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災】側天氣類外掛……”

《詩·大雅·雲漢》:“旱魃為虐,如惔如焚.”

旱魃是華夏神話中引發旱災的怪物。

早在秦漢時,形象還是喜著青衣、能放光熱的天女。

據傳曾在古涿鹿之戰時,助黃帝破除風伯、雨師佈置的悽風苦雨。

只是其雖建立了功勳,卻也因此喪失了神力,無法歸天,只能留在人間。

另一功臣應龍選擇前往九州南域,自此南方潮溼多雨。

天女魃則選擇留在北地,北方由此少雨多旱地。

因此,人們一方面敬畏其神威,一方面以虎食、水溺等方式對其進行驅逐,以達到祈雨的目的。

而隨著時代發展,人們對自然的崇拜漸漸衰退。

【旱魃】也從昔日亦神亦鬼的天女變成了邪惡猙獰的小鬼。

到了明清時期,更是與【殭屍】這種靈幻怪物混在了一起。

袁枚《續子不語》有云:“屍初變旱魃,再變即為犼.”

至此,【旱魃】在廣為流傳的說法裡,已徹底淪為一種神通廣大的殭屍。

即使是紀年這個對神話發展、靈怪衍化了解不淺的人,也受此影響頗深。

每次聽到“乾旱”二字,腦袋裡都會立即蹦出【殭屍】這個詞。

只是……

“我總不能讓粽子哥娘化吧?”

“粽子姐?”

腦中閃過種種難以直視的畫面,紀年忍不住抓了抓頭髮。

——要說上限最高的【魃】,那毫無疑問就是天女版本。

借《山海經·大荒北經》的說法,就是:黃帝之女·魃。

出於未來考慮,倘若他真要為粽子哥冠上【魃】的名字,那一定會偏向該神話版本。

可正是由於要為將來考慮,他絕不會選擇這個名字。

辣眼睛都是其次。

他本就是個惡趣味的人。

倘若這個名字背後的東西都很合適,他並不介意英臺、山鬼她們再多一個姐妹。

粽子姐……

白毛殭屍,想想就有意思。

只是,【魃】這一字,自古以來,都是與“旱”字聯絡在一起。

要真給粽子哥起這個名字,只會把它的進階上限以及能力範圍徹底鎖死。

或許能陪他走到中後期,重現旱魃破風雨的華夏名場面。

可再往後……就顯得有些無力。

【燭龍】、【帝俊】、【應龍】往那一戳,女魃的實力在《山海經》這本書裡都很難排到最前列。

放眼整個華夏神話,更不知要排到哪去。

神力描述與【九州卡師】app上有關頂級景神的隻言片語,也存在些許差距。

“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紀年心說著,把這張名為【旱鬼掠地】的牌收了起來。

將目光投向那枚【始祖模板】,或者說【創始模組】。

“殭屍始祖……”

按照某個說法,那些所謂的“殭屍王”都源於一位殭屍始祖,也是華夏神話中赫赫有名的魔王:

【犼】

祥瑞神獸、食龍怪獸、殭屍始祖、仙佛坐騎……

神話版本比【旱魃】都多。

“有意思的是,不管在哪個神話版本,只要跟殭屍扯上關係,祂都是種族盡頭.”

“就是把【將臣】這個影視神話人物、【後卿】、【贏勾】這兩個‘後神話產物’扯進去,祂也是殭屍的祖-宗,吸血、不壞等能力的源頭……”

“呼……”

想到這裡,紀年不由長撥出一口氣。

殭屍、旱魃、九叔、犼……

《子不語》、《閱微草堂筆記》……

香江殭屍電影、《我和粽子有個約會》……

無數與殭屍有關的詞仿若繁星,鋪滿心中“夜空”。

海量資訊如銀河翻湧,一幅幅畫面似夜幕之雲浮動。

由點穿線再鋪開成面……

【殭屍】

這個他初來乍到時曾以繪卡筆落就的詞,再次閃耀在識海中。

粽子哥似有所感,一把掀開棺蓋,死氣沉沉的青白麵容異常凝重。

以它冠絕同族的靈性,哪能不知,如今正是決定它命運的關鍵時刻。

“嗯……”

紀年以指關節叩了叩那酷似棺材的長木桌,已然有了決定。

【旱鬼掠地】、【始祖模組】……

一切好似命中註定。

他要打造一個“全能粽”!

“【神通·飛僵】,神通、神通……”

他原本準備弄個‘雷擊粽’,走【化魔】一路。

現在看,格局實在太小。

“我全都要.”

紀年目光灼灼。

自此一刻,他又定下一個小目標:

將粽子哥打造成諸神力加深的華夏神話頂級怪物。

先以賦予真名的形式,將潛力和架子撐起。

然後……

吸血、吞雷、旱災、不壞……

喜食龍腦,把蜃蛟當辣條……

以安裝外掛、補充素材、新增資訊等方式,以保證【合理性】為前提,賦予其種種與殭屍有關的頂級特性與神力。

讓景神妖人、敵對卡師,感受恐怖,飽嘗苦痛。

“而這一切,便要從‘赤地飛僵’開始.”

“呼……”

想到這裡,紀年不由長舒一口氣。

思路打通,目標確立。

這讓他很有動力。

粽子哥要進階,需滿足三個條件:

積攢陰氣、屍氣、煞氣至當前階段的極限;

吞食一定數目藍品四星生靈類單位的血液;

融合一張與“飛僵”風格相符的藍品卡牌。

第一個相對簡單,只需要到【桑門路殯儀館】割韭菜還有“肝”。

第二個任務已經做完——精神力突破白銀的高盛在血氣質量上足以媲美相對弱點的紫品生靈類單位,滿足條件。

至於這第三點……足有紫品的【旱鬼掠地】往那一擺,還超了一點。

“唉,之前去石碣鎮把老粽子帶上好了.”

“直接把高盛的三眼屍妖吸-幹,當場達成條件.”

念及此,紀年不由輕嘆一口氣。

高盛修復卡牌還要一段時間,可惜了這上好的韭菜。

“先讓他緩緩,賦真名或下次進階的時候再用,割韭菜就得一茬一茬來.”

“年哥?”

眼見“大鬼”臉上浮現陽光笑容,閻樓忍不住嚥了口唾沫,下意識以為自己被盯上。

可轉念一想,自己才“上供”兩樣好東西,至少這幾分鐘,在對方心裡,兩人應是“天下第一好”的關係,實在沒必要風聲鶴唳。

想到這裡,不由長舒一口氣。

“小樓啊.”

紀年伸手拍了拍閻樓的肩頭,笑得很是溫和。

“怎麼了,年哥?”

閻樓笑著說。

“老實說,我是真不想收你東西,就咱哥倆這關係,幫忙不過是小事,扯什麼交易,只會讓感情變味兒.”

紀年說著,搖了搖頭,抬手將【始祖模組】收起。

“哪能讓年哥白做事……”

閻樓一揉鼻樑,忍不住樂了。

——他發現自己似乎讀懂了心思複雜、狡猾多變的大鬼。

察言觀色、揣摩聖意。

這能耐,扔在景地,當個大內總管、二品佞臣都綽綽有餘。

想到這裡,多少還有點美滋滋。

——受知識限制,他只當“大內總管”是個很拉風的官位。

皇帝面前是小弟,外人面前是皇帝。

並不清楚,幹這行要痛失一位兄弟。

“只是……”

聽到紀年隨後說出的兩個字,閻樓臉上的神情愈加自信,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閻老挑的這兩樣東西,對我確實大有裨益。

所以……”

紀年搓了搓下巴,說:“我就先收了這些東西.”

“正該如此.”

閻樓連連點頭。

“以後有什麼用得著的,儘管知會,我一定竭盡全力.”

說罷,紀年便將閻樓剛剛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

“年哥總是這麼客氣.”

閻樓笑著說:“我過些日子應該就會轉到三中去,屆時還要年哥多多關照.”

“那必須.”

紀年笑了笑,隨即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我還要回寢室收拾行李,就不多叨擾了,以後有事,千萬不要客氣.”

“嗯,我知道的,年哥慢走.”

閻樓起身相送,從始至終,臉上都掛著笑容。

然後……

“咔!”

紀年、閻樓剛剛圍著的“木桌”直立而起,蓋子彈開,果盤、茶杯應聲而飛。

顯露出的內部,以暗紅為底,佈滿財寶,橫置玉枕,鋪著祥雲紋的白邊蟬被。

昏沉燭光,掩映出一位面色鐵青的老人。

絳紫壽衣材質上等綿柔,印滿圓形方孔銅錢紋,十分講究地扎滿盤扣。

顯然,這看起來大氣古拙、就是有點像棺材的木桌,卻是個“真貨”。

“小樓……”

老者的聲音乾澀沙啞。

正是紀年此前打過照面的前鎮淵軍高層——閻震。

“太爺爺.”

即使自幼生長在桃源這個頂級陰間環境,見此場景,閻樓心裡也是咯噔一聲。

“娃兒,別怕,近著點.”

老者聲音低沉,嗓子裡像是架著一口布滿蜘蛛網的破爛風箱。

“太爺爺……”

閻樓不敢直視那雙蒼老渾濁、黑而發紅的眼眸。

嚥了口唾沫後,微微顫抖地低下了頭。

噗通!噗通!!噗通!!!

空蕩蕩的別墅大廳,窗簾漆黑厚重、燭光詭譎森幽。

空氣微凝如膠質,閻樓的心跳聲愈發沉重。

怦!怦……

“我讓你近著點!”

倏地一聲怒吼。

閻樓的心臟險些蹦出喉嚨。

下一刻,無可違逆的詭力便憑空來襲。

閻樓被一隻無形之手掐住喉嚨,自門口拖到棺材前。

足足二十幾米,掐得他險些斷氣。

“咳咳……”

輕咳兩聲,抬頭就見那死氣濃郁、青而發紫的猙獰面容,爬滿仿若毒蛇的恐怖黑紋。

離近了看,那對眼球動也不動,黑而血紅,潰爛腐朽,像是出自某具腐-屍的眼眶中。

“叮……”

腳下傳來輕鳴。

卻是老者所銜銅錢落地之聲。

滿口牙腐爛發黃,有些焦黑。

噴吐縷縷腐臭之氣。

“那兩樣東西,他很喜歡?”

老人嗓音沙啞地問。

“應該……”

閻樓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麼,趕忙改口道:“是!”

“那你倆的關係……”

“還可以!”

閻樓大聲回應,似在透過這種方式表明自己的價值:“我倆是好兄弟!”

“哦?”

老者上半身直挺挺地前傾,緊盯著閻樓的眼睛:“是嗎?”

“是,是!”

閻樓慌忙點頭。

“那你以後就跟他玩.”

老者咳了幾聲,面容有些扭曲:“替我看看他身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

“太爺爺……”閻樓壯著膽子問:“怎麼才算‘奇怪的人’?”

“水為船所依,風為鳥所倚。

便是通天木,也須飲雨水。

我要你……找到這塊良材的‘根系’.”

“根系?”

閻樓還是有些不明所以。

“比如:待他如親子的老師、幫忙打磨故事的師兄、常以素材相贈的前輩……幫我盯住這些人.”

“表現得自然點,慢慢接近,幫我找找看,裡面有沒有喜歡講‘大道理’的人.”

“找不到也無所謂,只要有個大概範圍,獨處時,不斷提起‘九州浩劫’幾個字.”

“‘奇怪的人’自會主動跳出來.”

閻樓聞言神情幾度轉換。

豪富出身的他雖有些天真,但絕不是蠢人。

只聽太爺爺的描述,腦中便自動浮出【大九州】三個字。

聯盟時代,絕對的禁忌。

“我知道了,太爺爺.”

閻樓低下頭,眸光微動。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閻震又咳了兩聲:“一定能找到那個人.”

“屆時,我必舉全族之力,推你為大師級卡師,還要強過那個無家無祖的崽子.”

“是……是!”

下一刻,棺材轟然倒了下去,老者的聲音斷斷續續:“年前找到那個人,別讓太爺爺久等.”

“是.”

閻樓認真點頭,待聽得“咔噠”一聲棺蓋滑動,嚴絲合縫,便逃也似地躥出了別墅。

……

“有點冷.”

立於山腳,紀年仰頭看了眼山巔。

前高後矮、造型陰詭的別墅,離遠了看,就像一口破爛不堪的棺材。

明明是難得的好天氣,晴天朗日、萬里無雲,可他卻總覺得脊背有些森寒。

“抓緊溜.”

神話牌帶來的高質量精神力,讓紀年的感官十分敏銳。

每遇危機,都能福至心靈般察覺。

只是這次……

“似乎和我沒有太大關係.”

雖說就在剛剛那一瞬,他有些如芒在背,但心裡總有種直覺,那暗中的人並不是要針對自己。

“我孑然一身,身邊就校長、老謝、老蘇這幾個關係還不錯的人.”

“莫非……”

似是想到了什麼,紀年目光如炬:“是有人想以我為抓手,算計子良哥?”

隨即沉吟良久,心說:“倒是也中。

就是希望那人講點道義,算計完子良哥,就別算計我了.”

心想著,一拍年獸獨角,直奔學校衝去。

“誒,老宋,你看那像不像紀年?”

路邊,懷抱橫幅的中年婦人手掌橫置眉上擋光,眉頭緊皺,窮極目力,去看路上那道白影。

“好像真是誒?”

被稱為“老宋”的中年男人,悄咪咪看了眼旁人,見其他學生家長都沒有注意到他們。

便輕輕拍了拍媳婦兒的手,眼珠左轉,瞄向樹下那一排共享單車。

多年夫妻的默契,宋嬸一秒get到了他的意思。

趁著其他家長不注意,掃開兩臺共享單車,大力猛蹬,直奔紀年消失的方向追去。

“誒,那兩口子咋走了呢?”

有眼尖的人表示疑問。

下一刻,所有人反應過來。

一個個急頭白臉地掃開共享單車,猛踹腳蹬,疾掠如風。

“這就是紀年從小長到大的城市嗎?”

拖著行李捲、無人邀請、不知往哪去的高盛愣愣地看著這一彪腳踏車隊。

“就連沒有精神修為的中年人都以騎共享單車的方式修行……”

“這樣好的氛圍……”

“狗都能起飛!”

打不垮的阿盛鬥志重起,給自己打氣:“我肯定可以!蛐蛐大鬼,看我逆襲!”

“逆襲?”

三中東門,誠鑫小賣部門口。

頭髮後背、衣著筆挺的中年人手握飲料杯,臉上掛著溫和笑意:“他可沒那本事.”

“高盛同學真的很有實力,我也是以取巧方式……”

紀年話沒說完,就被中年揮手打斷:“阿盛有多少本事,我這個當哥的,心裡清楚.”

“他哪有什麼實力?不過是藉著家裡那點好東西,勉強佔了個青中第一.”

“要論天賦,都不如老餘的閨女還有那個姓任的小-兄-弟,更沒法和伱比.”

“就這樣的根底,還誰都瞧不起.”

“如此心性,我真擔心他惹出什麼禍事.”

“好在……”

中年笑了笑說道:“有紀年同學出手,讓這眼高於頂、不知所謂的小子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今後都會變得老實……我們高家真該謝謝你.”

“大哥客氣了.”

紀年抿了口青梅茶水,靜靜打量眼前這位中年人。

就在剛剛,他前一秒才趕到學校門口,收起年獸,後一秒,這自稱高盛大哥的人就從樹蔭裡走了出來。

他尋思客氣兩句,很誠懇地說高盛相當有實力。

豈料這當哥哥的,卻是給弟弟一頓貶低。

明明是自家兄弟捱了揍卻滿嘴都是謝字。

簡直不要太客氣。

“阿盛從小被我給慣壞了,沒什麼常識、心智,如有得罪,還望紀年同學多多擔待.”

“我家沒有老餘家富裕,也拿不出像樣的禮品,就自己產的一點東西,作為謝禮,紀年同學不要嫌棄.”

說罷,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流光四溢的晶體。

不等紀年反應,轉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王氣結晶】

神格碎片的低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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