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大早,周瑞就聽到院子裡吵吵嚷嚷,被搞得心煩意躁。

作為榮國府的大管家,周瑞養尊處優,日子不比賈府的主子過的差。

剛一醒來,就有一群小丫頭上前伺候洗漱更衣。

“外面在吵什麼?還有沒有規矩?”

周瑞不耐煩道。

一個模樣俊俏,身材出挑的丫鬟,邊給周瑞打理衣服,邊笑吟吟道:“老爺,是冷大爺來啦,正和夫人說事兒呢!”

丫鬟嘴裡的冷大爺,是周瑞的女婿,叫冷子興,在京裡做古董生意。

周瑞皺眉道:“有什麼事兒不能去屋裡說,偏要在院子裡吵嚷?”

等穿戴妥當後,周瑞氣鼓鼓的出了房間,來到院兒裡。

此時,冷子興正搗蔥般給丈母孃磕頭。

周瑞家的作為婦道人家,滿臉難色,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周瑞被攪了瞌睡,滿臉不爽,上前問道:“賢婿這是幹嘛?有什麼事兒不能好好說,偏要為難你岳母?”

冷子興見周瑞過來,跪著往前爬幾步,邊磕頭邊哭喪道:“拜見岳父大人,小婿實在沒法子,才來向岳父求救的.”

“起來再說,哭哭啼啼像什麼話?”

周瑞呵斥道。

待冷子興起身後,周瑞帶著他來到客廳坐下,問道:“什麼事兒,先說說吧!”

冷子興起身拱手道:“岳父,小婿的店被兵馬司的人給封了!”

“哦,嗯?”

周瑞眉頭一皺,疑惑道:“這兵馬司好好的封你的店幹嘛?你是不是幹什麼作奸犯科的事兒了?”

同時,他揮揮手,示意冷子興坐下說話。

冷子興坐下後,搖頭嘆息道:“小婿做的是正經生意,哪敢作奸犯科?”

“之所以店鋪被封,兵馬司的人說是防火設施不齊備,店鋪前的清潔差.”

“岳父大人,小婿都做了那麼多年生意了,還是第一次惹上這樣的事兒,如今店鋪被封了,該怎麼辦才好啊?”

周瑞沉吟道:“你有沒有跟兵馬司的人打聽,怎樣才能把這事兒了了?是給點銀子,還是怎麼滴?”

冷子興道:“說是停業整頓一個月,整頓期間,必須要將防火設施置辦齊備,店鋪前的清潔搞乾淨,這兩樣倒沒什麼,小婿連夜就讓人弄好了.”

“關鍵是現在就算整改好了,依舊要等一個月才能拆封營業.”

“岳父大人,停一個月的生意,那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沒有了,該怎麼辦啊?”

周瑞皺眉道:“你做古董生意,不能私下買賣?偏要在店鋪裡交易?”

冷子興道:“熟人和老顧客可以私下交易,但大多數客人在買古董或者賣古董的時候,為了穩妥,都會前往店鋪,所以店鋪的收入要佔絕大部分.”

周瑞點了點頭,道:“看來店鋪的生意確實不能丟,不過你跑我這兒來幹嘛?我又不是兵馬司,又不能幫你拆封?”

“岳父見多識廣,門路也多,小婿這不是想讓岳父幫忙找找門路嘛.”

冷子興腆著臉道。

“門路.”

周瑞琢磨片刻,沉吟道:“如果是順天府,我還有些門路,但兵馬司的人我卻很少打交道.”

“這樣,我讓你岳母去求求璉二奶奶,看能不能從她那兒想想辦法.”

於是,周瑞連忙吩咐他媳婦兒去榮國府找王熙鳳。

周瑞家的不敢耽擱,立刻收拾妥當後,就出了門,去了榮國府。

鳳姐院兒。

周瑞家的來到院外,就遠遠聽到房間王熙鳳正大發雷霆。

“反了天了,我那些店鋪好好的,為什麼給我封了?”

“防火,防什麼火?”

“以前防火的大水缸都是兵馬司自己置辦的,憑什麼現在要讓咱們這些開店鋪的置辦?”

“還有什麼清潔勞什子,垃圾堆在街邊,幾十上百年了,大夥兒都是這樣做的,憑什麼還要自己打掃,還要給排汙費,想錢想瘋了吧?”

“還有秩序維護費、綠化養護費、公共裝置維修費,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苛捐雜稅?兵馬司的人要,咱們就給嗎?”

“偏不,我偏不給!”

周瑞家的在院外聽了一陣,遲疑不定,心道連王熙鳳都遇到了冷子興同樣的問題,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辦法和門路處理這事兒。

這時,賈璉從外邊兒回來,看到周瑞家的,笑問道:“有事兒?”

“見過璉二爺.”

周瑞家的連忙行禮。

賈璉點了點頭,說:“有事就進來說,沒事兒就先回去,這會兒家裡有些亂.”

說完,就邁步進了院兒裡。

房間裡,王熙鳳見賈璉回來,揚眉問道:“打聽清楚沒有,這兵馬司發的什麼瘋,突然要整頓商鋪.”

賈璉坐下倒了杯茶,咕嚕咕嚕喝下後,回道:“打聽了一些訊息,聽說兵馬司和巡捕營都改革了.”

“巡捕營先不說,兵馬司內部分成了四個部分,分別叫城市管理處,交通水利處,民政統計處、消防應急處,每個處又由一名副指揮使提督.”

“這城市管理處,就是專門管治安以及街上店鋪等亂七八糟的事兒.”

“交通水利處,主管街道車馬行人,馬路維護,溝渠疏通、防澇排洪等事務.”

“民政統計處,聽說是專門管理和登記戶籍,特別是流民的安置,孤寡老弱的救濟等工作.”

“最後一個消防應急處,字面意思,專管消防,以及遇到什麼緊急事務時,也會第一時間衝鋒陷陣,跟巡捕營有些相似.”

“巡捕營如今獨立了,地位也提升了,專職緝事捕盜並巡邏京城內外,其他的事兒一概不幹.”

王熙鳳一頭霧水道:“你說這麼多,跟我鋪子被封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賈璉笑著說:“這幾個部門剛成立,不得先放火立威?”

“前幾天他們下發了通告到你鋪子裡,你理都不理他們,不封你的鋪子,封誰的?”

王熙鳳氣憤道:“他們加那麼多的苛捐雜稅,我當然不會理他們,還有,他們這樣幹,朝廷就沒人彈劾他們?”

賈璉搖頭道:“還真沒有,兵馬司和巡捕營改革,是新皇和內閣商討後,共同批下來的政策,只要兵馬司的人按規矩行事,就沒人胡亂彈劾.”

“其實說白了,做這麼多的事兒,都是為了京城穩定.”

“畢竟太后生辰的各種慶祝活動早已經在準備了,京城不穩定,其他的都一切休談,所以朝廷才這麼重視.”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繼續道:“對了,說起來芸哥兒現在是京城巡城御史,督查兵馬司,總督巡捕營,說不定這事兒就是他這小子乾的!”

“什麼?”

王熙鳳大吃一驚,意外道:“兵馬司和巡捕營他都管?”

賈璉翻了個白眼,道:“只有巡捕營他能完全管得著,但兵馬司的人,他只有監督的權利,當然了,有什麼事兒,他也能指揮的動兵馬司.”

王熙鳳深吸幾口後,說:“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這麼說我那些店鋪需要從新開業,可以從他那兒想辦法?”

“對頭,找他準沒錯,這也是為什麼我得了這個訊息,就不再深入調查,及時回來告知你的原因,免得你著急.”

賈璉點頭道。

正說著話,外面丫鬟通報,說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等人拜訪。

王熙鳳疑惑道:“出了什麼事兒,怎麼都一窩蜂的往我這兒來了?”

“估計也是為了鋪子的事兒.”

賈璉沉吟道:“就在今天,被封的店鋪可不止你的,好多人家裡的店鋪都被封了.”

王熙鳳皺眉道:“芸哥兒管著兵馬司和巡捕營,封那麼多的店鋪,影響太大了吧?”

賈璉搖頭道:“這你就小看他了,芸哥兒採取的是拉攏一批,踩一批的手段,雖然關了許多商鋪,但並不影響百姓的日常生活.”

“得罪人是肯定的,但同樣威也立起來了,今後只要有人在京城做生意,誰敢不給他面子?”

王熙鳳幽怨道:“那他怎麼就不拉攏我,偏要封了我的鋪子?”

賈璉笑道:“那麼多的鋪子,不是自家人,誰曉的哪家是你的?他管那麼多的事兒,總不能每家店鋪都要看下名錄吧?”

“這也是.”

王熙鳳聞言,心裡好受了些,想了想,她起身道:

“既然如此,我這就親自去見見芸哥兒,找他討個章程.”

賈璉指著門外道:“這些人怎麼辦?”

“涼拌!我自個的鋪子都還封著的,哪知道怎麼辦?先打發走了再說.”

王熙鳳揮了揮手,喚了平兒,進屋打扮去了。

京城郊外。

賈芸帶著兵馬司和巡捕營,千戶以上人員,來到一處寸草不生的石灘停下。

一同隨行的,還有薛蟠和薛家商路的一些管事。

夏日炎炎,雖然有差役幫忙撐著傘,眾人依舊熱的滿頭大汗。

賈芸指著石灘道:“天氣熱,本官長話短說,這地方面積夠大,臨近河邊,取水方便,地勢又高,不怕洪澇.”

“在這兒修建工坊,用來安置流民,是個極好的地方,你們覺得如何?”

這時有人說道:“這裡確實是個好位置,不過全是石灘,修建工坊怕是有些困難啊!”

又有人說:“困難什麼,只不過是多費把子力氣罷了,正好流民多,只要讓他們吃飽飯,有的是力氣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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