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鳳姐院兒出來,賈芸碰到了許久未見的馮紫英。

他跟薛蟠關係似乎挺好,兩人正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麼。

“聊什麼呢?”

賈芸上前笑問道。

馮紫英和薛蟠聞聲抬起頭來,都起身給賈芸讓坐。

賈芸連忙道:“我就在旁邊隨便坐就可以了.”

坐下後。

“正說四王八公呢,今兒他們到的挺齊的,順帶著他們在京營的門生故吏也都過來了.”

馮紫英小聲道。

薛蟠接話道:“老馮不說,我還不知道,四王八公在京營的門生故吏,好幾百人,勢力確實夠大的.”

“這算什麼,九邊軍隊裡,他們的人才真正的多呢!”

馮紫英癟嘴道。

賈芸提醒道:“此事咱們知道就行了,這兒人多眼雜,就別議論了,免得惹禍上身.”

“芸哥兒說的對,咱們好久不見,今兒一定好好高樂一番.”

薛蟠道。

馮紫英見薛蟠這麼聽賈芸的話,有些意外,卻也沒再多言。

不多時,賈璉過來邀賈芸去大廳,和賈赦、賈政他們同桌用餐。

賈芸委婉拒絕了。

平時他就很少和賈赦等人同桌吃飯,更別說今兒還有四王八公的人,就更要躲遠些,免得惹上一身的騷。

賈璉又邀薛蟠和馮紫英,兩人也都拒絕了。

賈璉有些不高興,灰溜溜的走了。

“璉二爺在賈府也不好過啊!”

馮紫英嘆了口氣道。

薛蟠疑惑道:“他怎麼不好過?我看他活的挺瀟灑的啊!”

馮紫英搖頭不語,薛蟠轉頭看向賈芸,想從他這裡尋求答案。

賈芸沉吟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璉二叔好不好過,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正說著話,三房裡來人,跟賈芸說賈代令邀他和薛蟠同去說話。

薛蟠現在是三房裡的姑爺,倒是頗受三房族老重視的。

畢竟是金陵薛家嫡子嘛,又有賈芸的關係在裡面。

兩人告辭馮紫英,跟著三房來人一同前往偏殿,賈芸趁機提醒薛蟠:

“馮紫英這人有些複雜,薛大哥今後不要和他深交.”

他記得賈寶玉捱打,就是因為馮紫英把仇都尉的兒子打傷了引起的仇恨。

雖說仇都尉本就是忠順王爺一系的人,和賈府天然不對付。

可也正因為馮紫英,賈府才和忠順王一系的人正面對上了。

要知道四王八公是四王八公,賈府是賈府,兩者不是一個概念。

老勳貴和新勳貴之間的衝突,被馮紫英一頓操作,頓時就變成了賈府和新勳貴的衝突了。

賈府門生故吏雖然不少,自家卻沒掌握實權,所以賈府不死,誰死?

和忠順王為首的新勳貴對上,賈府根本沒有反擊之力。

同時,馮家和賈府名為世交,但馮紫英卻沒少想著方的從賈府賺銀子。

就說賈府修省親別墅,許多的擺件兒,都是馮紫英推銷供應的。

但價錢卻全都高於市價好幾倍,甚至幾十倍,心不可謂不黑。

另外,以賈芸的猜測,馮紫英除了表面上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外,官面上也還有其他的身份,只是頗為隱秘。

他屁股到底坐在哪兒,隱藏的極深,眼下還很難說清楚。

薛蟠愣了愣,也沒問為什麼,就點頭道:“行,我聽芸哥兒的.”

薛蟠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尤其是跟這些勳貴和當官的打交道,極為謹慎,生怕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

所以賈芸每次提醒他的事兒,不管什麼原因,他都會全力遵守。

畢竟賈芸是不會害他的。

賈府裡裡外外人聲鼎沸,確實很熱鬧。

寧榮街上,一字排開,擺滿了流水席。

哪怕是過路人,只要向賈府鞠個躬,念聲好,也可以上桌吃席。

當然了,府外的席面和府裡的席面沒法比。

畢竟能在府裡就餐的,不是族裡德高望重的,也是勳貴和官員等有身份的人。

要是流水席也按照府裡的標準辦的話,就算是賈府,也經不起折騰。

偏殿。

賈芸到了後,環視一眼,發現這兒坐的全是三房族人。

靠北最上方的一桌席面上,賈代令和幾位族老已經就坐。

同時留了兩個空位,應該就是給賈芸和薛蟠的。

坐下後,賈代令笑著跟賈芸道:“芸哥兒,等會兒其他房裡,估計有不少族人過來向你敬酒感謝你.”

“感謝我?感謝我什麼?”

賈芸疑惑道。

賈代令解釋道:“你怕是忘了祭祖之前,給眾多族人安排差事的事兒了?”

“短短几月過去,族人們的生活就大為改觀,這全是你的功勞.”

賈芸恍然道:“就因為這事兒啊,嗨,舉手之勞罷了,算不得功勞.”

賈代令搖頭道:“對你來說,這事兒可能是舉手之勞,但對大多數族人來說,有了穩定的差事和收入,就不再過挨凍受餓的日子,這是活命之恩.”

“老祖宗言重了,不過能給族人做些實事兒,晚輩倒是挺榮幸的.”

賈芸謙虛道。

說了會兒話後,賈代令又跟薛蟠說:“薛家哥兒,你和苓丫頭定了親事,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所以我也就有話直說.”

“誒,前輩有什麼話,直管吩咐.”

薛蟠連忙道。

他再怎麼渾鬧,都是在外面,在親戚面前,卻從未失禮過。

賈代令捋著鬍鬚,沉吟道:“苓丫頭是個性子直爽的,操持家務是把好手,主意極正,加上又從小習武,怕是有些不好相與.”

“所以今後等苓丫頭過了門兒,冒犯到薛家哥兒,你直管來尋我們這幾個老傢伙,我們替你管教她.”

薛蟠還未預見到事情的嚴重性,不以為然道:

“前輩客氣了,晚輩娶了媳婦兒,自然要疼著她,讓著她,不讓她受委屈.”

賈代令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那就好,有薛家哥兒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邊上的賈芸一陣無語。

賈苓那丫頭他雖然不怎麼了解,但族裡的其他姑娘是什麼性子,他還是有大致印象的。

這麼說吧,賈家除了大房的姑娘沒有學武之外,其他房的姑娘因為環境薰陶,都多多少少學過幾招武術。

她們或許正面與人對抗不怎麼樣,可要是使冷子,絕對讓人防不勝防。

正說著話,外邊突然安靜下來。

眾人奇怪,立刻就有族人出去打聽。

很快,族人回來說:“是北靜郡王自親登門拜訪了,這會子正拉著賈寶玉說話呢,還給他送了一串鶺鴒香念珠.”

“聽旁人說那念珠還是前日聖上親賜給北靜郡王的,沒想到這就送給了賈寶玉,可見北靜郡王對他的看重.”

等族人退下去後,賈代令問賈芸道:“芸哥兒,此事你怎麼看?”

“額,晚輩沒什麼看法,再者說了,就算賈寶玉受北靜郡王重視,也跟咱們三房沒太多關係啊,咱們只當趣事兒聽聽就行了.”

賈芸笑著說。

他自然不會跟族老們討論朝政,因為跟他們說不著。

他不會為了在族人面前漲面子,就口不擇言,隨意透露隱秘,那是不成熟的表現。

賈代令見賈芸不原意說太多官面上的事兒,也就不再多問,轉而說起了族裡的事情。

賈芸一邊聽著族人們論長說短,一邊暗暗稱奇。

本應秦可卿死了之後,四王八公齊齊亮相之事,因現在秦可卿沒出事兒,賈芸以為沒了的。

沒想到,他們竟趁著賈母過生日的機會,聚在一起,還將京營的許多軍官也拉了過來,這不是純粹刺激皇帝嗎?

“這些人明目張膽的結黨營私,向朝廷和皇帝示威,是有恃無恐,還是有什麼原因讓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賈芸心忖道。

如果只是單純的向皇帝展示肌肉,那麼四王八公也就太蠢了些。

可四王八公都是蠢人嗎?

顯然不是。

所以,賈芸比較傾向於他們應該是受了太上皇的指派,故意聚在一起,向皇帝釋放訊號,證明太上皇還能掌控朝政,或者說是軍隊。

畢竟,最近皇帝的動作稍微有些多。

不但將京營慢慢控制住了,還在其他方面,逐步削弱四王八公的實力。

比如將王子騰調到南邊抗倭,撤換一些九邊軍官等。

都能讓太上皇感受到皇帝的步步緊逼。

北靜郡王親自登門賈府,讓賈母的生日更加熱烈了些。

族人們大肆議論,多方猜測。

都說賈府底蘊深厚,不但在四王八公當中佔據著重要分量,還因賈元春在宮裡封了貴妃。

只等有了皇子,榮華富貴又能續上幾十年。

只有極少數人斂默不語。

顯然今天賈府作為四王八公向皇帝施壓的地方,首當其衝是會被皇帝記住和厭惡的,今後將沒有絲毫緩和的餘地了。

怕是賈元春,在宮裡的地位,也會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

當然了,賈元春本就不是被封的正經貴妃,今後的結局也是早已註定了的。

中午的宴席非常豐盛,連薛蟠也嘖嘖稱奇,大嘆賈府的大手筆。

席面一共有近五十道菜,如犴鼻、魚骨、鰉魚子、猴頭蘑、熊掌、哈什蟆、鹿尾(筋、脯、鞭等)、豹胎以及其他珍奇原料做成的菜餚一樣不缺。

好些食材,哪怕賈芸都收集這麼久了,也沒這麼齊全。

酒也都是好酒,紹興的女兒紅,宮廷汾酒等,可以敞開了喝。

看到這些席面,賈芸就知道這次四王八公在賈府聚集,怕是早就定下了。

要不然哪怕賈府再捨得銀子,許多食材也不是那麼容易尋到的,何況數量還不少。

開席之後,果然有許多族人前來敬賈芸的酒。

賈芸每次都只抿上一口,不一會兒,就喝了兩斤多白酒下肚。

最後賈代令見賈芸菜沒吃多少,盡喝酒了,才馬著臉,將族人攆走。

畢竟賈芸再能喝,也不是這麼喝的,他一個人哪能喝的過那麼多的族人?

“芸哥兒就是實在,下次像這種事兒,直接擋了回去.”

賈代令為賈芸抱不平道。

他先前還以為族們是選了代表來敬酒的。

誰知道這些人竟不懷好意,一窩蜂的上來,想要將賈芸放倒。

賈芸可是三房的門面擔當,可不能出什麼意外。

這時有族人就說:“酒品如人品,從芸哥兒剛才的舉動來看,他就是個本分人,實在人,跟他這種人打交道,倒是讓人放心.”

賈芸笑而不語,專心吃菜。

一邊兒的薛蟠幾壇黃酒下肚,早就醉眼迷離了,嚷嚷著要去見賈苓。

賈芸無語,趁人不備,捏了薛蟠脖子一下,他就昏睡過去了,總算沒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同桌的賈代令和族老倒沒什麼看法。

薛蟠唸叨賈苓,說明他看重這門親事,這是好事兒。

又不是真正去偷看賈苓了,所以大夥兒也都沒當回事。

酒足飯飽後,賈芸讓人喚來薛家的僕人,將薛蟠先送回家去休息。

至於要不要過來參加晚宴,也要看他的酒是否醒來。

而賈芸自己,則找到賈蘭,準備讓他帶著去李紈院兒裡坐坐。

賈蘭聽說賈芸想去自家院兒裡,非常高興,讓賈芸稍等片刻,就小跑著去了後宅,通知李紈去了。

賈芸等了一會兒,賈蘭還沒來,平兒倒是先來了。

“呵呵,這會子蘭哥兒讓太太拉住了,珠大奶奶也要陪客,所以就悄悄跟我說,讓我出來先帶你過去.”

平兒笑呵呵道。

李紈院兒在王夫人房後面。

從王夫人房出後房門,後廊往西、出了角門是一個小院。

南邊三間抱廈住著迎春、探春和惜春三位姑娘。

穿過南北夾道子,就是李紈房。

旁邊緊挨著西花牆、西角門,出了西角門,便到了中軸線的鳳姐房。

李紈住的房間並不大,原來是不小的。

包括小院、三間抱廈及現在的房間,都屬於她和賈珠的房子。

這邊有東、西角門,東角門通王夫人東院房。

西角門通賈璉鳳姐院,再往西便到賈母院。

有甬道、花牆、角門,相對獨立又四通八達。

賈珠死後,李紈帶著賈蘭和奶媽、丫鬟、婆子們,住正房已經足夠了。

那三間抱廈原來住有賈珠的陪房丫鬟侍妾,皆被李紈打發走了。

後來因賈母和王夫人開口,才讓三春住了進來。

路過三間抱廈時,正好碰到賈探春出門。

“咦,這不是侄兒嗎?你怎麼來後宅來了?”

“好久都沒看到過你了,誒,不對,我現在應該稱呼你賈大人,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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