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指的是?”

紀年試探性地問道。

“這我可不能說.”

陳莽連連搖頭,一指自己被劉海蓋住的額頭:

“老弟,你小時候看過動畫片吧,我口中的老鬼,就和裡面的反派一樣,在我的舌頭底下設了個觸發技能。

只要我說出和他有關的事,就會當場掛掉.”

看著對方的言行,紀年忍不住吐槽道:“他在你舌頭上施的法,你指腦袋幹嘛?”

“這不是技能威力大,一條線串聯的嘛。

上一秒話才出口,下一秒腦殼就像農用車上掉下來的西瓜,‘哐’,血刺呼啦.”

陳莽抓了抓頭髮,隨即話鋒一轉道:“老弟,你就放了我吧。

不信你聯絡你身後的人,他一定能證明我的身份.”

“我剛已經給他發了訊息,現在就等回信了.”

紀年揚了揚手機:“說真的,我對你印象還‘不錯’,也願意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就在陳莽臉上笑容綻放到一半時,一個“可是”晴天霹靂般打來。

“可是,伱身上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紀年盤坐在屋脊上,毫不避諱地當著對方的面聚攏精神力:“我不過是個小人物、高中生而已,你沒必要告訴我這些啊.”

“不管怎麼看,子良哥這個制卡師協會的正式成員都比我這個高中生靠譜吧。

他現在也在城裡,你們要報信怎麼不找他呢?”

“還有,我來這條路不過臨時起意,可你們……”

紀年指了指陳莽和牛闖身上的泥點。

雨已經停幾分鐘了,剛剛還往下淌的泥湯,此時已經固在了衣褲上。

“看這架勢,在這兒等了我很久吧?”

“我……”

陳莽一時間百口莫辯。

天可憐見,他今晚不過是接了白老鬼的紙鴿傳信,帶著牛闖提前等在這裡而已。

其他的,還真就是一無所知。

因此,一時間也不知該怎樣向紀年解釋。

見他這個樣子,紀年哪裡看不出他八成什麼都不知道。

於是掏出手機,將剛剛編輯好的訊息,給王勁東發了過去。

下一刻,對方的訊息就傳了過來:

“小年啊,把那小子放了吧,我剛透過共享視野看了下,他那證件沒什麼問題,真貨無疑.”

“【景行教】的事我也知道了,你回去後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用心制卡、好好學習,有校長在,那些爛七八糟的事絕不會牽扯到你頭上.”

紀年看著螢幕上的資訊,又抬頭掃了眼正被老道按著肩膀的陳莽,迅速編輯道:“好,謝謝校長.”

“他口中的老鬼,我大概猜到了是誰,那小犢-子做事向來喜歡一箭幾雕。

我先去問問,你等我訊息,再放人.”

“嗯,我知道了,校長.”

……

與此同時,【鼎旗大廈】頂樓。

富麗堂皇之所,觥籌交錯間,偽裝成自家大哥“白鳳城”的白龍飛忽然起身,對眾人說了兩句話後,就朝衛生間的方向走。

期間,有服務生過來扶他,也被他搖搖晃晃地閃過,嘴裡還嘟囔著“我又沒醉”、“不用扶我”。

見此情形,王勁東眸光微動,旋即打了個哈欠,轉頭對閻老道:“不服老不行啊,這還沒到十點呢,就困得不行了.”

說著起身,丟下去“老閻,我去洗把臉,精神精神,你和孩子們嘮嗑”後,就慢悠悠地朝衛生間方向走去。

作為桃源少有的輝煌場所,即使是衛生間,鼎旗也修得燦爛奪目、金碧輝煌。

不禁讓人們產生“這裡真的是用來呈穢物的地方嗎”之類的想法。

“土.”

王勁東言簡意賅地評價一句,旋即擰開水龍頭,捧起溫水,往自己臉上揚了揚。

與此同時,鏡子後面也同步響起了流水聲。

王勁東抬起頭,就見眼前的鏡面忽然泛起了流水一樣的波紋。

然後,鏡子裡就出現了一張中年人的臉。

“白老二,還真是你這小犢-子.”

王勁東一邊擦手,一邊教訓道:“四五十的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膽大妄為、不顧後果.”

“今個這席上,可是有好幾個人不弱於你,還有擅長【探查】、【破妄】的,你就不怕被他們識破真身,走不出這裡?”

“這不是有閻伯和王叔在嗎?”

白龍飛嘿嘿一笑道:“實不相瞞,閻伯就是我找來幫忙的,要不是有他老人家在,我還真不敢當著這麼多高手的面演我‘大哥’.”

“張口閻伯、閉口閻伯……怎麼著,信不過我?”

“小侄哪敢啊.”

白龍飛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上次犯錯誤了,沒臉見您嘛.”

“你小子還知道自己犯錯誤了啊?!”

王勁東的聲音一下提高八度,由於精神隔音罩的存在,倒也不用擔心對話被人聽到。

“我記得你小子腦袋不笨啊,怎麼還跟著範雷、蘇文瞎胡鬧呢?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紀年是我們三中的孩子.”

“那哪能不知道呢.”

白龍飛笑著說道:“跟您說實話,當初老範和老蘇找到我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懵’,他倆也是久經沙場的悍將了,怎麼還能犯這種反智的錯誤呢?可我還是去了.”

“為了謝文淵?”

王勁東一挑眉,反問道。

“您也猜到了?”

白龍飛有些訝異地說道。

“合著就你長眼睛了,別人都是瞎的?聯盟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那小子身上疑點重重,這麼多年過去,懷疑他的人早就不止一個了.”

“那為什麼一直不收網?以那傢伙的實力,一個不小心,就會對桃源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啊.”

“你以為我是回來做什麼的?當教育家?”

王勁東將手放在烘手機下,解釋說:“我這段時間也一直在調查那小子,這兩天發現,他到桃源後,帶來的都是好處,沒有壞處.”

“範雷和蘇文都是我一手帶起來的,我哪裡不知道他們的水平?就算倆人綁一塊,也未必抵得上人家一根手指頭.”

“副會長和幹事費拉不堪,會長又常年神隱,就這麼一個頂事的,早就成桃源的實際話事人了.”

“要是這麼草率地將他拿下,一時間還真就找不到人來代替……”

王勁東頓了頓,補充說:“要是沒猜錯的話,那小子肯定也是想到了這點,在這兒跟我們玩陽謀呢.”

他說著輕笑一聲,道:“問題是,我們還真就奈何不了他,更不能撕破臉皮.”

“桃源怎麼就出不了這麼一個人呢?”

這最後一句話音很輕,夾雜著種種複雜滋味。

白龍飛卻在這時說:“有您這尊真神在,區區一個謝文淵,也翻不了天。

留他當個教書、辦實事的,倒也挺好.”

“您可能沒注意到,那老狐狸來桃源這些年,可是給桃源培養了不少人才.”

“包括我家子良,明面上是老範的徒弟,最重要的制卡啟蒙工作,也是他給做的.”

“最近,他好像又瞅準了紀年,又是開小灶,又是送素材的,正式弟子也沒那麼上心.”

“我也是想抓著這點做文章,就派我手下的小孩跟紀年過了兩招.”

“等謝文淵知道紀年被融合派的人給攔了,大機率會使手段,給融合派一個教訓.”

“這樣一來,我們不但一點力沒出就重創了一個邪惡組織,還能順藤摸瓜,查一下謝文淵的真實身份.”

誰知王勁東聽到這話,卻是瞬間拉下了臉:“你敢拿我家的孩子當棋子?”

下一刻。

鏡面中,白龍飛身後,就出現了一個身材消瘦、約有三米高、掛著詭笑、面色慘白、無須無眉的小道。

只見它弓著腰,兩手按住白龍飛的臂膀,白淨的脖子就像一條橡皮糖,慢慢延伸,直至下頜落在其肩膀上。

“王叔,我錯了還不行嗎?您這牌的效果,我真遭不住啊.”

察覺到一縷陰氣正如附骨之疽般破解他的精神力保護罩,直往骨髓、識海里鑽,白龍飛果斷認慫。

生性不羈的他雖然沒有鎮淵軍經歷,但也在自家長輩和老友口中,聽得過對方的實力手段與赫赫威名。

面對這樣一個幾十年後能被寫進【卡師史】的人物,不認慫是不行的。

“王叔,您別激動,我派手下過去,主要還是為了給紀年送東西,試探謝文淵,不過是順帶的.”

“跟我玩話術是吧?哪個是‘主要’,哪個是‘順帶’,你自己心裡有數。

看在你潛伏融合派多年、為了聯盟抗壓受險的份上,今天就先饒過你,以後再敢在我家孩子身上做文章……”

王勁東的聲音戛然而止,下一刻,瞬間閃現到白龍飛身邊,將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劉勝時就是榜樣.”

說罷,便朝出口徑直走去,瘦高道士也隨之消失。

“呼.”

山一般的壓力瞬間消失,饒是以白龍飛的心性,都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幾秒鐘後回過神,順手從旁邊扯下一截衛生紙,手指如飛、快速摺疊,然後朝軟塌塌的紙鴿吹了口氣。

剎那間,屋內光芒綻放,一枚配有卡套、綁著鏈子的橙框技能卡從領口緩緩浮出。

下一刻,紙鴿緩緩飄起,撲打著翅膀穿過視窗,眨眼間,就飛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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