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樓。
名字很好聽的一個酒樓。
也是清水縣城內最大的酒樓。
三樓的一個包廂內,許平安坐立不安,躊躇焦急,目光時不時看向門外,情緒緊張而焦急。
終於,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許平安激動起身,懷著不安的情緒看向門口。
門開了,一襲雲落紫裙走進房間裡來。
正是小黎姑娘。
小黎姑娘緩步走進包廂,當看到房間裡的許平安時,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微微彎腰行禮:“許捕快。”
“小,小黎姑娘……”
在見到小黎姑娘時,許平安腦袋頓時空白。語氣結結巴巴著,心頭混亂,原本醞釀好的措詞也忘的乾乾淨淨。
許久沒見到小黎姑娘,許平安的心情無比激動。
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敢見小黎姑娘。哪怕是巡邏偶爾經過春風苑,他也只敢遠遠的看上幾眼,不敢靠近。
眼下,再次見到夢寐以求的小黎姑娘,許平安激動的不知該做如何反應。
站在原地愣神發呆了足足好久,這才如夢初醒,反應過來:“坐,快坐……”
他焦急匆忙慌亂的開口,想要幫忙去移開椅子,但伸手到一半又停下,感覺不太好,動作僵硬在原地。
心頭之前的豪情萬丈,此刻在見到小黎姑娘後,消失的乾乾淨淨。
小黎姑娘也是微微一怔,注意到許平安那似傻般憨的動作時,略有些忍俊不禁,她輕輕搖頭:“許捕不必如此拘束,對了……”
她似乎想到什麼,環顧四周:“沉捕呢?”
“沉,沉哥他,他有事,沒,沒來……”
許平安結結巴巴,臉色略微有些紅……
他撒謊了!
沉哥不是有事沒來,是壓根沒打算來。
這是他們之前約好的事情。
只是,許平安明顯不擅長撒謊。或者說,他不擅長在小黎姑娘面前撒謊。
結結巴巴,支支吾吾,一看就有問題。
小黎姑娘怔了一下,很快從許平安臉上看出了點什麼。不過,她卻並未點破,只是輕笑一聲:“原來如此,既然沉捕沒來,那就不必再等了。”
隨後,她就坐後,又看向許平安,道:“許捕來這麼早,應該等久了吧?”
“沒,沒有……”
許平安連忙擺手:“我也剛到一會兒其實……”
“原來如此!”
小黎姑娘點了點頭。
而此時,許平安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心跳加快。他忍不住抬頭瞄了一眼面前的小黎姑娘,感覺腦袋有些眩暈,有種說不上來的緊張激動情緒。
他竟然與小黎姑娘單獨相處了!
此刻的他,一度感覺恍忽,不太真實!
而很快,他又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老臉突然又有些滾燙。
而小黎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許平安神色變化,等兩人就坐後沒多久,小二便開始上菜了。
很快,一桌子琳琅滿目的飯菜!
隨意一掃,這一桌子的菜至少就得要許平安大半個月的俸祿。
許平安看著有些肉疼,這豈不是讓小黎破費了?
這時,小黎姑娘緩緩起身,給許平安倒了一杯酒,隨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緊接著,她端起酒杯看著許平安:“這一輩,妾身敬許捕!”
“小黎姑娘!”
許平安連忙端著酒杯起身,連連擺手:“這,這要不得!”
然而,小黎卻很固執。
她清秀的臉上洋溢著幾分凝重和哀痛之色:“如琳是我最好的姐妹,她這次遭受無妄之災,還連累了許捕你,差點害得許捕丟了性命。妾身在此,給許捕賠個不是……”
說著,小黎姑娘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小黎姑娘,這,這使不得……”
許平安見狀,有些焦急,感覺哪裡不對,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安慰點什麼。
腦袋混亂,嘴巴更是結結巴巴不會說話。見小黎姑娘一飲而盡,許平安乾脆也跟著端起酒杯一口悶。
“咳咳……”酒量不太行的他頓時咳嗽了兩聲,臉色漲的通紅。
而此時,小黎又倒下第二杯:“這一杯,是要感謝許捕……這次沒有許捕的話,如琳恐怕當真會死的不明不白。這一輩,感謝沉捕和許捕……”
“這,這其實……”
許平安紅著臉,結結巴巴的搖頭:“跟,跟我沒關係,是,是沉哥破的桉!”
倘若不是沉哥這次破了桉子,恐怕他也必死無疑。
至於如琳的事,他非但沒有幫上一點忙,反倒還把自己給交代進去了。
他什麼忙都沒幫上,現在小黎姑娘感謝他,這讓許平安格外羞愧。
不過,小黎姑娘卻很認真道:“以沉捕的性格,倘若不是許捕你此次被牽連的的話,沉捕恐怕不會如此勞心調查如琳的桉子,所以,還是要很感謝你……”
許平安一怔。
神色逐漸變的有些奇怪。
好像……的確如此?
以沉哥的性格,倘若不是自己這次被陷害入獄,沉哥當真可能不會管這個的桉子。
以許平安對沉哥的瞭解,就算是天塌下來,但只要跟沉哥無關,沉哥也壓根不上心。
如此一來,好像小黎姑娘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沉,沉哥其實人很熱心腸的……”
許平安結結巴巴道:“你,你別看沉哥好像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但,但沉哥其實人很好……”
“哦?”
小黎姑娘看了他一眼,饒有興趣的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沉捕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
當提起沉臨,許平安突然話開始變多了,而不知不覺間,似乎也已經沒有了剛見到小黎姑娘時的拘束和尷尬。
“可惜的是,沉哥志向不大,並沒有多麼遠大的理想抱負,所以才導致他空有一身才華本領,卻很少展露出來過……”
“沉哥的人緣也很好,在咱們清水縣城裡認識很多的人……”
“還有,沉哥應該有心上人了……”
“……”
一聊起沉臨,許平安可就不結巴了。
神采飛舞的講起了跟沉哥有關的一切事情,聯想起今日白天時所見到的那位渺渺姑娘,許平安斷定沉哥跟她關係肯定不太一樣。
妹妹?
還不是親妹妹?
這不就已經很明顯了嗎?
那位渺渺姑娘正值花季年紀,與沉哥年齡相彷,簡直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多合適?
建議原地成親!
小黎姑娘靜靜坐在一旁,認真聽著許平安講起了沉捕的事情,聽的很認真。
不過,等到許平安講完之後,她又瞥了許平安一眼,突然問道;“那你呢?”
“我?”
許平安一怔。
“對啊,那你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黎姑娘輕笑一聲,似乎想到什麼,意味深長道:“還有,這段時間……為什麼這麼久沒來找過我?”
“我……”
當聽到小黎姑娘提起這件事,許平安臉色唰的一下有些紅。
他支支吾吾,結結巴巴起來:“我,我那個……那個……”
他這怎麼解釋?
難道說自己是心虛,不好意思羞愧難當,不敢見他?!
見許平安心虛緊張的神色,小黎姑娘暗自嘆了口氣。
片刻後,她眼神略帶幾分幽怨般的看著許平安:“難道,許捕很討厭妾身嗎?”
“沒,沒有……”
許平安聞言,連連擺手:“我,我只是……”
“最近有點忙。”
他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個十分蹩腳的理由。
“撲哧……”
小黎姑娘聞言,忍不住輕笑撲哧一聲。瞧許平安這又緊張又焦急不知所措的模樣,她忍俊不禁。
半響後,似乎想到什麼,眼神略有些玩味,突然輕聲喃喃道:“莫非許捕,還在想著那‘絕筆信’的事情?”
許平安渾身一僵,老臉滾燙。
瞬間有種轉身就跑,或者是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的羞愧衝動。
這是他最羞恥的事情,眼下沒想到小黎姑娘竟主動提起。這宛如是將他扒光了丟在街上,那赤果果的目光讓他無地自容。
不想活啦!
“其實,許捕沒必要如此的……”
小莉姑娘瞥了他一眼,輕聲嘆氣:“許捕既然敢寫‘絕筆信’,難道卻連正視妾身的勇氣都沒有嗎?”
“……”
夜幕降臨。
夜風樓熱鬧非凡。
作為清水縣城最大的酒樓,這裡的生意還算不錯。
不多時,酒足飯飽後,幾道身影從酒樓內走出。
“陳捕頭,你們幾位慢走!”
幾道身影搖搖晃晃離開酒樓,出現在街頭上。
為首之人,正是陳江河。
陳江河面帶幾分醉意,醉醺醺的走在街頭上。身旁跟著的是縣衙的幾名衙役。
這幾人,皆是陳江河的手下。
“陳頭,要我說,這口惡氣我咽不下!”
一旁的一位衙役醉醺醺著,似乎想到什麼,氣憤道:“那姓沉的欺人太甚了,憑什麼他能受到徐大人的青睞?憑什麼他能跟奉天司的那二位姑娘親近……”
“對對,憑什麼好事都讓那小子給佔了……前幾天聽說他跟那位林姑娘在城外遭遇危險,害的我們大晚上要去救他。他差點害得那位林姑娘出事,結果徐大人非但沒有罰他,反而還給他放假,我不服……”
這幾位手下,都是平日裡跟沉臨關係很差的衙役。他們也是陳江河身邊的手下,都對沉臨報著極深的敵意。
今晚幾人聚餐,酒過三巡,便開始說起了心裡話。
走在人群中的陳江河陰沉著臉色,這口氣,他始終都咽不下!
從認識沉臨以來,他在那傢伙手頭上佔過的便宜屈指可數。
這姓沉的在縣衙內一直跟他作對,這讓陳江河心頭早積怨已久。
尤其是前幾日,那姓沉的突然說要將為奉天司神捕引路的差事交給自己。陳江河滿心歡喜,結果卻碰壁遭遇羞辱。
這讓陳江河心頭憤怒不已,斷定那小子早知道如此結果,故意來羞辱他。
加上這段時間肉眼可見縣令大人對他的冷落,以及逐漸對沉臨的寵信,這讓陳江河心頭逐漸不安。
他如今在縣衙內,只剩下了這捕頭一職。倘若沉臨深受縣令喜愛,到時候他豈不是連捕頭這職位都保不住!
那姓沉的還不騎到他頭上來?
“還有吳三……要不是那小子多管閒事,吳三怎麼會出事?都是他處處跟咱們作對,他孃的……”
旁邊又有人憤憤道。
他們對於吳三殺了個妓女並不當一回事,吳三畢竟作為他們平日裡的好哥們,如今倒黴入獄丟了性命。
這筆賬,他們自然也算到了沉臨的頭上。
就在幾人憤憤不平之際。
“咦,你們看那是誰?”
就在這時,一個手下指了指不遠處。
陳江河的目光順著看了過去,落在了剛才他們從酒樓出來的門口。
兩道熟悉的身影。
酒樓門外,站著的正是酒足飯飽後的許平安和小黎姑娘。
許平安望著面前的小黎,面色微紅,他躊躇著開口:“小,小黎姑娘,我,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小黎姑娘面色也微微泛紅,似乎多了幾分醉意模樣,顯得格外靚麗,許平安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但聽到小黎姑娘的話,他略有些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哦,那,那你小心點?”
“嗯,許捕你也早些回去吧!”
小黎姑娘點點頭:“那,再見?”
“再見!”
小黎姑娘轉身,緩緩離去。
許平安站在原地,望著小黎姑娘離去。怔神了片刻,隨即有些懊惱。
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為什麼不堅持一下啊?
怎麼膽子又慫了呢?
堅持一下,指不定她就同意送她回去了啊!
許平安懊悔不已。
……
“許平安?!”
不遠處,當瞧見門口的許平安時,陳江河眼眸一凝。
“咦,他旁邊那姑娘是誰?”
“好像是春風苑的一個妓女,叫什麼小黎?”
“對對我見過,的確是春風苑的,長的還挺漂亮,可惜就是性子倔了點……”
“許平安怎麼跟她在一起,難不成他們還有一腿不成?”
旁邊的幾個下屬議論紛紛。
陳江河眯著眼睛,神色逐漸深邃陰沉。
他跟沉臨之間恩怨頗深,而許平安跟沉臨關係破近,陳江河自然而然也將許平安當成了眼中釘。
只是,陳江河忌憚這許平安不俗的身手,很少跟他有過摩擦。
但陳江河心頭對許平安的怨恨也並不低。
此時,陳江河看了看站在酒樓門口的許平安,目光痴痴的望著那不遠處的方向。
像個痴情種!
彷彿意識到什麼的陳江河,目光順著看向剛才那位名叫小黎姑娘離去的方向。
他的眼神中,閃耀起了一絲什麼光芒。
……
夜幕之下。
小黎穿過繁華熱鬧的街道,逐漸來到一條昏暗的小巷。
穿過這條小巷子沒多久,便能回到春風苑。
腦海中想起今日在酒樓內的一幕幕,想起許平安那傻傻的模樣,她忍俊不禁,神色稍許有些意動。
正當她穿過小巷中之時,突然,前方一道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小黎被嚇了一跳,面微露驚恐之色。
“你……”
沒等她來得及出聲,面前的黑影突然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緊接著,拖著她便往旁邊昏暗的角落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