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鳴安要逃了,追——”鳳銜珠看風鳴安又在逃了,乾脆邊跑邊脫掉外衣,將外衣連同那些蠍子一直丟掉。
偏偏就在這時,一名手下又衝過來:“老闆,唐臨風的人正在往這邊殺過來,咱們不是他們的對手,還是趕緊逃吧。”
鳳銜珠咬了咬牙:“你們逃,我自己去追。”
“老闆,咱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我瞭解這裡的環境,我一個人完全可以逃走或躲藏起來,你們非要跟著我,我反而不易逃脫,我的江湖經驗也遠遠強於你們,所以你們趕緊走,別白白死在這裡!”
幾名手下互視幾眼,咬了咬牙:“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而後他們將手中的火把交給鳳銜珠,火速撤離。
鳳銜珠朝風鳴安的方向追去,沒幾步就追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這十字路口很小,兩條小巷交錯,巷子裡黑乎乎的,就算她手中有火把,但細雨和地面積水將風鳴安的蹤跡都給抹掉了,她無法判斷風鳴安逃往哪個方向。
她還隱隱聽得到身後傳來的馬蹄聲,那一定是唐臨風在往這邊狂奔而來,如果她追錯方向,很可能會錯失殺掉風鳴安的機會,但如果她不趕緊去追風鳴安,風鳴安同樣有可能逃掉。
真是左右為難。
她來來回回的打量前方的三個方向數眼後,咬了咬牙,往左邊的路口奔去。
哪怕追錯了方向,也比待在原地浪費時間要好。
她手中有些微弱的火光照到了狹窄的小巷,很遺憾,她追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發現風鳴安的蹤影,考慮到她的速度肯定比風鳴安快得多,這說明她很可能是追錯了方向。
她只好掉頭,打算換個方向追,然而她手中的火把偏偏在這時候被細雨打熄了,她只能摸黑回到路口,也在這時候,前方亮起了火光,“得得得”的馬蹄聲也顯得非常清晰了,她抬頭望去,就見一群人騎馬往這兒奔過來。
毫無疑問,這些人就是風鳴安的援兵,為首的那人騎術精湛,恐怕就是唐臨風。
“就差了那麼一點點……”鳳銜珠喃喃著,轉身往中間的那條岔道跑。
到了這種時候,她只能想辦法儘快脫身了,至於風鳴安,她若是能遇到最好,遇不到也只能放棄。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風鳴安淋了那麼久的夜雨,又被她砍傷,就算真能逃得掉,這身體也要徹底垮了。
鳳銜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巷子裡的黑暗中。
“得得得”的馬蹄聲停下來,追到十字路口的唐臨風掃視左、中、右三條岔路,下令:“兵分四路,一路留在這裡,其餘三路分別走三條路。”
“是——”
唐臨風拍了拍馬,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右邊這條岔路行去。
右邊的岔路深處,風鳴安蜷縮在一處人家門廊下的石獅子後面,冷得直打哆嗦。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這時候就算有條狗咬他,他也沒有力氣還手。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他不斷在心裡喃喃,“千萬不要讓鳳銜珠那個賤人找到我,千萬要讓臨風先找到我,我回去之後一定天天燒香……”
忽然,“得,得,得”的馬蹄聲隱隱傳進他耳裡。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眼裡閃過驚喜之色,猛然站起來。
“是臨風來了麼?”他有些激動的想,“之前我聽到臨風追過來了,鳳銜珠沒有理由還敢在這一帶停留,算下時間,臨風應該也追到這裡了……”
出於謹慎,他沒敢發聲,只是從石獅子後面探出頭來,小心的往巷口方向望去。
隱隱的火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看起來還不是一束,而是很多束,這讓他心中大喜,他基本上可以確定那是他兒子來了。
他左右看看後邁開腳,準備過去確認。
但這時,他的耳朵裡又傳來一個飄忽的聲音:“風鳴安——”
“誰?誰在叫我?”他皺眉,左右看看,是他聽錯了吧?
“看——上——面——”那個飄渺得像鬼吹氣的聲音又響起來。
他下意識的抬頭望去,隱隱可見門廊上方蹲著一個人,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蹲在那裡?
他正在懷疑自己看錯了,忽然就覺得脖子一緊,有什麼類似繩圈的東西套進他的脖子並猛然一收,將他的脖子給勒緊了。
他驚駭不已,雙手抓住繩套,拼命想將繩圈扯開,然而這繩套勒得極緊,從繩套另一端傳來的力量極大,加上他本就力竭,根本無法將這繩圈扯松。
繩套勒著他的脖子,將他往上拉。
“唔唔唔……”他瞪圓了眼睛,像青蛙一般蹬著雙腿,拼命的掙扎著。
沒有用。
他的雙腳踹到了石獅子,也沒能撼動石獅子半分。
當側前方的火光已經近到映出了騎馬的人時,他也被吊到了門廊上面的屋頂上。
“風鳴安,”拉著繩圈的人就蹲在他的身後,微微放鬆繩套,並用一隻手箍住他的脖子,“你看看我是誰。”
風鳴安艱難的、微微的轉頭,就著越來越近的火光,隱隱看到了對方的臉。
而後他震驚了,嘴裡發出低啞的、虛弱的聲音:“千、千境離?”
“是我。”千境離微笑,“你沒有想到,你最終會死在我的手裡吧?能親手殺掉你,我很高興。”
“你、你放過我……”風鳴安沒有什麼力氣的掙扎,奄奄一息的道,“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兒子、兒子已經來了,殺、殺了我對你沒有好處……”
“我失去的,你還不起。”千境離平靜的道,“我連千秋業都敢殺,區區你一個風鳴安,又算得了什麼?”
風鳴安看了看他,努力拖延時間:“你為何、為何要殺我?我與你無怨無仇……”
“無怨無仇?”千境離輕輕的笑了,“二十年前的真相,我清楚著呢,莫說你,你的兒子也得死。”
風鳴安瞪大的眼睛閃過一抹恐懼之色,而後他看向火光出現的方向,拼盡全力叫起來:“臨……”
一塊破瓦片塞進他嘴裡,脖子上的手也勒得越來越緊,他連一個字都沒能發出來。
他的手腳都在掙扎,但因為沒有什麼力氣,也因為風變大了,他掙扎發出來的動靜傳不開。
“得,得,得——”的馬蹄聲就在下方,火光也近在咫尺,風鳴安看清楚了唐臨風的臉,他向下方的唐臨風伸出手,痛苦的求援。
然而唐臨風專注的掃視小巷左右、前方,唯獨沒有往上方看。
誰會想到像風鳴安這樣的老人、病人會在夜雨逃亡的過程上逃到屋頂上、牆壁上、大樹上呢?
“唔唔唔……”風鳴安瞪得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手也伸長到了極限,只要他的兒子往上方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就能發現他,他便能得救了。
偏偏他連蹬下一塊瓦片的力氣都沒有了。
唐臨風騎著馬,從門廊下方經過,嘴裡還問:“其他人還沒有找到人嗎?”
“沒有。”他身後的親兵傳話過來,“另外三路人馬都沒有發現老爺子。”
“老頭子到底哪裡去了?”唐臨風皺著眉,行到巷子盡頭的拐角處,拐彎,消失。
風鳴安伸到空中的手停住了,他的眼睛裡流露出恐懼、絕望、不甘的眼神,明明救援就在眼前,他輕易就能獲救,然而他和他兒子就這樣輕易的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