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蒙特利亞教授的回覆,甘寧並不感到奇怪。

事實上,他在這次行動前再次諮詢教授的態度另有它意。

接過同伴遞來的羊皮紙卷,掂了掂,感受著紙捲上散發出的淡淡血色光暈,甘寧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只不過他依舊沒有理會同伴的正事,自顧自答道:“北區禁魔節比貝塔鎮其他區域的禁魔節更熱鬧,是因為北區人之前沒有過禁魔節的必要……這個魔法窪地裡,絕大部分居民都是戲法師,一生中大半時間都在過禁魔節……所以,當有一天,他們發現自己也需要過禁魔節的時候,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快樂旁人很難理解……用阿爾弗雷德·阿德勒先生的理論來形容,這種熱鬧大概是出於某種補償心理……”

“你到底想說什麼?”

同伴皺著眉,表情有些不耐煩。只不過他的臉彷彿花崗岩雕琢的,不論皺眉還是不耐煩的表情,都顯得很不自然。

“我還是更喜歡你戴著面具的樣子,你的消顏魔法用的實在是太爛了。”甘寧撇撇嘴,將那個細長的羊皮紙卷收進懷裡,聳了聳肩,轉身,一把扯開閣樓間略顯狹窄的窗戶,衝外面大吼一聲:“蕪湖!諸位!禁魔節快樂啊!祝我今天一整天也快快樂樂,順順利利!”

窗外街上立刻響起一片嘈雜的歡呼與響應。

同伴錯愕片刻,才回過神,猛然衝上前,將兀自站在窗邊的男巫一把拽到身後,不放心的向外瞅了幾眼,確認沒有人抬頭看,才回過身,一臉惱火。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你用真容大喊大叫,是想把三叉劍的人招來嗎?不要命辣!你不要命沒關係,壞了教授的計劃你負的起責嗎!”他壓低聲音咆哮著,那張平平無奇的面孔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皺起,露出艱難的憤怒表情。

“安啦,安啦,不要那麼緊張。”

甘寧陪著笑臉,伸手在對方懷裡摸了摸,摸出一個標記著‘九號’的烏鴉面具,一把扣在同伴臉上:“我還是更習慣跟戴著面具的你說話……”

九號烏鴉扯下面具,憤怒不減。

甘寧摸了摸鼻子,態度依然輕鬆:“教授跟我說過一句話,人生最大的錯覺,就是陌生人會在乎你……事實上,我們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如果你平時沒有那麼多注意力放在一閃而過的路人身上,就不用擔心路人會在乎你一閃而過的醜態……不過你放心,我也沒那麼不小心,剛剛我的臉一直藏在窗戶陰影裡,下面的人絕對看不清的。”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得意。

“不要摸鼻子,不是個好兆頭。”

九號烏鴉打斷甘寧略顯囉嗦的解釋,主動將面具扣在臉上,聲音立刻低沉了幾分:“……至於你那些理由,大可以在丹哈格的法庭上對那些老頭子說,不用給我解釋。”

甘寧也拿出自己的三號烏鴉面具,扣在臉上。

“大家又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別那麼小心。”

或許為了加強同伴的信心,這次他破例多分析了一下外面的情況:“因為那支失事的北區巫師獵隊,助教團與校工委的人手這幾天都被灑進沉默森林裡了,連帶著學校守護法陣的大部分注意力也在那邊,放鬆了對鎮子的監控,這對我們很有利……至於貝塔鎮上的那些三叉劍,因為搞不清助教團在忙什麼,這兩天一直偷偷摸摸跟在他們後面調查,整個鎮子就剩下了管委會僱傭的北區巫師巡邏隊,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又因為今天的禁魔節去參加基尼小屋的彌撒……只要我們堵住蠱雕街入口,攔住他們幾分鐘,目標周圍一時片刻就會處於相對保護真空,是執行計劃的絕佳機會……”

“我們能攔住北區大巫師嗎?”九號烏鴉語氣帶著一絲懷疑。

甘寧舉起手,晃了晃,那支細長的羊皮紙卷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他的手中,在指間歡快的翻滾著:“你覺得教授為什麼那麼輕易就答應我們在白天冒險了?或者說,你以為我為什麼讓你去找教授?我需要的是教授的支援,而不是他的意見……這兩個詞意思有很大不同。”

……

……

此刻,在櫻花酒館喝著蘋果汁的鄭清,並不知曉北區邊緣的楊-派涅耳旅館裡有一位自己的熟人正對自己虎視眈眈。

他正在與科爾瑪進行一場艱難的對話。

這一次他來蠱雕街,表面是想透過科爾瑪的口說出那支北區巫師小隊失事的‘新聞’,給辛胖子一個交代,方便他之後藉助校報的調查力量查詢那些可能存在的‘烏鴉’的下落;實際上,他也想透過科爾瑪,瞭解更多關於那支小隊的訊息,或者嘗試向科爾瑪兜售這件事與‘烏鴉’有關的想法。

只不過他的打算在第一階段就被擋住了。

雖然北區大巫師一見面就提及了‘逆位高塔’的話題,為鄭清開口起了個好頭,但也僅此而已。在接下來的聊天中,他用盡各種辦法,想要把聊天內容拐到那支失事的北區巫師獵隊上,但櫻花酒館的主人卻一直不搭茬。

當他聊‘邊緣獵隊在去年冬狩表現很好,北區巫師其他獵隊去沉默森林表現怎麼樣’的時候,科爾瑪大談特談‘北區獵隊的組織結構、幫帶模式’,與辛胖子一起痛斥學校獵隊對私人狩獵活動的限制。

當他提‘今年黑潮比往年弱,北區有沒有組織獵手去沉默森林打秋風’,科爾瑪又開始分析輿論對北區巫師的圍剿,吐槽北區發展的束手束腳,每個小舉動都會引來周圍其他巫師群體側目與議論。

到了最後,鄭清就差直接問‘北區巫師最近死人了嗎’這種很不禮貌的問題了。

辛胖子最初還覺得今天與北區大賢者的聊天收穫滿滿,聽到了許多關於北區的第一手錶態,感覺不啻於一次專訪。但隨著鄭清越來越焦躁,以及話題轉換越來越生硬,他慢慢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漸漸安靜下來。

倒是蕭笑,沒有kpi的限制,站在第三方角度,很快就意識到鄭清的每一個問題不是無的放矢,早早抱著他的黑殼筆記本閉了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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