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巡城衙門。

賈芸一早過來,打算將一些要務處理了,再去巡捕營視察那邊兒的考核。

班房裡,黃師爺早早的就將需要批示的公文拿了過來。

賈芸卻沒有急著看公文,而是習慣性的先看䣌報。

“咦?戶部要清繳欠銀?”

剛看幾眼,賈芸就發現了一條讓他頗感興趣的訊息。

開國之初,官員俸祿極低。

太祖看著跟自己打江山的功臣門,生活過的拮据。

於是出臺惠政,允許他們向戶部少量借銀,暫度難關。

初時,勳貴們借了銀子,還是有借有還,並不存在拖欠。

可隨著時間推移,人心貪婪,勳貴們卻打起了戶部借銀的主意。

慢慢開始少還,拖欠,或者不還。

日積月累下,現在許多的勳貴家裡,都欠了不少戶部的銀子。

就像薛家,之前也欠了幾十萬兩。

那會兒薛蟠正處於黑戶期,賈芸想著穩妥,就讓他把戶部欠銀給還了。

矮子群裡拔高,薛蟠還銀的舉動,進入了皇帝的視線。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薛家跟內務府合作後,能那麼容易得到官身的重要原因。

除了薛家外,大周還有許多的家族欠著戶部的銀子。

包括一些功臣老臣、皇族子孫、藩王、勳貴家族等等。

哪怕他們自家有銀子,也繼續在戶部借了用,因為那銀子是不要利息的。

這些人將銀子借出來後,就拿出去購買或兼併土地,放貸,或搞其他的營生。

日積月累下來,就成了一筆天文數字,現在好些家族想還也還不起了。

“這是針對四王八公去的?”

賈芸心忖道。

追繳戶部積欠,向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畢竟會涉及到諸多勢力,盤根錯節中,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傾覆之禍。

可如果皇帝採用拉攏一批,打壓一批的手段。

只要操作得當,還真有可能在追繳積欠這件事兒上,有所建樹。

“半年時間內,還不上的家族就要被朝廷收回賜予的田莊?一年內還不上就要被抄家?”

賈芸看到後邊兒,有些驚訝了。

不管這事兒動不動真格的,想來也夠那些在戶部有欠銀的家族緊張一陣了。

“留了一段時間緩衝期,估計皇上也是想看看多方的反應.”

賈芸沉吟想道。

追繳積欠這事兒,真想做成,肯定急不得。

就算能夠順利進行,最起碼也要三五年才能建功。

賈芸猜測,最近可能會有一個皇子入主戶部,專門負責追繳積欠。

“太子、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皇子……”

諸位皇子現在都處於韜光養晦的狀態。

畢竟他們的老子都還未能真正出頭,他們自然會被皇帝按著。

但只要是皇子,就沒有不想坐上那張寶座的。

所以,在暗地裡,這些龍子龍孫,肯定沒少你來我往,相互使絆子。

上次六皇子中毒,就有皇子的身影。

後來七皇子被削掉爵位,貶為庶人。

就是皇帝給六皇子交代的同時殺雞儆猴,震懾和敲打這些皇子。

提醒他們忍住別跳。

䣌報上,除了追繳戶部積欠的事兒外,最近朝廷對於是否在邊關建立集鎮,和蒙古互市的事,也爭吵的十分厲害。

當初太上皇在草原受到襲擊後,朝廷便透過斷絕貢市對蒙古進行經濟制裁,達到削弱蒙古的目的,並防止其借互市之便侵擾邊境。

這些年來,蒙古那邊兒一直在請求稱臣納貢,並在長城關口恢復互市貿易。

但因他們又經常騷擾邊境,加太上皇的氣兒還未消,朝廷便一直未答應。

但如今大周國力衰落,制裁的效果適得其反。

蒙古以互市不成為由,多次大舉進犯。

自去年起,更是加大了南下擄掠的力度和範圍,長城沿線的百姓深受其害。

所以,一些有志之士,也在出言,重提和蒙古恢復互市貿易之事。

但是,這件事最大的阻礙太上皇,一直不鬆口。

所以和蒙古通商互市就一直擱淺下來。

每當蒙古寇邊時,又會被人拿出來說一說。

賈芸拿著䣌報沉吟深思。

周蒙間的關係是以衝突為主流,也有區域性、短暫的融合。

周蒙間的戰和關係,既取決於大周的政治需要與國家實力,也取決於蒙古對大周北部防線的入侵與否。

如果從實際出發考慮的話,現在大周應該和蒙古互市,緩解雙方矛盾,爭取時間,對內進行變法改革,增強人力、財力、物力和軍力等。

有了實力後,才能掌握主動權。

回過神來,賈芸又看到一件事兒,是關於沿海抗擊倭寇的。

“咦?王子騰連敗兩仗?”

賈芸驚訝道。

䣌報上說。

王子騰去了南邊兒後,立功心切,沒有詳細瞭解當地情況,就迫不及待的調兵遣將,在寧波和台州分別迎擊倭寇,均以慘敗收場。

打了敗仗,王子騰自然少不了吃掛落。

他被朝廷免掉兵部左侍郎、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的職銜。

但依舊是南直隸、浙江、福建三省總督,總制南直隸、浙、福等處軍務,抗擊倭寇,戴罪立功。

“看來王子騰的心境亂了.”

賈芸心道。

估計王子騰被調出京城,就發現了蹊蹺。

王熙鳳常常唸叨,說她的爺爺是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

單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歸他們家管。

所以說,王老太爺屬於禮部、理藩院等單位的文職官員。

王老太爺去了後,進貢朝賀的差事自然也沒王家的份兒了。

財路斷絕,王家從此坐吃山空。

這時王家將主意打到了賈家和薛家兩家人頭上。

賈家的門生故吏遍佈軍隊,薛家鉅富,財力雄厚。

王子騰先是透過賈府的底蘊,當了京營節度使,卻不識時務,擋了皇帝的路,被打發到九邊奉旨出都查邊。

失去了軍隊的支撐,王子騰自然也就硬氣不起來了。

另一邊兒,王家又和賈府狼狽為奸,想辦法收割薛家財富正要成功時,卻又被賈芸這邊陰差陽錯的壞了事兒,導致顆粒無收。

幸而王家原本還有些底子,勉強硬撐著,卻也有後繼無力之憂。

再加上,賈元春封妃後,賈府要修建省親別墅,在掏空和榨乾賈府積蓄的同時,也連累了王家跟著倒黴。

畢竟王子騰是賈元春的舅舅,賈府沒銀子修省親別墅,王家也是該出力的。

據賈芸所知,這次賈府修省親別墅,王家就出了好幾十萬兩銀子(前文提過)。

同時,在賈元春封妃後,賈府和王家對她的支援更大了些,每月都要遞不少銀子去宮裡,那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幾經下來,不但賈府到處借了一屁股債,王家那邊的府庫也被掏空了。

王子騰為什麼要急?

因為他只有早些回到京城,回到朝廷中樞做官,才能有效的將手中的資源整合起來,做到官運亨通,財源廣進。

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到了京外後,就如無根的浮萍一般,輾轉再輾轉,有力無處使。

不過據賈芸所知,王子騰別的能力他不知道,在軍事指揮能力上,肯定是個外行,憑如今京營官兵的成色,就能看出來。

明面上十幾萬的軍隊,吃空額吃的太厲害,現實最多隻有五萬人,能真正上戰場的,能挑出一萬就不錯了。

這些人讓他們站崗放哨,估計都會溜號,更別說指望他們打仗了。

為什麼皇帝會那麼重視賈芸訓練的五個衛所,共兩萬八千人的巡捕營?

就是因為皇帝也清楚,京營已經爛透了,所以才不吝錢財,大力擴編巡捕營。

話說回來,王子騰只是個政治人物,真要帶兵打仗,也只會害人害己。

“皇上早就多管齊下在削弱四王八公的實力了.”

賈芸沉吟想到。

從這次朝廷乾脆利索的,免掉王子騰身上的,兵部左侍郎、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的職銜,就可以看出,皇上已經在朝中慢慢掌控主動權了。

待巡捕營真正成軍,打幾個勝仗,證明了實力後,皇上有了底氣,估計動作會更快。

這也是為什麼賈芸這麼急著在北直隸剿匪的原因。

新建的巡捕營,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犁庭掃穴,肅清北直隸境內所有的匪徒,才能初步證明其價值。

在緩解皇上的壓力同時,也能得到他更多的支援和看重。

看完䣌報後,賈芸對朝中大事心裡有了數,便不再多想,回過神來開始處理政務。

快到中午時,賈芸帶著親衛離開了巡城御史衙門,騎馬前往城外的巡捕營。

……

榮國府,絳芸軒。

賈璉被丫鬟帶到賈寶玉房裡坐下。

賈寶玉揮退丫鬟,生無可戀的看著賈璉,嘆了口氣道:“璉二哥,我怕是要廢了.”

“昨晚出去試了?”

賈璉揚眉道。

賈寶玉愁眉苦臉道:“試了,沒丁點兒反應,連你給的藥也吃了,除了肚子火辣辣的,沒什麼成效.”

“這就麻煩了,我給你的藥,那可是十分霸道的.”

賈璉皺眉道。

想了想,賈璉問道:“你從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出了問題的?”

“以前還好好的,就昨個下午,我抱了屋裡丫鬟啄了幾口,才發現異常.”

賈寶玉忐忑不安說道。

賈璉追問道:“也就是說,在昨個之前,你還是正常的,對吧?”

“是啊,這段時間一直是茗煙伺候我,也是有反應的.”

賈寶玉點頭回道。

賈寶玉玩茗煙,賈璉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想了想,他沉吟道:

“你仔細回憶一下,昨天發現異常之前,有沒有吃過什麼不正常的東西,或者有沒有人對你使什麼陰招?”

賈寶玉用手捏著下巴,認真細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搖搖頭說:

“沒有吃不正常的東西,似乎也沒有誰給我使陰招,要不然我不可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賈璉聞言,站起身來,負手踱步沉思。

“說來也奇怪,你這個病症,我怎麼感覺有些熟悉呢?”

想了想,他突然回頭看著賈寶玉道:“對了,三房裡的賈芹,好似跟你一樣,去年就不行了,也沒找到病因.”

賈寶玉搖頭道:“他跟我不一樣,是被賈環用腳踢壞了腰子,所以才不行的.”

“好像也是,當時二叔還著人給周嫂子送了五十兩銀子,用作賠罪.”

賈璉點頭道。

賈寶玉焦躁道:“現在不是說賈芹的時候,我只想早些恢復.”

“還要勞煩璉二哥幫忙找個精通這方面的太醫,然後咱們出府去私密的地方,讓太夫替我診治,可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了.”

這會兒他心裡慌的很。

有賈芹的前車之鑑,他也怕像賈芹一樣,成了廢物,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那就麻煩了。

賈璉點頭道:“這事兒也只有請張太醫最為合適,他家是御醫世家,醫術精湛,又跟咱們府裡熟悉,知根知底,讓他幫忙診治,他應該不會亂說出去.”

“行吧,那就請張太醫,今兒就請,早些診治早些恢復,我是一刻都忍不了.”

賈寶玉想了想,答應道。

正說著話,外邊兒有丫頭通報,說平兒姑娘過來了。

兩人停止談話,待平兒進屋後,賈璉目光火熱的看了她一眼,含笑道:

“我這是一時半會兒都不得閒,說吧,找我又有什麼事兒.”

平兒翻了個白眼,說:“不是奴婢找你有事兒,而是奶奶喚你回去,說有事兒叮囑你.”

賈璉愣了下,起身對賈寶玉道:“也罷,寶玉,我先回去看看,等會兒再來找你.”

出了絳芸軒,賈璉走在前邊兒。

他怕跟平兒挨的太近,聞到她身上的味兒。

說來也奇怪,哪怕賈璉用棉團死死的堵住鼻子,也依舊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兒,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那味兒說來也香,可賈璉卻十分過敏,聞了之後,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不過,只要離開王熙鳳和平兒三尺之外,那香味兒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就算如此,賈璉也想了很多辦法,想接近王熙鳳和平兒,但都沒忍住嘔吐。

“他孃的,這輩子一定要找個機會,拼了命也要幹她們一次!”

賈璉心裡惡狠狠的想到。

自己的媳婦兒和通房丫鬟,看著嬌滴滴、花枝招展的,卻不能睡她們,著實讓賈璉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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