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有客人來了,蘇半許和時甲先後也趕到了翠羽湖遊玩。

兩人先是拜訪了此地的主人,見過鳳藏山和葉點點便直接找庾慶等人去了,導致鳳藏山在屋外空地上徘徊了很久。

茫茫湖泊,蘇、時二人踏波疾馳,找到庾慶後想結伴遊玩,然船上還有其他人,並不歡迎他們。

想臉皮厚一點也沒用,赤蘭閣主一聲“滾開”,把他們給訓的不敢靠近了,只能遠遠看著。

也算是親眼見證了赤蘭閣主、藥屠和庾慶等人不時潛水的情形,之後兩人自己也潛入了水中檢視水底,巡查一番並未在水底發現什麼名堂。

臨近傍晚時分,庾慶等人才收心回去了。

然後鳳藏山又帶了一大批人趕去湖中檢視,把庾慶等人遊玩過的水域底下仔仔細細檢查,他再次親自下水了。

夜深後,快步進入樹洞的阿落公,又俯身在鳳金旗身邊稟報,“搜過了,目前仍未有任何發現。

據從空中觀察,晚間的翠碧湖水中,不時有一道道光影閃過,族長,暗中參與搜尋的人似乎還有不少.”

鳳金旗眼縫半開半合,“怕是和那個蘇半許、時甲脫不了干係吧?”

阿落公:“他們的人晚上都在鳳頭嶺這邊,一個不少,至少表面上不是他們,不知是什麼人參與了進來,翠羽湖範圍太大,無法整個納入監控.”

“還有其他人?”

鳳金旗眉頭皺成了一條溝,“這幫人到底想在鳳族幹什麼,難道真的都是衝鳳羽來的,莫非鳳羽另有什麼作用不成?”

月輝悽迷,烏雲時將皎潔遮掩,蟲鳴此起彼伏的熱鬧,油燈如豆的屋內,赤蘭閣主一襲紅裳盤膝打坐中。

篤!外面突然傳出貌似敲擊的動靜,她驟然睜眼喝斥,“什麼人?”

外面沒有任何回應,她大袖一揮,門剛開,她人也到了外面扶欄前,冷眼環顧了四周一圈,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回屋之際,伸手拔下了插在木牆上的鏢。

關門入內,取下了鏢上的紙張,攤開在油燈下檢視,看過上面內容後明顯怔了怔,又反覆多看了幾次,偏頭呼一聲,吹滅了油燈。

不一會兒門又開了,她的身形騰空而起,迅速消失在夜空之上。

有人也許留意到了什麼,但卻無人能跟上。

百里之外,與鳳族相鄰的烏洛族沉浸在月光下的茫茫陰影中,哪怕是部族的中樞群集地,在這夜晚也只有零星燈火能說明她的存在。

山野的風來來去去,一座吊腳樓的屋簷下掛著鈴鐺,偶爾晃出清脆悅耳宛若催眠的叮叮聲,裡面的燈亮著。

徐徐從天而降的赤蘭閣主飄落在了屋簷下的門口,正欲嘗試著推門,門卻嘎吱一聲自己開了,令其手僵在了半空。

門後無人,屋內一張四方矮桌上擺著火苗搖曳的油燈,桌旁氈子上橫身側臥一人,單手支著腦袋,背對門口,臥姿悠閒,穿著部族的的衣服。

赤蘭閣主皺了眉頭,以她的眼界,對這部族衣服還挺眼熟的,感覺像是夔族的服飾,畢竟夔族在大荒原也是個大族,夔族族長她是認識的,反倒是這烏洛族的服飾她沒見過,難道和夔族的服飾相似不成?

她邁步輕輕跨入,神態和動作明顯有些謹小慎微,沒了赤蘭閣閣主的神氣。

入內左右打量屋內,發現屋裡除了這個橫臥的部族男人並沒有其他人,忽又猛然回頭,只見門又自己嘎吱關上了,立馬又扭頭盯向了橫臥的男人背影。

橫臥男人收了收腿,甦醒了過來一般,聲音慵懶道:“來了.”

聽到聲音,赤蘭閣主神情一凜,眼中的崇敬意味明顯,上前兩步,拎了拎紅裙,單膝跪地,恭敬道:“大聖.”

男人抬一手輕輕拍了拍桌面,“不用多禮,過來坐吧.”

赤蘭閣主這才起身,小心走到桌子一側,面朝男子跪坐,見到男子面目後,滿臉錯愕,若不是知道來見的是誰,差點都認不出來了,這裝扮妥妥的夔族普通人,不由疑惑道:“大聖,您這是?”

沒錯,她眼前這人就是當今天下的至尊之一,妖中帝王,千流山大聖是也,也是她曾經朝夕侍奉多年的主人,現在也依然算是她的主人,只是她不再是這位大聖身邊的貼身侍女了,已是嫁出之女。

男人懶洋洋道:“出來玩方便,被認出就沒意思了.”

眼睛微微開啟,打量著跪坐跟前的女人,“聽說你兒子被綁架了?”

赤蘭閣主心頭一緊,小心回道:“算是.”

“算是?”

男人笑了,也不知對這回答是覺得滿意還是不滿意,又問:“你跟藥屠,還有那個探花郎,天天往那翠羽湖裡鑽是什麼意思?”

這也是今天與之見面的原因,原本的安排中並沒有想過與之相見,許多事情在苗頭不明之前也輪不到他先出頭,只是鳳族翠羽湖那邊的情況,下面人想盡辦法也沒用,實在是打探不明,而這位赤蘭閣主也不是千流山的誰都能輕易訊問的,他只好親自將人招來過問。

赤蘭沒想到這位對自己在鳳族的情況清清楚楚,想到鳳族那邊能插到自己門口的飛鏢,這位能知道這個顯然是再正常不過了,只是這個問題令她猶豫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男人臉上微笑意味漸濃,“怎麼,是我不該知道的?”

“不是.”

頓一臉誠惶誠恐的赤蘭閣主趕緊俯身叩拜狀,解釋道:“大聖誤會了,婢女只是在想該如何解釋.”

男人伸出了手,撫摸上了赤蘭的臉頰,將她下巴往上撥了撥,抬起了她的臉,“起來好好說話,我就隨便問問,你想怎麼解釋都行.”

赤蘭閣主慢慢起身跪坐好了,想了想,道:“不知該如何解釋是怕大聖誤會,怕說不清楚會越說越亂.”

男人悠然輕笑,“長夜漫漫,有的是時間,慢慢說清楚就行,不急.”

赤蘭閣主咬了咬牙道:“大聖,翠羽湖裡鑽來鑽去,其實就是故意做給外人看的,是設下的一個圈套,想誘出綁架的兇手.”

綁架?男人眼神裡閃過一絲意外,問:“什麼綁架?”

赤蘭閣主愣神了一下,也感到意外,沒想到這位不知道綁架的事,當即解釋道:“探花郎幽角埠鋪子裡的夥計,跟著來了鳳族的那兩個夥計,應該是被人綁了……”

她把蟲兒和小黑被綁架的情況講了下,進而又講了因兒子不爭氣,自己跑來救子,結果反被拿捏的情況。

大聖對這位赤蘭閣主居然能被庾慶給拿捏的情況顯然很有興趣,不免細問。

換了別人來問,赤蘭未必會告知,這位親自來問,她沒瞞他,也不敢瞞,否則一旦將來敗露,後果是她承擔不起的,當即將庾慶羅列的那些個讓人心驚肉跳的情況樁樁件件給擺了出來。

從小云間之前就似乎在介入,一直到大荒原的糾纏不休,哪怕是庾慶編排的,這位千流山大聖整個聽下來後,也眯了眼,打量赤蘭的目光也似有了異樣。

那眼神看的赤蘭閣主心裡發毛,這正是她害怕的點,只因狗探花說的那些情況,她不可能沒梳理過,發現根本解釋不清,哪怕找到所有當事人當面核實清楚了也是扯不清的,從已知的情況來看,狗探花又沒說謊,只是羅列情況而已。

最恐怖的是,當年的那個秦訣,暗中介入過小云間的嫌疑太大了,可能確有其事,導致龍行雲和卜桑桑後續的行為都洗不清了。

聽完講述後,男人淡淡道:“不用慌張,你能全盤說出,我是相信你的.”

是真相信,還是假相信,赤蘭她無法核實,不說別的,據她所知千流山的那位三洞主,就因當年在小云間的一些扯不清,導致許多的一言難盡,連她在赤蘭閣都感覺到了,當年大聖對那位三洞主好像也是這樣說的,說相信他。

她赤蘭閣跟千流山的關係雖親近,難道還近的過天羽不成?

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也就沒了自己做主的必要,她此時只能是叩拜道:“接下來該如何做,還請大聖明示.”

男人似笑非笑道:“探花郎怎麼知道綁匪是衝仙府來的?”

赤蘭閣主道:“我也有此疑問,他說自己進了趟小云間後,感覺周圍到處是眼睛盯著,感覺仙府的陰雲一直籠罩著沒散過,說綁匪是不是這個意圖一試便知.”

男人淡淡道:“他這次來並不是衝仙府來的,而是別人誤會了他,他是這意思吧?”

赤蘭閣主低頭不起,“應該是這意思.”

男人呵呵道:“我也想看看綁匪是什麼人,那位探花郎的辦法不失為一個辦法,繼續配合著來吧,你回去吧,回頭鳳族那邊會有人跟你聯絡的.”

緩緩閉目

這是將赤蘭母子的行為給直接接手了。

“是.”

赤蘭閣主也只能是領命應下。

抬頭後,她起身小走了幾步,又輕輕跪坐在了大聖的身後,嘗試著伸出了雙手,欲為大聖按摩。

指尖剛要觸及時,男人出聲了,“回去吧.”

赤蘭閣主暗暗咬了咬唇,有些失落,緩緩起身告退。

剛走到門口時,男人又出聲了,“有人來了,走左邊窗戶.”

赤蘭閣主遵命爬了窗戶離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多時,踩著樓板的重重腳步聲響起,門被敲的咣咣響,男人無奈的語氣道:“進來.”

門已經被直接敲開了,夔馗樂呵呵鑽了進來,忽鼻翼翕動,咦了聲,“怎麼有女人的香氣?”

男人:“你那鼻子跟你人一樣蠢,沒事就滾出去.”

夔馗嘿嘿竊笑,快步到他身後,側身往地上一坐,人歪倒,直接半趴在了男人身上,拍他肩膀,“烏洛族有漂亮姑娘,我剛偷看過了,確實漂亮,快起來,我帶你去看,中意的話,你老婆跑不掉,在這小部族面前我還是有點面子的.”

男人胳膊肘連連後撞,要擺脫他的壓迫,“缺個老婆的話我就隨便說說的,紫川那人沒安好心,他的話你別當真,不去,不去,起開.”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走吧走吧,去看看.”

夔馗很熱心,起身拽了他的胳膊,拖豬似的,直接將整個人往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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