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塵煉心
若是按照他這幾天的習慣，沒到夜裡亥中時分，即是藏書樓關門時是不會離開的，可是自三樓下來後，他幾乎沒有停留，徑直出了藏書樓。
一樓位置，福爺爺看到他準備離開，隨口問了句，“今天怎麼結束得如此早？”
“明天便是我的大喜之日，得早點回去準備準備。”陳末側頭，看向福爺爺，嘴角溢位一抹苦笑。
雖然現在的陳末已經不是以前的陳末，這事兒擱在現代社會其實也不算什麼，上門女婿也不罕見。
可是作為一個正常男子，遇到這種事情，甭管思想多麼豁達，多麼開放，多少也會有點膈應，有點不舒服。
所以他此時此刻露出的這抹苦笑還真不是裝的。
“哦！”福爺爺應了一聲，便是沒有再開口，可以看得出來，他的情緒也有點低落。
見福爺爺沒有再說什麼，陳末轉身離開了藏書樓，待得他離開後，老人家方才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挺好一孩子！”
離開藏書樓後，陳末徑直返回了自己的小院。
剛入小院，他就看到，丫鬟翠娥正在收拾東西，顯然是在為他明天的“出閣”作準備。
“翠娥，甭收拾了，成親所需之物，魏家那邊應該會準備好的。”看了一眼忙進忙出的翠娥，陳末聲音淡然地說了一句。
“少爺，夫人在世的時候說了，要看著您風風光光地娶妻生子……”翠娥轉頭，回了一句，不過話沒說完，情緒就落了下來。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
說來也是奇怪，作為一名丫鬟，她竟對主家少爺產生了幾分同情心。
她很清楚，陳末說是這陳家的少爺，但除了相對還算可以的物質條件，無論父子之情，亦或是兄弟之誼，甚至是同族的關照，他都沒有得到過。
更是時不時被兄弟姐妹欺負。
小時候她曾多次看到，陳末對著他母親做的布偶娃娃抹眼淚。
說起來，這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
自己和他一起長大，就如同他的姐姐一樣，心中不免產生幾分憐惜和惻隱。
陳末擺了擺手，嘴角翹起諷刺的弧度，“明天咱們走什麼門出去？”
翠娥聞言，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陳末為何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不過等想到陳家的安排後，臉色便是立刻黑了下來。
“東北角，側門！”她低下腦袋，不敢看自家的少爺，聲音頗為頹然地回答道。
陳末聞言，嘴角自嘲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自己這具身體的便宜爺爺經常說，“陳家向來以孝悌禮儀傳家”，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夠滑稽的。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是不疾不徐地進入了房間中。
丫鬟翠娥欲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讓少爺從後門的側門出去，無非是不想被人知道，免得丟了面子，可是陳家這樣做就不怕寒了少爺的心。
興許他們真的不在乎吧。
與此同時，就在陳末返回自己的小院，提心吊膽之際，距離離陽城並不是很遠，同處安州地界的煙華城內，卻是正在發生一件和他休憩相關的事情。
安州，煙華城。
魏家。
今天，魏家來了一位特殊的人——肖謐。
飛羽宗的長老。
也是魏雪的師父。
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位神秘女修士。
這位神秘女修士與肖謐的關係頗為密切，也是飛羽宗的長老。
不過平日裡基本都在閉關，很少露面，所以即使是在飛羽宗內，知道她的人也很少。
自己的師父肖謐，魏雪自是十分了解的。
不過這位突然出現的“楚長老”卻是給她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
除此之外，就是冷豔和高傲。
如同山巔的雪蓮，又好似枝頭的鳳凰。
即使是在沒有受傷，修為沒有盡廢之前，被譽為“天之驕女”的她，和眼前的“楚長老”比起來，也是自愧弗如。
猶如麻雀比之鳳凰。
魏雪的心裡頗為疑惑。
自己已經廢了，沒了培養價值，之前還在宗門的時候，師父就來看望過自己。
按理說，這會兒，應該不會再出現在這裡才對。
更耐人尋味的是，她們還是不動聲色來的，魏家就沒一個人知道她們的行蹤。
委實有點詭異。
而且即使自己師父要來，也不該攜著“楚長老”一起過來。
雖然疑惑，不過魏雪的臉上卻是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她繼續保持恭敬，看向“楚長老”以及自己的師父肖謐。
“心性不錯，是棵好苗子，就這樣廢了，的確有點可惜。”見魏雪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表現得頗為冷靜理智，楚長老點了點頭。
魏雪聞言，仍舊保持冷靜，不過心臟卻是不受控制地顫動了一下。
以楚長老的身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當然更不會無端感慨。
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的轉機來了！
思及此處，她怎能不激動。
所幸她定力比較好，努力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不過眼底折射出來的期盼還是被肖謐和楚長老發現了。
冷豔絕美的楚長老並沒有藏著掖著，她驀地攤手，而後手心之中出現了一個玉瓶。
很顯然，這個玉瓶是從她的儲物裝備之中取出來的。
取出玉瓶之後，楚長老看向魏雪，開口說道：“這是【涅盤丹】，乃是以珍稀靈果【涅盤果】配合多種名貴藥材煉製的丹藥，具有恢復傷體重塑根骨的作用，如果你服下這顆丹藥，修為未必能恢復，不過再塑以往根骨，重新修煉卻是沒有絲毫問題。”
隨著楚長老的話音落下，魏雪眼中的熾熱已經再也掩飾不住了。
對於這【涅盤丹】的渴望已經寫在了臉上。
即便修為無法恢復，也沒什麼，不過是耽擱幾年而已，只要重塑根骨，以她的資質，要不了多久，就能修為盡復，甚至還能更上一層樓。
雖然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價值，不過楚長老既然已經把【涅盤丹】拿了出來，便是說明，這顆丹藥就是為自己準備的。
“楚長老，師父，您二位但凡有所吩咐，魏雪萬死不辭。”雖然不知道楚長老為什麼會把【涅盤丹】拿出來，肯定不是基於同門之誼，自己的天賦雖然不錯，但是在宗門之中，天賦不弱於自己的年輕弟子多的是，反正對方肯定是有要求的，先不管要求是什麼，答應下來再說。
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是要讓她為奴為婢，她也不會猶豫。
“倒也不需要你萬死不辭。”看到自己的徒弟如此上道，肖謐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想要得到【涅盤丹】，你要付出的並不多，只有一件東西——你的身份。”和楚長老對視了一眼，肖謐繼續說道。
“我的身份？”師父肖謐的話讓魏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楚長老見魏雪疑惑不解，開口解釋道：“簡單點說，我要取代你的身份，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就是‘魏雪’！”
這話出口，魏雪心中的疑惑更盛了。
這楚長老修為高深，背景尊貴，傾國傾城，要自己一個廢人的身份幹什麼。
驀地，四個字突然從她的腦海中竄了出來。
“紅塵煉心！”
想到某種可能性，魏雪直接驚詫得脫口而出這四個字。
修行，說白了，就是與天爭命！
乃是逆天之舉。
自是不可能一帆風順。
其中有幾個劫數乃是修行界人人皆知的。
第一，丹劫！
修士從築基境突破進入金丹境，體內凝聚本命金丹，正所謂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時，逆天修行的第一個劫數就會降臨。
一般都是劫雷。
度過之後，在元嬰突破進入化神之時，會迎來第二個劫數。
化神劫！
在化神劫中有“身劫易渡，心劫難過”的說法。
據說在化神劫中會出現心劫，如果堪不破，就會走火入魔，輕者修為盡毀淪為廢人，重者身死道消。
傳聞要度過化神劫中的心劫必須要進行紅塵煉心。
隱去修為，投身滾滾紅塵，以凡人的身份生活，經歷人間百態，七情六慾，直至心境圓滿，如此才能增加渡過心劫的機率。
最後自然就是飛昇劫了。
不過關於這一劫的資訊，整個修行界，知道的人屈指可數。
因為渡過化神之後，體內生出元神，就能感應到修行界的世界壁壘，可以先破界前往靈界。
傳聞中，即便是靈界的貧瘠之地，天地靈氣也要比修行界的洞天福地濃郁。
在靈界修行有助於快速提升修為。
而渡飛昇劫，那是前往靈界以後的事情了。
知道的人自然寥寥無幾。
陳末也是透過家族中的各種書籍瞭解到的一鱗半爪的資訊。
至於是對是錯，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在修行界流傳得這麼廣，這種說法即使不全然正確，應該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收回思緒，魏雪的臉上寫滿了震撼。
毫無疑問，楚長老之所以要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為了渡化神劫。
聽見魏雪脫口而出的四個字，楚長老見她已然猜出自己的目的，也沒有隱瞞，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對，就是紅塵煉心！”
“不知你是否願意？”
楚長老說出的這句話在魏雪的腦海中激盪，同時也在震盪著她的心神。
“我願意。”
腦袋一片空白，懵然間，遵循著本能，魏雪脫口而出三個字。
“既然你願意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魏雪’。”
見魏雪已經答應了下來，楚長老也不浪費時間，她徑直往下說道。
“不過你放心，等我紅塵煉心結束，這個身份，我會還給你的。”
“不用，這個身份，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魏雪嘆了口氣，而後聲音有些複雜地說道：“到時候，楚長老您隨意處置便可。”
被廢的這段時間，讓她嚐盡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她早就厭惡了這個身份。
對於這現實的家族，也沒了什麼歸屬感。
“這樣也好，以後就留在宗門內好好修煉，努力提升修為。”肖謐聞言，點了點頭。
對於自己這個徒弟這段時間的遭遇，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藉此機會，與家族脫離關係，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既是如此，等紅塵煉心結束之後，我會找個機會，讓‘魏雪’這個人消失。”
至於怎麼消失，楚長老沒有說，不過魏雪卻是心知肚明。
十有八九就是製造一個意外，讓“魏雪”這個人“身亡”。
“好了，既然交易已經達成，那麼，接下來，需要你放開心神，我會用秘法探查你的記憶。”楚長老沒有絲毫磨嘰，一點時間也不浪費，她繼續往下說道。
魏雪到現在還有點懵，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
她沒有猶豫，按照楚長老的吩咐，放開心神，不設防，任由楚長老的元氣侵入自己的身體。
楚長老將手按在魏雪的額頭上，開始瀏覽她的記憶。
既然要了魏雪的身份，自然也要繼承她的記憶，否則萬一身份暴露了，也就起不到紅塵煉心的效果了。
而侵入魏雪的腦海，讀取她的記憶，在前者不設防的情況下，對於修為已經達到了元嬰境大圓滿的楚長老來說，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約莫半刻鐘後，楚長老收回了手。
她已經讀取了魏雪這二十二年人生的大部分記憶。
讀取的都是一些相對深刻的記憶。
雞毛蒜皮的事情就沒有讀取了。
讀取了魏雪的記憶之後，楚長老掐動法訣，而後身體一陣幻化，變成了魏雪的模樣。
與魏雪一模一樣，光從外表來看，估計就連魏雪的親生父母也不一定能分辨得出來。
魏雪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在心裡嘖嘖稱奇。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魏雪”遞出了玉瓶，交給了魏雪，“這是【涅盤丹】，你收好。”
“魏雪”開口，聲音竟也與魏雪一模一樣。
看向“魏雪”就如同照鏡子一般，魏雪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而後神情激動地接過了【涅盤丹】。
“如此便是提前恭喜楚長老紅塵煉心成功，早日渡過化神劫。”見交易已經達成，肖謐施了個禮，而後轉身帶著還處於興奮之中的魏雪駕雲離開了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