人之下,更不會甘當男人的飾物。”

風銜珠有種被打敗的感覺,心裡有點鬱悶:“那你快說,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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