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衝竅丹（下）

“想不到趙道友見多識廣，連烏榴葫蘆也認得！”

田掌櫃翹起大拇指讚道，向錦盒中一指，“烏榴葫蘆落地時是淡青色，隨著年深日久，顏色慢慢變深。

由青轉紅，再由紅轉紫，最後通體烏黑.”

“你看這隻烏榴葫蘆紅中帶紫，至少歷經百年，可見老夫所言不虛.”

趙林輕輕點頭，烏榴葫蘆確實有“百年紫，千年烏”的說法。

不過雖然葫蘆做不了假，但裡面裝的東西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裡，拿起葫蘆端詳一陣，又輕輕搖了搖，裡面傳出丹藥滾動的聲音。

“能開啟驗貨嗎？”

田掌櫃聞言淡然一笑，“當然可以，不過要先給定金.”

“道友也曉得，烏榴葫蘆本身價值不菲，若是開啟卻不要，老夫可要落淚了.”

趙林介面問道：“丹藥多少錢，定金又是多少？”

田掌櫃伸出兩根手指，“兩百個善功，外加五百塊靈石，定金只交靈石即可.”

趙林吃了一驚，“這麼貴？”

田掌櫃搖頭苦笑，一臉的無奈，“沒辦法，物以稀為貴，而且還是禁藥，這個價格已經很低了.”

“遠了不敢說，南賀州只有我們一家有衝竅丹。

如果不是擔心人多眼雜，拿到上原仙坊去賣，價格至少翻一倍.”

趙林聽罷沉吟起來，如果不考慮副作用，衝竅丹確實值這個價。

用來衝擊層級的第一個靈竅，相當於以一顆丹藥換來提升一層修為，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修士甘願冒著受傷的風險使用衝竅丹的原因。

自己不必擔心受傷，更加物有所值。

問題是衝竅丹無法鑑別，萬一買到假藥怎麼辦？

難不成找宗門告狀，說自己買禁藥遇到假貨了？

田掌櫃也不著急，拿起桌上的一隻金蟾擺件，悠閒地把玩起來。

“好，在下就相信田掌櫃，這顆衝竅丹我要了！”

思慮的一會兒後，趙林終於下定決心，如果丹藥是假的，就當買個教訓。

當即拿出五千靈幣，擺在桌上，“這是定金，先驗貨.”

田掌櫃雙掌一拍，笑道：“趙道友爽氣！”說著給夥計使了個眼色。

夥計連忙走過來，收起桌上的靈幣，再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劃開葫蘆的嘴部，輕輕放回桌上。

趙林拿起葫蘆，倒轉過來，“骨碌”一聲，一顆青色丹丸滾入手中。

丹丸只有拇指肚大小，味道極其濃烈，辛辣中帶著一股刺鼻的酒氣。

趙林憑藉過人的嗅覺，大致分辨出裡面含有金萸葉，虎尾青，霓裳芥，陰風提等幾十種靈草。

煉丹一道博大精深，各種靈草的藥性有的相生，有的相剋，在不知道每種藥材配比的情況下，即便是煉丹大師，也很難判斷最終成藥的功用。

以常理推之，丹藥作假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處心積慮地將一顆假丹藥放進烏榴葫蘆裡。

“那便如此吧，善功怎麼交易？”

趙林把丹藥放回葫蘆問道。

善功不同於靈石，每一筆交易都要留下記錄。

“這個好辦，票據上就填玉髓丹、水還丹之類用善功才能購買的丹藥，湊足兩百個善功即可.”

“萬一宗門追查起來，趙道友就說這些丹藥進肚了.”

田掌櫃打趣了一句，從懷裡取出店鋪印章。

見對方考慮如此周道，趙林也放下心來。

私藥交易屬於麻桿打狼，兩頭怕，一般誰也不敢揭發對方。

趙林回憶了整個購買過程，覺得並無疏漏，便拿出功票。

“銀貨兩訖，歡迎再次惠顧！”

田掌櫃和夥計一直把趙林送到店門口，直到趙林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兩人臉上的笑容瞬間變成冷笑。

“田中大人，為什麼給他拿真的衝竅丹？”

夥計眼神一獰，說道：“不如換成毒藥，替宗門除掉一個心腹大患！”

“毒藥？”

田掌櫃臉色沉下來，訓斥道：“再利害的毒藥想毒死一名修士也不容易，只要他撐住一口氣跑到靈道院，那三位築基修士就有辦法把他救活.”

“況且就算事情成了，也很容易查到我們這裡。

宗門花了大力氣把我們送進來，難道就這麼捨棄了？”

夥計把頭一低，認錯道：“屬下思慮不周，把事情想簡單了.”

田掌櫃語氣緩了緩，“剛才說的只是其一。

其二，衝竅丹副作用極大，不比毒藥差多少.”

“一旦傷了靈竅，修行便止步不前，人也就廢了，作用不是一樣嗎？”

夥計抬起頭，不解道：“萬一他運氣好，衝竅成功了呢？我們豈不是幫了他？”

“那反而更好！”

田掌櫃陰陰一笑，“如果這次衝竅成功，此人必定食髓知味，以後但凡修行遇到阻力，便會想到衝竅丹的妙處，還會前來購買.”

“吃一顆沒事，那麼吃兩顆，三顆呢？”

“到時副作用更大，就不是損傷一個靈竅的問題了，而是全身修為盡廢！”

夥計聽完恍然大悟，“田中大人英明！”

說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大人怎麼知道他能拿出這麼多善功？普通的靈道院弟子，恐怕二十個善功都拿不出來.”

田掌櫃“哼”了一聲，“他殺了我宗十四名修士，成華宗怎麼可能不給予獎勵？不過老夫早晚讓他全吐出來！”

說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彷彿跟趙林有深仇大恨一般。

……

趙林懷再次進入靈洞，衝擊天突竅。

行功五天，始終無法突破，終於決定動用這顆衝竅丹。

把藥拿到嘴邊，仰脖一口吞下！

藥力慢慢化開，一股灼熱的氣息從氣海升起。

緊接著便感到一陣撕裂的痛楚，一股強橫的力量盤旋而上，將周圍的靈氣席捲一空！

靈氣緊緊擰結成一團，密密匝匝，趙林稍一動念，便如一支援刀執戟的軍士，直奔天突穴而去。

“丹藥沒問題！”

趙林心中一寬，這樣的藥效，準是衝竅丹沒錯！

也難怪被禁掉，如此虎狼之藥，普通修士根本承受不起。

凝聚的靈氣不斷壯大，來到天突竅附近，狠狠地衝撞過去。

咚！

一撞之下，壁障上立時生出一絲裂隙。

接著便是第二下，第三下……

壁障上的縫隙越來越多，如同初春剛解凍的冰面，裂紋交錯，蛛網似地延展開來。

與此同時，靈竅內部也承受著極大的壓力，出現數個大小不一的傷口。

到了第九下時，壁障轟然裂開，靈氣蜂擁而入。

趙林感到天突竅一陣刺痛，心想傳言果然不虛，自己的靈竅也受損了。

不過很快，體內生出一團白霧，進入天突竅，傷口迅速癒合。

靈洞中的靈氣彷彿受到吸引，紛紛向趙林聚集過來。

“終於進入煉氣五層了！”

趙林睜開眼睛，雙目神光湛湛，感受著體內充沛的靈力，心中一陣激盪。

對於普通修士而言，煉氣四層和五層只是煉氣中期的一個臺階，神識和靈力提高一截，但對趙林來說卻大不一樣！

到了煉氣五層，瞬時釋放的法力可以維持圓滿級法術。

境界差別不大，但大成級法術與圓滿級法術差別就太大了。

圓滿級法術，顧名思義，即沒有缺憾，到達完美的境地。

煉氣境修士如果掌握了一階圓滿級法術，就有能力硬撼築基境修士，除非後者掌握大成級的二階法術。

趙林喜不自勝，從地上一躍而起。

靈脩圖裡有七道法術，能提升到圓滿級的法術有三個：冰刀術，焰流箭和御水術。

他已經迫不及待把這三道法術修到圓滿了。

走出靈洞，抬頭已是滿天星斗。

回到住處，整個宅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霧。

趙林拿出令牌，對著霧幻陣照了一下，霧氣頓時散開，讓出一條通路。

推門走進房中，從臥室拖出七口大木箱。

趙林為了這一天等待很久，早就準備好足夠的靈石。

法術修到大成需要二百五十六塊靈石，修到圓滿是一千零二十四塊，中間有七百六十八塊靈石的差額。

三道法術加起來就是兩千多塊靈石。

想到一會兒這些靈石就會化為粉末，趙林不禁感到有些肉疼。

不過感慨歸感慨，能修出圓滿級法術，再多靈石也捨得。

這還只是一階法術，如果是二階法術修到圓滿，就要四千零九十六塊靈石。

趙林開啟木箱，將靈石整齊地碼放在面前。

雙手伸出，分別抓住一塊靈石。

嗤！

靈脩圖伸出幾十條粗壯的觸爪，瞬間吸光靈石裡面的靈氣。

隨著修為的提升，靈脩圖吸食靈氣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幾乎一眨眼的功夫，靈石就變成一團粉末。

趙林不停吸收靈石，室中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和靈石潰散的“唰唰”聲。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靈脩圖吸足靈氣，冰刀術，焰流箭和御水術三道法術所在的格子同時閃爍起來。

趙林知道時機已到，將靈氣引入冰刀術，法術推升至圓滿。

只見梅花表面光華一閃，第六片花瓣轉為嫣紅色。

片刻之後，一道流光飛入識海。

苗可法修習冰刀術幾十年積累的經驗，如一道涓涓細流，流入趙林的身心之中。

趙林眼中閃過喜色，對冰刀術的體悟在百尺杆頭，又進了一步。

別看只是一步，卻是絕大多數修士永遠也達不到的境地。

趙林定了定神，雙手探出，繼續吸取靈石……

亥時時分，三道法術全部提升到圓滿級！

“大功告成！”

趙林緩緩吐出一口氣，一陣睏意湧上心頭。

……

第二天一早，趙林趕去靈道院。

行至半路，忽然想起一事：“衝竅丹存世稀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賣家，不如趁此機會多買幾顆.”

“若是被人買光，再想買就難了.”

想到這裡，趙林轉頭下山，來到松玉峰的集市。

店裡還是隻有掌櫃和那名夥計，兩人看到趙林，臉上都露出吃驚的神色。

趙林上次來的時候還是煉氣四層，如今已是煉氣五層。

夥計的臉色甚至有些難看。

趙林以為他是嫉妒，倒也沒放在心上。

田掌櫃最先回過神，拱手笑道：“恭喜趙道友，修行更上層樓，真是可喜可賀啊！”

趙林微笑回應：“多虧了田掌櫃的丹藥.”

田掌櫃嘴角輕微地抽動了一下，“不客氣！趙道友此番前來，難道是還想再買一顆？”

趙林頷首道：“正是，不過未必是一顆，貴店還有幾顆？”

“這個嘛……”

田掌櫃眼神閃了閃，有些為難道：“衝竅丹不是別的丹藥，用一顆少一顆，本店的存貨也不多.”

趙林不為所動，定定地看著對方。

“也罷.”

田掌櫃彷彿下了很大決心，說道：“還有兩顆衝竅丹，都出售給道友.”

趙林展顏一笑，“多謝田掌櫃，以後若是還有衝竅丹，別忘了給在下留著.”

“沒問題！”

田掌櫃嘴上說著，心裡卻是一陣哂笑：“衝竅丹是有，就怕你沒命來取.”

跟上次一樣，三人來到內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趙林走後，田掌櫃和夥計的臉色都不好看。

“田中大人，他突破了.”

夥計小心地說道。

“此人是武修，經脈靈竅強於普通修士，一顆衝竅丹成功突破也不算什麼.”

田掌櫃面沉如水，“不過第二顆和第三顆就不一樣了，任他身體是鐵打的，也架不住丹藥如狼似虎！”

趙林趕到靈道院時，早課即將開始，弟子們也悉數到場。

今天是吳長老傳功，所有三年生弟子都在傳功堂。

趙林剛一進門，就吸引了弟子們的目光。

“什麼，趙林修到煉氣五層了！”

有好事弟子用望氣術打量趙林，發現他居然修到煉氣五層，不由驚訝出聲。

“啊，這麼快？”

“趙師兄是中品靈根，沒想到卻是第二個進入煉氣五層的弟子，僅次於林超然.”

“不是說武修境界提升慢嗎？這速度都把上品靈根弟子甩在身後了.”

“人家天天在靈洞裡修行，吃丹藥就像吃飯一樣，能不快嗎？”

弟子們一片譁然，議論紛紛。

吳長老也暗暗吃驚，他本以為趙林會在煉氣四層停滯半年甚至一年，沒想到竟然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