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他們怎麼敢娶公主?

天色陰暗,街道上人影奚落。

已近宵禁,該回家的人已經都回家了。

冬日風冷,還是家中溫暖。

李絢一襲黑色的披風,在彭王府門前直接下馬。

將馬繩交給一旁的護衛,李絢邁步走進了院中。

李筆當面迎了出來,對著李絢肅然拱手道:“王爺,有客。”

李絢腳步一頓,隨即繼續往裡走,同時說道:“哪位?”

“是婺州刺史府杜長史。”李筆跟著李絢的身側,往中堂走去。

“他怎麼來了?”李絢腳步停下,皺眉問道:“現在才不過十一月中,貢品正旦上京,也還不到時間吧?”

“或許是為了公主事來的。”李筆低聲說了一句。

李絢嘴角無奈,搖頭說道:“城南杜氏啊,你們怎麼敢的,走吧,會客。”

李筆跟在李絢身後朝中堂走去,微微低頭。

京兆韋杜,去天尺五。

京兆韋杜財富驚人自不必多說,但在官場上,卻各自境遇不同。

韋家和杜家當年都有妃嬪加入宮中,也都有宰相在朝中。

但自從太宗朝末,就有大變化。

韋家那時相對老實,但杜家,卻是深深的陷入了奪嫡之中。

杜如晦的次子杜荷,迎娶了太宗皇帝與長孫皇后之女城陽公主,因此參與到太子李承乾謀反案,事敗被殺。

杜如晦的長子杜構,受弟弟連累,罷官奪爵,流放嶺南,死於邊野。

杜如晦的長子,死於邊野。

杜審言,杜必興等人如今官途不興,多因為如此,而杜必興,更是和王皇后的舅家柳氏關係不淺。

如今他們怎麼敢娶公主?

……

看著有些發福的杜必興,李絢溫和的笑道:“世叔有些清瘦了。”

“呵呵呵!”杜必興有些發自肺腑的笑了起來,隨即拱手道:“下官見過王爺。”

“世叔請坐,世妹請坐。”李絢抬頭,看向站在杜必興身後的杜柳。

杜柳如今穿一身白色雲紋襦裙,身材豐美,臉色柔媚,頭挽婦人髻,但奇怪的是眼角依舊未開。

李絢和杜柳如今已經有四五年沒見,甚至自從李絢進入婺州城之後,就和她基本斷了往來。

“多謝王爺。”杜必興和杜柳在一旁的胡椅上坐下。

李絢有些好奇的問道:“世叔今日這麼突然來了,婺州一切可好,還是世叔已經調離婺州了?”

杜必興勉強的笑笑,李絢一句話直接問到了核心。

“下官自然還在婺州,州內如今一切都是王使君在忙碌,下官眼下回京,也是因為家中有事。”杜必興滿臉苦笑,說道:“下官來這裡,是希望向王爺引薦一人。”

“何人?”李絢轉頭看向李筆,李筆說的沒錯啊,今日就來了他們兩人。

李絢的目光詫異的從杜柳身上掃過,他說的總不能是自己的女兒吧。

杜柳當年雖然做過一陣李絢的紀室,但那是在婺州混亂之時,如今怎麼可能?

“是下官的族侄,京兆學子杜鵬舉。”杜必興抬頭,認真的看向李絢。

李絢微微一愣,隨即皺眉說道:“這名字,本王怎麼好像聽過。”

“是荊州長史,建平侯杜慎行之子。”杜必興低聲介紹。

“建平侯。”李絢目光凝集,神色肅然起來。

京兆杜氏有先祖杜延年,漢御史大夫,封建平侯。

其後人有杜恕,魏幽州刺史、建威將軍。

杜恕有子杜預,西晉徵南大將軍、當陽侯。

杜預,京兆杜氏始祖。

李絢對杜慎行並不熟悉,但能被封建平侯,便知其在今朝杜氏的地位如何。

“審言慎行,謹言慎行。”李絢抬頭看向杜必興,不解的問道:“既然是杜審言的侄子,何必勞煩世叔前來,如果是要引薦入東宮,直接找杜審言便是……等等,本王在東宮見過他,他已經見過太子。”

李絢神色轉厲,緊皺眉頭看向杜必興,直直的盯著他。

被李絢看的有些尷尬,杜必興不得不開口:“王爺。”

李絢神色驟然和緩,然後說道:“既然已經見過太子了,那麼本王也就見一見,明日世叔便讓他去東宮找絢便是。”

李絢話音剛落,杜必興臉色頓時更加尷尬起來,而李絢的神色也越發的平靜起來。

坐在一側的杜柳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王爺容稟。”

“你說。”李絢抬起頭,神色和緩的看向杜柳,雙十年華的女子已經珠圓玉潤了很多。

杜柳低頭,懇切的說道:“小女的這位族兄,雖然有些才學,但在東宮眾人當中並不顯眼,還請王爺能夠給些機會,讓其施展一下才學。”

“哦?”李絢身體微微前傾,轉身看向杜必興,問道:“世叔,這位鵬舉世兄,有哪方面特長嗎?”

“善於《春秋》。”杜必興認真開口。

“哦,是嗎?”李絢笑了,隨後說道:“本王這一陣也在研究《春秋》,無妨,明日讓他來見本王,本王好好的和這位世兄研討一下,或許能別有所得。”

杜必興嘴角微微抽搐,拱手道:“小侄頑劣,哪裡敢和王爺切磋。”

杜必興可是知道李絢的,李絢手段驚人,學識更是出色。

如今的東宮太子,除了楊炯,宋之問之後,便是薛元超,姚令璋,李絢和蘇良嗣四人教導。

李絢的學識水準之高,帝后早已檢驗。

但凡水準差些,如何能讓帝后允許繼續教導太子。

“本王知道世叔想法,本王可以帶他去見一下太子,太子這段時間也在學《春秋》,到時也可以相互印證。”李絢看著杜必興,眼光微微變冷。

杜必興心中嘆氣,李絢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杜必興還能說什麼,只能拱手道:“多謝王爺了。”

說完,杜必興站了起來,拱手道:“時間不早了,馬上就要宵禁了,下官該告辭了。”

“本王送送世叔。”李絢沒有半點遲疑,站起來,起身送客……

站在門前,李絢看向杜柳,有些不解的問道:“本王離開婺州多年,不知是否錯過賢妹的婚帖,不知婚配的是哪家的郎君?”

杜柳腳步微微停頓,轉身看向李絢說道:“是小妹表兄,固始黃氏黃子柳。”

“哦,是那位黃兄,他如今在哪裡任職?”李絢隨口問了一句。

“是幽州。”杜柳說完,低頭,神色有些不暢。

“這……”李絢滿臉詫異,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些傷心事罷了。”杜必興轉過身,對著李絢拱手道:“王爺,下官日後再來拜訪。”

“世叔慢走!”

……

晃動的馬車內,杜柳已經深深的低頭,臉上帶著一絲悲慼。

“唉!”杜必興無奈的嘆息一聲,說道:“你需知道,那件事情須怪不得南昌王,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杜柳抬頭,苦笑一聲,說道:“女兒明白,時也命也,表兄是自己運氣不好,提前調到了涼洲,沒想到一下子兩位叔父被罷官,在涼州數年寸功未立,如今瞅準機會才調到了幽州,但偏偏又趕上了幽州變故。”

杜必興默然無語,他能說什麼呢?

他將女兒許配給自己的外甥,這本該是一樁極佳的婚事,就等著黃子柳在涼州作戰立功,站穩仕途,然後回來就成親。

但偏偏趕上了靈州都督黃河壽,右衛將軍黃河上被人要挾,在長安意圖縱火焚燒彭王府和樂城縣公府。

對上李絢,哪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不僅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下,更甚至被李絢直接抓住證據。

皇帝惱怒直接罷了兩人的官職。

這倒也罷了,兩人在軍中都還有些舊部,照顧黃子柳沒有問題。

但偏偏,李絢被又被任為洮河行軍副總管,檢校右衛將軍,他在吐谷渾肆意征伐,立功無數,一下子就將黃子柳給弄住了。

幾年下來,黃子柳不僅寸功未立,而且一直調動不得。

直到吐蕃戰事稍歇,他才從前線調回來。

好不容易回到長安,剛剛訂婚,偏偏又趕上家中祖母過世守孝一年。

終於過了孝期,準備下聘成婚,但偏偏黃家不願意大辦。

這些年,因為當初構害李絢和劉仁軌,黃家明裡暗裡遭受了不知道多少打擊。

家中實在有些窘迫。

當然,這窘迫也是相對而言,京兆杜氏反正不可能簡單嫁女。

事情就這麼僵住了。

為了逼家族妥協,杜柳甚至做上了婦人裝扮,但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個機會落在了黃子柳的身上。

他也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調去了幽州。

說是等幽州建功立業之後,再回來娶杜柳。

杜柳一下子被掛在了半空,暗地裡不知道遭受了族人多少嘲諷。

現在,家族有事,不得不將和李絢有交情的杜必興叫了回來。

“父親。”杜柳收拾心情,看向自己父親低聲說道:“族兄之事,南昌王怕是不願意幫忙。”

“當然是不願意幫忙了,今日他甚至都沒有讓為父好好開口的機會。”杜必興忍不住搖頭。

“族兄雖然出色,但南昌王未必能夠看的上。”杜柳臉上滿是無奈。

杜鵬舉放在一般人當中,的確不差,但是放在東宮眾人之間,著實很難讓人特別青睞。

甚至就連自己族人的杜審言,都不願意多提攜他。

當然,一方面是因為杜審言就是那麼一副犟脾氣的原因;另一方面,杜鵬舉如果真的能夠打動杜審言,又何必勞煩李絢。

“我等又何嘗不知,所以家裡才給了條件。”杜必興苦笑一聲,說道:“那可是西北商道一成的利潤啊,南昌王竟然絲毫沒讓開口。”

“或許南昌王是看清楚了,西北商道將要萎縮,所以才絲毫沒有給我們開口的打算。”杜柳輕輕搖頭。

“所以,他連公主大婚的事,也隻字未提。”杜必興心中慨嘆。

杜柳忍不住的問道:“既然如此,父親,那為什麼族裡非要族兄尚公主呢?”

杜必興低頭,默然不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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