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寧榮后街燈火照耀,亮如白晝。

過來吃飯和看戲、看雜耍等玩樂的人更多了。

就連許多外族人,也都過來湊熱鬧。

說白了,主要是這個時代平民百姓的娛樂活動還是太少了些。

晚上開席後,賈芸被賈政拉到了同席就座。

如今他有了秀才功名,就有資格跟官員同桌了。

以前他是個白身,又不是大房那邊兒的人,所以從來就沒跟賈政他們同桌吃過飯,因為沒資格。

但從今天開始,他就有資格了。

而這,也是身份改變後的細小變化。

吃過飯後,賈芸又陪著賈政等人一同去看戲,等到夜色漸深,賴皮狗突然跑來說襲人找他有事。

賈芸回到中院,就見襲人抱著厚厚的幾十本賬簿。

“是禮簿?有點兒多啊!”

賈芸嘖嘖兩聲說道。

襲人淺笑道:“用了四間廂房存放賀禮,掛禮名單自然是要寫幾本的.”

賈芸寵溺的看著襲人,柔聲道:“今兒辛苦你了.”

今天最辛苦的估計就是襲人和賴皮狗了。

這些禮簿是賈府那邊派了幾個管事寫的,但襲人知道賈府那些下人的德行。

所以就讓賴皮狗負責接收賀禮,襲人自己負責入庫,特別忙的時候也會叫媚人幫襯一會兒,這樣別人就動不了什麼手腳。

襲人看到賈芸溫柔的目光,身上的疲倦一掃而空,心都要化了,她歡喜道:

“不辛苦,這是給自家做事,天天這樣忙碌我也願意.”

賈芸笑了笑,沒再矯情,襲人確實在為自家做事,於是說:“行,咱們先回書房仔細瞧瞧,看今天到底收了多少賀禮.”

“我也總之是不少的.”

襲人笑著說。

剛到走廊上,就遇到了王熙鳳帶著林黛玉她們出來。

王熙鳳看碰上賈芸抱著厚厚的禮簿,笑道:“好傢伙,你這是一頓就吃了個滿嘴流油啊,來來來,快給你嬸兒瞧瞧,今兒到底賺了多少?”

後邊兒的林黛玉、賈探春也都紛紛好奇。

雖說賈府做事,收的禮也不少,但她們從來沒見過禮簿,更不知道人們禮尚往來到底送的是些什麼。

賈芸沉吟片刻,點點頭說:“行吧,我也咱們進書房說話.”

於是一群人全都湧進書房,為了光線明亮一點,襲人先後點了十來支臂粗的蠟燭,整個書房頓時燈火通明起來。

人比較多,賈芸也沒去書桌,直接將禮簿拿到圓桌上放下。

這時就聽王熙鳳笑著說:“我敢肯定,寧榮二府送的禮最多,也最貴重!”

賈芸看了她一眼,笑道:“二嬸嬸咱們打個賭如何?”

“打什麼賭?”

王熙鳳反問道。

賈芸道:“你說寧榮二府送的禮最多,而我卻說不是,怎麼樣,要不要賭一賭?”

王熙鳳沉吟片刻,笑問道:“你私下收了禮物的?”

賈芸頷首道:“除了你們送的,書院夫子和同窗送的禮,我也私下收了.”

王熙鳳咬牙道:“如果將這兩方面的賀禮拿到一邊,嬸兒就跟你賭!”

賈芸笑了笑,確定道:“此言當真?”

“當真!”

王熙鳳斬釘切鐵道,接著又問:“不過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賈芸想了想,說:“要是我贏了,嬸兒再給侄兒一條手絹,要是嬸兒贏了,我就將之前從你那兒拿的手絹全部還給你,如何?”

秦可卿突然拍著手掌,說:“這個好,挺有意思!”

王熙鳳笑呵呵點頭,說道:“那今兒我算是贏定了,行,我答應你!”

賈芸點了點頭,開口道:“既然如此,咱們將懸念留在最後,先從八房那邊開始,最後再看大房送的禮,如何?”

“可以,就要這樣,要不然很快知道答案,就太沒意思了.”

王熙鳳頷首道。

於是賈芸就取了記錄八房那邊族人送禮的禮簿,看了看封面,總共有兩本,看來過來送記的人真不少。

賈芸仔細翻看了一遍,發現大多數人送的是銅錢,最少五十文,大多一兩百文,最多的也就一貫錢。

只有極少數是送的臘肉或者雞鴨鵝,送這些的也會搭上一些米麵之類的。

王熙鳳和林黛玉一左一右站在賈芸身後,他每翻一頁,上面的記錄她們也能看得清楚,畢竟毛筆字寫的挺大的。

等賈芸翻完後,王熙鳳笑道:“八房這邊你就別指望了,趕緊看七房的.”

接下來,七房、六房、五房的都跟八房差不多,應該是送禮大家都有個約定俗成,其實跟後世送禮也沒什麼區別。

到了四房後,倒是有幾個人送了十兩銀子的,賈芸知道,那是家裡人有手藝的,生活條件好些,就送的多些。

關鍵是他們跟賈芸更熟識一些,去年老宅翻新,那幾家人去幹過活的。

看完四房的禮簿後,王熙鳳開口道:“雖然每戶人送的禮並不多,可賈家人多啊,就剛才看的這五房族人送的財物,已經有五十兩銀子出頭了.”

賈芸搖搖頭說:“這些財物可不是白收的,今後都要加倍還回去的.”

如果他的身份沒有變化,自然別人送多少就回送多少。

可如果他水漲船高,身份越加貴重起來後,那麼回禮自然就要加倍了,要不然別人就會說閒話的。

林黛玉突然插話道:“原來大夥兒家裡的條件都不怎麼好啊!”

“從他們送禮的數量就可以看出來,將近一半的人就只送了一百文錢,說的不好聽點,這一百文錢是買不到三天酒席上的飯菜的.”

要不怎麼說林黛玉聰穎呢,她看事的角度格外獨特,也能透過現象看本質,這是許多人都不具備的能力。

賈芸側頭笑道:“林姑姑說的對,不過今兒街上的那些流水席,其實是以賈府的標準置辦的,如果換成我自個去辦,席面就要差許多了.”

說著,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王熙鳳一眼,道:“這其實也是賈府拉攏賈家族人的一種手段,只是借了我的名兒罷了,二嬸嬸你說對不對?”

王熙鳳頷首道:“這有什麼奇怪的?賈府行事正大光明,自己掏銀子請大夥兒吃好的,芸哥兒你也可以不答應啊!別廢話了,趕緊看你們三房的.”

賈芸點點頭,將三房的禮薄取來開啟翻看。

剛一翻開,賈芸就笑道:“到底是同族之人,這遠近之分就馬上分出來了.”

通篇下去,三房族人這邊哪怕都窮,但沒有哪家是低於三百文的,最多的也有送十兩銀子的,而且戶數還不少。

王熙鳳點頭道:“看來你們三房為了給你撐臉面,真是砸鍋賣鐵了!”

賈芸搖頭笑道:“放心,我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接下來又看二房的。

賈家在京的二房族人,歷來喜歡搞歪門邪道,偷雞摸狗、賭博盜竊、攔路搶劫,樣樣都幹。

唯有一點,他們不在自家族裡犯錯,正應了那句兔子不吃窩邊草的俗語。

因為這些人家裡走的是邪道,所以窮的窮死,富的富死,掛禮的時候就能體現一二。

有的人送了五十文,有的又送五百文,有的送十兩銀子,還有最多送五十兩銀子的。

賈芸仔細看了看,其中有六戶二房族人送了五十兩銀子,這是很大的手筆了。

王熙鳳斜著眼說:“這些錢都是髒錢!”

“為什麼是髒錢?”

林黛玉疑惑道。

王熙鳳癟嘴道:“來路不正唄!”

賈芸看著王熙鳳,問道:“假如有個生意,能讓你每天賺一千兩銀子,你幹不幹?”

“為什麼不幹,我傻了才會跟銀子過不去!”

王熙鳳十分乾脆回答道。

賈芸噎了一下,沒好氣道:“那你剛才還好意思義正辭嚴的說別人?”

王熙鳳哼了聲,氣鼓鼓道:“他們又不帶著我賺錢,我當然可以說他們了.”

賈芸無話可說,難怪王熙鳳會去放印子錢,說白了她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主。

嘆了口氣,賈芸取過大房的禮簿翻開一看,其中寧國府送了二百兩銀子,還有一些其他財貨,比如布匹什麼的。

榮國府也送了二百兩銀子,外加財貨。

王熙鳳將那些布匹之類的東西大約估了個數,然後說道:“兩府都是按五百兩銀子置辦的,外加其他人送的,大房就算一千三百兩吧.”

賈芸點頭,沒有意見,然後看向桌上的最後一本禮簿,那是外姓人送禮的登記名單。

林黛玉掩嘴兒一笑,不等賈芸去拿,就搶先一步拿到手上。

她翻開只看了一眼,就對著王熙鳳微笑道:“璉嫂子,你輸了!”

王熙鳳眉頭一皺,驚訝道:“還真有誰送的賀禮超過咱們府上的?”

她將信將疑,從林黛玉手裡接過禮簿,翻開看了看,咬牙罵道:“這個薛蠻子,又壞我好事!”

原來,那上面第一個登記的就是薛蟠,他直接送了一千兩銀子當賀禮,相當豪橫。

賈芸笑道:“我就知道薛大哥不會讓我失望,哈哈,二嬸嬸,輸贏已定,快把手絹給我吧!”

林黛玉等女見王熙鳳吃癟,都掩嘴兒偷笑。

“給你!”

王熙鳳將自己的手絹扔到賈芸臉上,沒好氣道:“真是見鬼了,最近幾次,每次見你都要丟手絹,這條手絹還是剛不久我讓平兒新拿的!”

賈芸拿起手絹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嘚瑟道:“嗯,不愧是二嬸嬸用的手絹,真香!”

王熙鳳氣憤道:“哼,看你得意到幾時,我總會找到機會收拾你的!”

說著,便轉身走了。

平兒對賈芸笑著攤了攤手,也跟著離開了。

賈探春笑著說:“秀才侄兒,要好好讀書哦,爭取下次考個舉人回來,我這當姑姑的臉面有光,說不定一高興啊,會再給你送禮呢!嘻嘻……”

說完,便滿臉笑意的款步走了。

賈芸無語,見林黛玉也要張嘴,連忙說道:“表姑姑,你是表的!”

“哼,表的也是姑姑,照樣可以叫你侄兒!”

林黛玉輕聲哼了下,掩嘴一笑,然後走了出去。

賈迎春和賈惜春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笑個不停,帶著屋裡的丫鬟們跟了出去。

襲人含笑問道:“芸哥兒,璉二奶奶不會生氣了吧?”

“放心吧,她生氣不是這個樣子.”

賈芸笑著回道。

接下來兩人將禮簿歸置放好後,又來到幾間堆禮物的廂房檢視,其中光賈府送的布匹、糧食等物資就獨佔了一間房。

還有一間房裡,擠滿了密密麻麻的雞鴨鵝,這會兒因為是晚上,倒不似白天那麼叫個不停了。

“各挑幾隻扔到跨院兒那邊養著下蛋,其他的明天吩咐苗嬸宰了吧,關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

賈芸吩咐道。

襲人頷首道:“可以再養養,五月份寶姑娘要過門,辦酒席時這些都用得著.”

“別,家裡養多了臭的要命!”

賈芸搖頭道。

襲人無奈道:“好吧,明兒我就跟苗嬸兒說一聲,正好借賈府那邊來的丫鬟幫忙宰了.”

翌日。

上午秦可卿早早的就跟著賈蓉過來了,到了後宅,她跟賈芸說了一件事。

“你說怪不怪,公公昨個兒晚上想讓奴家給他煮銀耳湯喝,遠遠的他就說奴家很臭,嘻嘻,今兒早上起來,他還吩咐奴家以後不用晨昏定省了!”

秦可卿格外開心,她一直擔心賈珍對她行不軌之事,如今竟然就這麼解決了。

心裡懸著的石頭落了地,她的精神異常振奮和輕鬆,容光煥發。

今兒賈芸沒再和她在客房廝混,而是帶到隔壁花園閣樓中,兩人盡情釋放各自的魅力,最後累到筋疲力盡才肯罷休。

接下來兩天,賈芸家就在吵吵嚷嚷中度過。

說實話,也就是賈赦賈珍他們喜歡搞大排場,賈芸自己其實真不太喜歡。

這幾天倒是跟秦可卿的感情突飛猛進,和林黛玉、賈探春二人也熟絡不少。

跟王熙鳳之間就更不用說了,賈芸有時候偶爾抱她一下,她也最多隻是翻個白眼,也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

等三天流水席和各種慶祝活動結束後,賈芸終於鬆了口氣。

接下來幾天,賈芸又去參加了幾次由縣令牽頭舉行的聚會,他是今年的案首,倒是方便和同年打交道,認識不少人,也順便參加了幾次詩會。

他倒沒寫什麼詩,裝逼打臉的情節也沒有遇到過,同年相處大都比較和氣,這一絲香火情如果經營的好,可以終身受益。

冰開池面初浮綠,

日促花梢始破紅。

陽春三月,是一個美好的時節,一切都在萌芽中,一切都在希望裡。

萬物被春風喚醒,春水初生,春林初盛,遊玩、踏春、賞花……

三月初八,賈芸終於得了空。

原本說要去買丫鬟僕人的,一直拖到現在也還沒買。

早上吃了飯後,襲人聽賈芸說要去買丫鬟,於是說道:“丫鬟可以大的小的兼著買,另外再買三四個粗使粗子,今後晚上巡夜也要有人,至於小廝……”

賈芸接話道:“小廝就請族人吧,知根知底,用著也放心.”

賴皮狗如今也有了新的名字:賈茗。

賈茗今後專職做賈芸的小廝,車伕可以去族裡挑人。

比較難找的是管家,需要識字,懂得交際和各種禮儀,人也要知根知底,還要稍微精明的,要求有點兒高。

襲人淺笑道:“管家確實要好好找,這可是府裡的門面,今後對外許多事兒都會交由他處理,要能力品性兼備,馬虎不得.”

“至於丫鬟的管理,芸哥兒你倒可以暫時交由我調教,等寶姑娘過門兒之後,相信她也會有章程的,所以內宅的事兒你倒不用操心.”

賈芸沉吟一會兒後,說道:“管家估計暫時是不好找的,看來要先放一放,今兒先去把丫鬟和粗使婆子買了再說.”

接著,他就帶著襲人坐上牛車前往人市。

之所以要帶著襲人,是因為她在賈府呆過,賈寶玉院兒裡的小丫鬟以前就是她一直在管,對於調教丫鬟,她倒是有些手段。

丫鬟雖然處於社會的最底層,但是同為丫鬟,等級地位劃分也非常嚴格。

影響丫鬟的價格的因素有很多種,有年齡因素,有長相因素,還有技能因素。

年齡合適、長相清秀並有一技之長的丫鬟能賣個好價錢。

年齡上一般以十三歲為界限,太小的因為體力和閱歷有限,也就幾兩到十兩銀子左右。

十三到二十歲,條件較好的丫鬟,高的能賣到五十兩銀子。

最低階的丫鬟被稱為粗使丫鬟,洗衣劈柴、掃院做飯,髒活累活都是她們的。

這些丫鬟大都是身體粗壯、頭腦木訥些的,一般沒有太大的上升空間。

最好的就是貼身丫鬟了,她們圍繞在主人身邊伺候,其他下人很多都得看她們的臉色。

比如襲人、媚人、平兒、鴛鴦,她們都是屬於最頂級的丫鬟,不管是長相還是能力,都非常出色。

丫鬟最好的出路,便是當男主人的小妾,如果有一兒半女兒,就能將戶籍轉化成平民,成為姨娘。

但更多的小妾則是在失寵後被賣到妓院,下場悽慘。

來到人市後,賈芸和襲人沒有亂逛,而是直接進了一家信譽良好、規模比較大的牙行。

一般來說,大型牙行販賣的奴僕來路都比較正規,祖宗八代記錄的也比較清楚,這是防止近親相合,官府在這方面管理也比較嚴格。

而一些小的人販子,則不管奴隸的來龍去脈。

有時候經過無數次轉手後,該奴隸的姓氏都有可能丟失。

比如一些小丫鬟,很小就離開父母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姓啥,以至於買他們的人就只能透過扔篩子來確定奴隸是否跟自己有緣。

著實有些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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