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憑之邀約賞社戲

劉裕笑道:“所以你們兩個饞鬼就打上這碗飯的主意了是不是?”

劉道規微微一笑:“大哥,我們都在這裡等這麼久了,要是想偷吃的話,這碗還會留到現在嗎?”

劉裕點了點頭,這個二弟從小一向膽小懦弱,甚至有些發育遲緩,大概是因為蕭文壽初嫁過來時,劉翹的家境太差,營養跟不上,連帶著蕭文壽產後奶水不足,影響了劉道憐。

後來生劉道規的時候,靠著劉翹的拼命工作,家境稍好一些,蕭文壽的奶水也因為有些魚湯可喝,足了不少,而劉道規也從小聰明伶俐,四歲起就跟著劉裕開始習練拳腳棍棒功夫,倒是比他的二哥出息得多。

劉裕摸了摸劉道規的腦袋:“我就知道是你小子的主意,二弟可是個懶鬼,這個時候讓他起來,除非是用這好吃的來引誘。

是不是啊,二弟?”

劉道憐的眼睛一直看著那碗飯上堆著的幾片小魚乾,江南這時候還沒有後世的占城稻,可以做到一年多熟,一年一熟的水稻產量還是偏低,所以各種輔食就顯得很重要。

自古以來,江南地區水鄉阡陌,河網縱橫,雖然不能象北方那樣有大片的草地可以養牛放羊,但是魚米之鄉可不是浪得虛名,即使是再窮困的地方,也總有些小溪小河,捕魚採菱幾乎是每個江南人的必備技能。

對於魚的吃法,在這個時代很多是作魚膾,也就是後世的生魚片,切成一片片的,去鱗剔刺之後,用薑末與醋沾了吃。

除此之外,放在太陽下曝曬,抹上細鹽作成小魚乾,也是一種常見的吃法,尤其是行商旅人,行囊中幾乎必備此物,今天在渡口的時候,有起碼三分之一的小攤子就是在賣這種小魚乾。

可是這種魚乾對劉裕家也並不是尋常之物,兩個幼弟並未成年,繼母難得出門,在外捕魚這種事情,幾乎只能交給劉裕一個人做,而他平時要務農種田,上山樵採,還要應付官府支派的各項差事,捕魚之事,大約十天半個月才能輪到一回。

所以劉裕家裡,連魚乾都是稀罕之物,平日裡吃的,除了這種用醬油拌的,摻了糠皮和陳米的飯外,就只有幾根青黃不接的野菜了,連吃上魚乾,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即使是這樣艱難的生活,跟四周的鄉鄰們比起,也算得上是不錯了,起碼,身為胥吏,不用交一年三石的稅賦,也不用服那徭役。

而且劉裕從小身體強健,七歲就跟村中獵戶上山打狼,死在他手下的豺狼野豬,不計其數,每隔旬日,總能有些野味給全家開個葷,也因此練出了一身好武藝和強健體格。

只是自從當了里正以來,每日忙於公事,倒是沒什麼時間再去打獵了,今天才發現,家裡居然只剩下這幾片魚乾,連半塊臘肉也沒有了。

劉裕看著碗裡的魚乾,鼻子微微一酸:“這些魚乾,娘有沒有吃過?”

劉道憐不假思索地說道:“娘說大哥是家裡的主心骨,頂樑柱,今天費了不少氣力,有魚乾應該你先吃才是.”

劉道規嘆了口氣:“我們都勸娘要先吃,可是她執意不從,說這就是給你留的,大哥,你說現在怎麼辦?”

劉裕眉頭一皺,從一邊的一個小櫃子裡又拿出了一個木碗,用筷子把飯碗裡的幾根魚乾夾出,放到新的木碗裡,正色道:“我們做兒子的,一定要孝順母親,爹早去世,是娘把我們從小一手拉扯大,怎麼能有好東西我們先享用,不給娘呢?這魚乾我不能吃,把它放起來,明天早晨我們給娘做魚乾稀粥喝,如何?”

劉道規微微一笑:“大哥說的有道理,小弟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就在這裡等你商量.”

劉道憐抹了抹嘴角邊的口水,說道:“那就按大哥說的辦,可是,可是我們已經有十幾天沒吃到葷的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變得黯淡起來。

劉裕的臉色一沉:“沒吃的跟我說,二弟,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心裡都要想著娘,有好東西一定要先孝敬她老人家,知道了嗎?”

劉道憐看著劉裕的臉,那表情是如此地嚴肅,他的心中一凜,連忙說道:“知道了,大哥.”

說到這裡,劉裕的神色稍緩,把那碗裝了幾根魚乾的小碗裝進了櫃子裡,看著櫃子上的一個陶罐,這本是裝魚乾的,這會兒卻已經是底朝天,顯然,這幾根魚乾是家裡最後的葷菜了。

劉裕的心中一陣酸楚,老實說,剛穿越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是做夢也想不到古代的生存條件是如此地艱難,後世裡能吃上的白米飯都在這個時代是一種奢侈,常年能吃到的也就是拌著樹葉和糠皮的飯,一天也只有兩頓。

若不是自己後來當上了里正,全家有免稅免役的特權,只怕這日子,更是沒法過了,比起鄉鄰來說,起碼有這一碗米飯吃,都算得上是小康生活了。

劉裕的眼眶一熱,說道:“原來家裡都這麼困難了,都怪我,這些天一直沒顧這些。

今天本來入山打了柴,想賣了柴買兩斤肉回來的,可惜看二熹子給打得慘,心一軟把柴給了他。

不過沒關係,明天我去把草鞋賣了,買幾條魚回來,那些草鞋都準備好了嗎?”

劉道規笑道:“早就準備好了呢,就掛在廂房的牆上,今天你回來之前,我和二哥一直在編草鞋呢,這回有足足四十雙,兩錢一個,也能賣了八十錢呢.”

劉裕哈哈一笑:“你們兩個小子,居然連草鞋的價錢都知道。

這回從北方來了不少流民,我看他們走了很遠的路,鞋子都很破爛了.”

“哼,連徐羨之這個書呆子都能想到去渡口賣果脯,明天我帶著這些鞋子去渡口,三錢一個賣給那些傖子,我看不用半天就能賣完.”

劉道憐笑著拍起了手:“好啊好啊,賣完了這些草鞋,我們就有魚吃了.”

劉裕看著兩個開懷大笑的弟弟,心中一酸,想著自己從軍的決心已定,可能再過幾天,就要離開他們了,他們這稚嫩的肩膀,真的可以撐起整個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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