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燦沒想到郭豹竟然讓自己把他當死了一樣對待。有些生氣的說道：“怎能把你當死人呢？”
郭豹沒想到季家燦還挺生氣，走到季家燦身旁，箍住他的肩膀。說道：“怎麼這是生氣了？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季家燦說道：“不是生氣，只是你就這麼不願意和我有聯絡嗎？”
郭豹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這邊是個什麼情況。但就我的人生經驗來說。你小子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呀！和像我這樣的人摻和在一起，對你來說沒好處。”
季家燦聽了郭豹的話，心中知道，好像郭豹這樣做是為了自己好。可原因是什麼，季家燦就不知道了。
季家燦說道：“你知道什麼？”
郭豹搖搖頭說道：“你就當是我個人的建議吧！”
季家燦不屑的說道：“建議。那些都是你腐朽成就的建議，現在是新時代、新社會。你那些舊東西都應該掃進垃圾堆裡，應該學學新的。”
面對季家燦的說辭，郭豹也沒說出反駁的話，只是笑著說道：“我知道了，那我就祝你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季家燦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剛才自己說的新詞，在會上聽其他人說的。“啊！那個，謝謝啊！”
郭豹說道：“既然可能真正告別的人就只有你，那等會兒我收拾好東西，我請你吃餐飯吧！”
季家燦說道：“那怎麼能讓你出錢呢？這錢我出了！”
郭豹攔住說道：“這事啊，你也別爭。這次我請你吃飯，下次咱們再見著面啦！你請回來就是了！小子要記住了，不管是什麼關係。除非對方是你爸。其餘的都是有來有往，這關係才能長久，知道嗎！”
季家燦對此倒認識不深。只不過郭豹我說的話，在過去的時間裡往往都證明是對的。自己哪怕現在沒有聽懂，先記下來。說不定哪天能用上呢！
季家燦說道：“那我們不用叫上季姐嗎？”
郭豹說道：“剛才你也坐旁邊，事情也知道。我的年紀這麼大了，想的都是安度晚年的事兒。你們弄的那一攤攤子，我就不參與了。可季姨娘那人你也知道，到時候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要不然我怎麼等下就走呢？”
季夢涵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對郭豹並不是持反對意見。不過看樣子郭豹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不是緊靠季夢涵口頭上的言語能動搖的。
季家燦點點頭說道：“好吧，你先去忙你自己的，我在門口這裡等你！”
郭豹默默點頭同意，然後轉身離開。他深知，自己必須儘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以避免捲入目前日益複雜的局勢。因為搞政治，這不是他的強項。
郭豹對新政府的看法受到了王文武的影響，王文武曾是北洋政府的官員，一直到南方政府落入下風前，仍然活躍在政府中。王文武不僅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政治家，對於政府的判斷更是從未出錯。
郭豹並非沒有想過跟隨王文武一同離開中國，尋找新的生活。然而，他的故鄉情懷讓他難以割捨。
只是王文武所選擇的落腳之處，郭家只能一直跟在王家身後，沒有半點前途可言。但如果選擇留下，即使王文武帶走大部分的財富，留給郭家的仍然將是一筆龐大的財富。
季夢涵這裡，正如郭豹所料，跑來王文武的新住址，找王文武。
開門的是王文武家的下人，剛剛出來做事，就到了王文武家。對季夢涵最近這麼多年難得一見的季姨娘，也是認識。
能跟著王文武一起跑路的下人都是在王文武家做了多年的孤寡人家。這些人能動的時候，就一直在王文武家做事。直到需要人照顧養老的時候，就由王家負責這些人的養老。
這些人和舊時奴才基本上沒有區別。也是簽了賣身契的。並不是說這些人王文武可以隨意打殺，只是簽了高額的違約金，這些人一輩子或者是幾輩子都還不上的錢。
如果讓王文武發現這些人有不忠心，雖然不會上舊時隨意打殺及賣出府去。但也有的是辦法讓這些人。
這些在旁人看來就是封建糟粕，但在這些人眼裡卻如飲甘飴。社會動盪，別說吃飽飯了，就是能吃上飯都要謝天謝地。
在王文武家裡不僅能吃飽飯，而且婚喪嫁娶王文武家都全包了。而他們所需要獻出的，就是忠心而已。
比起重新去法國，招募一批法國人伺候人來說。把這樣的人帶出中國，則更有價效比。
下人沒想到季夢涵會找上門來，畢竟。從老爺躲到這裡來之後，就沒有客人上門來。
季夢涵認得這個下人。只不過比自己印象中的那個人年老了許多。說道：“怎麼不認得我了？”
下人說道：“怎麼會，季姨娘裡面請！”
季夢涵說道：“裡面請？真把我當外人了！”
下人一愣，連忙賠笑說：“瞧我這記性，季姨娘，快請進吧。老爺正在書房呢。”
季夢涵微笑著點了點頭，跟著下人走進宅子。庭院裡種滿了花草，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她在心裡默默感嘆，自己先前所想的還真猜對了，他的逃亡哪有那麼多驚心動魄，除了不能像以前一樣四處亂跑以外，只有歲月靜好了。
在跟著下人去往書房的路上，季夢涵雖然沒有見到其他人，但房間裡有沒有住主人，季夢涵還是能看的出來的。
住進來人比自己想的少一半，隨口問了一句，“現在家裡，是誰掌家呀！”
下人說道：“回季姨娘的話，是張姨娘！”
“張姨娘，那個張沐恩嗎？”
“是的！”
季夢涵繼續問道：“高姨娘呢！他人哪去了？”
下人說道：“這我們就不知道了！”
季家燦看了一眼對方，說道：“哦，連你們也不知道嗎？”
下人說道：“季姨娘也不要難為我們了。”
季夢涵也清楚他們的情況，自己是問不出東西來的。但季夢涵還是想試一下。說道：“張沐恩，你也知道他是個什麼玩意，和我比，那就差遠了。現在我在外面的事情也差不多結束了。到時候我就會搬回來住。你說到時候這個家誰來掌？”
下人可是一點也不怕季夢涵，只是重複了自己先前的那句話。
雖然的確像季夢涵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季夢涵和張沐恩都是差不多同一時間進的家門，但張姨娘和季姨娘比起來說，確實差遠了。
但這事不僅是老爺吩咐下來的，什麼人都不可以亂說，哪怕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多少。只知道高姨娘什麼時候離開的。最重要的是，比起季夢涵長時間不在，下人可不會相信只要她一回，老爺就會讓這個女人掌家。
季夢涵瞧著下人油鹽不進的樣子。知道自己哪怕說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說道：“走吧，去書房，繼續帶路。”
下人說道：“好的，季姨娘！”
來到書房門口，季夢涵停下腳步。下人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恭敬地說：“老爺，季姨娘來了。”
王文武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來，看到了季夢涵，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意外。畢竟自己和郭豹說過，如果季夢涵還問起自己現在的住址。只要陝西方面打下北平城就可以說了。
現在上門。想來是她手中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微笑著看著季夢涵。“夢涵，你來了。”
季夢涵走了進來，看著王文武，或許是最近一段時間沒有機會到處亂跑。瞧著比先前看到的時候還胖了不少。微笑著說：“老爺，最近身體還好嗎？”
王文武點了點頭，說：“嗯，還算不錯。只是這個年紀了，總是會有一些小毛病。也找醫生看過，只是道理都懂，就是做不到而已。說不定等年紀再大些，就成了個藥罐子了。”
兩人坐在書房裡，聊起了一些家常。季夢涵告訴王文武外面所發生的和軍管會打算做的事情，而王文武則分享了一些他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裡的生活瑣事。兩人似乎都很享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
聊著聊著，季夢涵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來意。她看著老爺，認真地說：“老爺，最近局勢你也知道了，這往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王文武沒有說出自己的答案，而是反問道：“你呢？幹了這麼多年發電報。現在也算是革命成功了，你還是發電報嗎？”
季夢涵沒有顧左言他。說道：“已經定下了。雖然還是去電報局，但不是發電報的。還是去坐科長的！”
王文武雖然不知道季夢涵到底是什麼時候參與到陝西方面去的，但這個時間一定相當的早。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一直都是發電報而沒有得到升職。
但王文武還是不理解，為什麼他只是一個科長。王文武還以為她能混到一個局長呢！哪怕是個副的也行！
王文武說道：“科長？你不管怎麼說也是老革命了，怎麼才混到一個科長呢？”
季夢涵說道：“這是組織的安排，這肯定是組織上經過了周密的研究討論才決定的。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不成？”
王文武說道：“對，對，對，你和我不一樣。幹了這麼多年，就是從發報員幹到了科長。早知道這樣，我也就給你升了，這也不是多麻煩的事情。”
季夢涵打斷道：“你給我弄的和組織安排的，這能一樣嗎？好啦。說說你吧？這往後有什麼打算？”
王文武說道：“打算，當然打算，還是和先前一樣打算離開了。瞧瞧你們宣傳代表工人，代表農民。我既不是工人，也不是農民，我留下幹嘛？”
季夢涵說道：“難道這社會上只會有工民和農民不成？這個社會可少不了任何一方。”
王文武說道：“可我年紀大了。哪一方都不是。現在只能靠自己年輕時攢下的積蓄過日子擺了。當然若是自己那些倒黴孩子還活著，到時候也算是老有所依。若是按你們的說法不幸犧牲，我這兒還有小的，過上幾年應該還能用得上！”
別看王文武現在對孩子不是特別熱情。其實王文武，頭幾個孩子出生時。王文武在心裡還是下定決心要做一個好父親，而且每天也會抽出時間帶幫忙帶孩子，培養父子之間的感情。
那時候叫街坊四鄰的老孃們可都羨慕槐花了。畢竟是家的老爺們。可做不到像王文武那樣。
可等孩子進入人嫌狗厭的年紀。發現另外一旁有更小，而且更乖的孩子。注意力自然就轉移了。到後面就麻木了。
現在王文武對於孩子們，唯一可以吹噓的事情就是。可以叫出每個孩子的名字。才知道這些孩子們誰和誰玩的好，誰和誰不對付。
可不要覺得王文武就知道這一點東西。要知道有些大家族人口眾多的爺爺叫不出孫子名字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季夢涵可不希望王文武就這樣一走了之，現在國家百廢待興。可以算得上是一窮二白。王文武當了這麼多年官，那可不是什麼清官。
並且家裡這麼多人，個個孩子都供著上學，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另外季夢涵從家裡出來之後，接觸到更多人。這才知道家裡的伙食是有多好。
王文武不管是在之前還是在後。北平解放之前都提供了許多幫助。季夢涵自覺做不出白眼狼的行為，雖然她海里的想法，就是要傷害王文武的利益，為這個國家的恢復注入動力。
其實，這就是一個哲學問題。最能說明問題的就是那個經典的大貨車問題。在一輛正在行駛的大貨車上，你是大貨車上的大貨車司機，你發現你的大貨車剎車壞了，在道路前面，有五個工人正在修理路，你知道，如果你什麼都不做的話，那五個工人一定會死去。
但方向是好的，而且一旁有另外一條路。那裡只有一個工人在維修道路。你可以轉入這條道路，只需要撞死這個無辜的人，就可以救下另外一條路上的五個人。
季夢涵的選擇就是和大數多數人一樣，選擇撞死那一個人，救下那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