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遼東大捷

以備不測?

泰啟帝此時才向水溶看過來,問道,“你所說的‘以備不測’又是何意?”

但,整飭京營四個字,卻是令泰啟帝心動,京營把控在五軍都督府的手中,雖王子騰任京營節度使,在京營之中所為卻是極有限,眼下,水溶等人既是說出這樣的話來,也就意味著,肯放出京營的權力了。

自古以來,帝王雖有九五之尊,口含天憲,實則,權力也受限制,與臣子們之間也不得不做些交換,真正那種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的皇帝,唯有寥寥數位罷了。

這也讓泰啟帝意識到,賈琮這一顆棋子兒,如今才是到了真正收子兒的時候,水溶等人想要做交易,且看賈琮如何反應了。

泰啟帝在御座之上挪了挪屁股,稍微輕鬆了一些,道,“整飭京營,卿有何良策?“

“臣以為,當對軍將進行篩選,選拔忠勇清廉,才幹卓越之官吏任將領,練兵備戰,完善裝備,以壯京營之威!”水溶為了將賈琮拉下馬,此時,已是自爆其短,其掌都督府事務,卻肯將京營之弊端直言不諱地說出。

泰啟帝看向王子騰,問道,“王卿何意?”

王子騰早有一番奮勇作為的心思,此時上前來,“向來京營皆系精兵,臣領京營以來,方知京營中竟有射不及的,半途落地者,臣知後,夙夜難寐,深感不安……”

泰啟帝此時心中喜憂參半,京營軍竟然已經無能到了這一步,他又有何擔心?只是京營如此,又難免心痛,京衛就一定很好嗎?

唯一證明能夠打仗的飛熊衛被賈琮帶走了,但既然賈琮能將飛熊衛練出來,京衛其他又何嘗不能練出來?

此時,他對王子騰充滿了期待,若京營能夠整飭好,也將是大順的一大戰力,如今,太上皇凡事不管,只在立儲一事上使力,連一應的用度也都從內藏庫中取,不再問國庫要錢,也正方便泰啟帝掌控京營這一支不弱的力量。

“整飭京營,茲事體大,依卿建言,便由節度使一力操辦,北靜侯從旁助力,詳細方略,汝二人協力寫一個條陳上來,此事便不在此商議。”

泰啟帝的話音方落,南安郡王道,“皇上,臣以為遼東經略賈琮有專事不報之嫌,撫順有失,事已多日,以時間來看,賈琮當已經到達遼東,事態究竟如何,計劃如何,賈琮當一一奏報朝廷,但至今,卻無一言,令皇上擔憂,朝廷不安,實乃大罪也!”

林如海正待上前,忠順王已經先了一步了,他不滿地朝南安郡王看了一眼,方道,“啟稟皇上,臣以為南安郡王有挑撥君臣之嫌,興風作浪之心。眼下遼東事壞,逆奴不寧,當君臣一心,共克難關!

臣以為,夏進為逆奴所害,於賈琮有深仇國恨。賈琮自幼受皇恩厚重,此番前往遼東,有保國安家之志,報君恩之心,何來不測之說?“

“若依忠順王之言,何以賈琮一去之後,遼東再無戰報回朝?若非局勢更壞,有隱瞞皇上朝廷之心,便是怠慢之舉,難道賈琮不知,今番皇上和朝廷何等擔憂遼東?恐繼撫順之後,再有失!”

忠順王不滿道,“寧國侯才去遼東,此去遼東數千裡之遙,且正如郡王所說,遼東局勢糜爛,一時之間恐難收拾,寧國侯欲一整遼東,必是千頭萬緒,夜以繼日,若無佳音,又何須一日三報,徒令皇上焦心?”

南安郡王道,“王爺此言差矣,正因如此,寧國侯才當一日三報,以安君心!正如王爺所說,寧國侯去了才幾日,誰也不曾指望寧國侯有一蹴而就之能……”

話音未落,已有一個太監快步走了過來,手上正拿著一份密封的奏報,吳極見此,心頭一喜,此奏報正是從遼東所來,如若不然,不會呈遞到大殿之上。

君臣均是眼巴巴地看著,吳極將火漆剔掉,將奏報取出,遞給泰啟帝,“皇上,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捷報!”

捷報二字一出,泰啟帝已是渾身一震,而恰在此時,宮門之外,一道聲音隔著層層宮牆,傳了進來,“遼東大捷!遼東大捷!”

南安郡王聽得這四個字,臉色頓時一變,一口氣幾乎上不來!

遼東大捷,如同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臉上,不論這大捷是誰打下的,眼下只能都算在賈琮的頭上了。

這小子,怎地運氣如此好?簡直是天理難容!

“遼東大捷!”泰啟帝也欣喜地跟著說了一聲,大殿之中,眾臣怔愣了一會兒,均是跟著歡呼“遼東大捷”,這一刻,林如海放下了一顆心,上前道,“臣等恭賀陛下!”

“臣等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遼東大捷!遼東大捷!”

泰啟帝連道了三聲“好”,已是喜不自禁,水溶與耿熙對視一眼,水溶忙道,“皇上,且看看寧國侯奏疏如何說?”

這一提醒,頓時讓泰啟帝警醒過來,若非大捷,豈非是鬧了一個大烏龍,忙開啟奏疏,一目十行地看過,臉上的笑已是漸漸擴散,最後,嘴角都裂到了耳後去了,“斬敵一萬八千多人,俘獲戰馬兩萬多匹,盔甲一萬多副……好,好,好!”

泰啟帝又是三個“好”字,看到後面,“撫順一空,宛若死城,空餘殘垣斷壁,難見昔日輝煌,臣鎮守遼東,當責無旁貸,被擄之民乃我大順子民,臣當救其於水火之中;被擄之軍將,乃我大順之逆臣,臣以為當梟首以懲其惡,傳首以正軍風……“

每一字每一句,都能說到泰啟帝的心坎兒上去,至最後,“……臣知陛下懸心遼東,若無捷報,無以解陛下之胸懷,今日撫順城安,建奴大敗,臣方有顏上奏,以稍安陛下之心!“

到了這一刻,泰啟帝心頭對賈琮的那一點芥蒂方解,他將奏疏遞給吳極,“給眾臣工念一念!”

吳極忙躬身接了過來,只見寧國侯一手字實在是賞心悅目,不由得愣了一會兒,泰啟帝有些不耐煩了,“狗才,怎地,不識字?”

皇帝急於與臣子們同享這份喜悅,雖是罵,卻也沒有板著臉,看得出來,心情十分愉悅。

“皇上,寧國侯這一筆字令臣著迷了!”

泰啟帝哈哈大笑,手指頭在龍椅上輕輕地點了點,“寧國侯的字,還用你說好?”

底下的臣子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泰啟帝與內臣旁若無人地對賈琮的吹捧,南安郡王與北靜侯的臉上實在難看,如同吃了一坨狗屎般,偏偏此時,吳極那磨人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寧國侯遼東經略賈,謹,題,自逆奴入犯,撫順失守,臣奉旨入遼東,不敢稍有懈怠,至廣寧衛後,臣日夜兼程……”

接下來,便是賈琮的捷報,聽聞裡頭斬敵的數量,俘獲的數量,以及建州二王子和八王子分別被俘獲,眾臣均是不敢置信,議論紛紛。

泰啟帝高居御座之上,將底下臣子們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心頭自有喜意,也覺得賈琮十分好用,從東南到寧夏,再到遼東,每戰必勝,簡直是上天賜予他的福將。

雖將來難免會有功高震主的時候,但眼前並不需要擔心這些。

“皇上,寧國侯為我大順平定疆域,立下功勞,但臣以為,寧國侯斬殺俘虜,雖有震懾夷族之用,也有損我天朝之德,臣以為寧國侯此舉,實為不妥!”

如此不和諧的聲音出現,泰啟帝舉目望去,見是先前彈劾賈琮的兵部給事中李駿。

適才,泰啟帝看賈琮的奏疏,已是將鎮守遼東多年,屢立戰功,同時也“資助”過努爾哈赤坐大的李浩蒲恨之入骨,只不過李浩蒲已經魂歸西天了,不好刨墳鞭屍。

前有柳芳等勳貴與建奴通敵,後有李永芳這等撫順守將投敵叛國,若非賈琮,遼東下一個丟失的下一個邊城堡壘還不知道是哪一個,好容易打了一個勝仗,更是應當將這些膽大妄為,敢反叛的建奴們殲滅乾淨,朝中就有人站出來為建奴說話了。

“我大順乃是泱泱大國,當德被四方,令萬國來朝;建州雖惡,我大順也應以德感之,寧國侯做出此等令人不恥之事,未必不讓人想到暴秦之初,霸王之罪,自古殺降不祥,昔年若非薛仁貴在天山活埋鐵勒軍十三萬,如何會有武周之興,李唐之絕?寧國侯此舉,乃是欲絕我大順之國祚,還請皇上降罪!“

所謂刀筆,不過如此了!

這是說,賈琮殺了建州兩萬逆賊,會令大順國祚不存?

林如海氣得渾身發抖,此時已是顧不上文人風度,站出來道,“皇上,臣以為當治李駿之罪!兩軍交戰,但凡存仁慈之心,便是資敵,將己方軍將江山百姓拱手讓人,此種人,如何能夠為將?李駿純屬書生之論,紙上談兵之言。

賈琮奏疏之中,臣並未聽出有任何殺降之言,撫順關大捷乃是我大順軍將一刀一槍殺出來,臨敵之時,何等兇險,若此時朝廷指責邊境將校軍卒有殺降之罪,將來,又有何人敢臨大敵,拼死以取大捷?

臣懇請皇上治李駿重罪,以寬邊將之心!“

林如海跪了下來!

他話音方落,南安郡王站了出來,“皇上,臣以為林如海論事不妥,有失偏頗,誰都知道,林如海與寧國侯乃翁婿,說話處事自是要處處為寧國侯著想,如此,將置朝廷利益於何處?”

忠順王冷笑一聲,這位一向待人和善的親王此時難免動怒了,道,“本王竟是不知何時起,這兵部與五軍都督府穿了同一條褲子了!”

兵部與五軍都督府乃是相互制約的存在,兵部掌管武官的選拔考核,以及軍制、軍隊訓練、軍隊徵調、邊防、武器裝備等;而五軍都督府則領軍作戰,屯田,掌管軍籍及推選將領,有統兵之責,但無調遣之權。

此言一出,李駿與南安郡王均是一滯,冷汗大冒,紛紛跪奏道,“臣等不敢,忠順王此乃誣陷之語,還請皇上明察!”

忠順王何等身份,雖明知此乃攻訐之辭,但泰啟帝依舊皺起眉頭,不得不深思一番,李駿的確時時刻刻都在幫五軍都督府說話,行汙衊賈琮之實,也難怪忠順王會發怒。

泰啟帝的臉不由得陰沉下來了,手扶在龍椅的把手上,竟是青筋都暴起來了,人生病了,精神不濟的時候,難免情緒就很難平復,怒道,“寧國侯在奏疏之中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李永芳不戰而降,莫非你們心裡頭都盼著朕這個皇帝死了,大順的江山完蛋了,等著那幫建奴來當這皇帝,坐這江山,伱們好當亡國奴?”

這話就很重了,特別是從皇帝的嘴裡說出來,除忠順王和兩位皇子之外,其餘所有人紛紛跪下來請罪,尤以南安郡王和李駿最為動情,痛哭流涕,拼命磕頭,以示忠誠。

吳極此時非常為難,那份奏疏,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唸完,要怪都怪李駿,他念了一部分,口乾舌燥,正待咽口口水,卻被打斷了,後面長長的請功名單都沒有唸完,一會兒皇上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好在,泰啟帝並沒有想要當堂發作,待臣子們請罪完了,他也勉強壓下了心頭的火氣,一眼看到吳極正滿臉為難,問道,“後面可還有?”

後面還有長長的一大串,泰啟帝並非沒有看過,全是請功人員的名單,泰啟帝掃了一眼過去,密密麻麻,數千人之多,這些可都是銀子啊!

吳極道,“皇上,後邊都是寧國侯為將士們請功的!”

“念!”泰啟帝冷冷一聲,若非方才李駿和南安郡王弄一些么蛾子出來,泰啟帝還真沒打算在朝堂上念這份名單。

哪有這樣請功的?賈琮分明是在收買人心!

約有一個時辰,吳極才將名字唸完,他暗地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想著一會兒去好生喝上一壺茶,他尚且難受,底下站著的那些臣子們,更是難受。

顧銘臣年歲不輕了,趙諮璧雖老當益壯,這兩年為了生孩子,也是勞累不輕,這般站下來,聽的全是無聊的人名,什麼狗蛋,什麼用材,虧得寧國侯堂堂一個書生,竟然將這些字眼兒寫在奏疏裡。

“諸位,都聽明白了嗎?”泰啟帝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正神飛天外的臣子們遲疑著,顧銘臣為首輔,不得不上前道,道,“回皇上的話,這一戰我大順軍將們傾盡全力,方才有了這一次大捷,此雖賴祖宗保佑,也是邊境將士們恪盡職守,一片忠君愛國之心,乃皇上洪福齊天所致!”

皇帝十分滿意地站起身來,他步下御座,在臣子們中間走了一圈,道,“朕之所以讓眾愛卿聽一聽這些名字,是想告訴眾愛卿,我大順的江山穩固著呢!

雖有李永芳那等不忠不孝的賣國賊,更有寧國侯奏疏裡請功的忠臣良將,李永芳只有一人,而忠於王事者有千千萬!

傳旨,兵部依照寧國侯所列名單,逐一嘉獎,不得有任何剋扣!“

“是!”兵部尚書領旨。

臨敬殿的東暖閣之旁,泰啟帝專門命人收拾出一個小小的隔斷來,取名叫做隨安室,近來,累了的時候,他喜歡在這裡小憩片刻,一向不曾帶人來。

下朝之後,泰啟帝命人將忠順王領了進來,因未備椅子,泰啟帝讓忠順王與他一併坐在炕上,忠順王哪裡肯,在踏板上坐了下來,倚著泰啟帝的腳邊。

“你呀,總是這樣,這裡沒旁的人,守這些虛禮做甚?”泰啟帝搖搖頭。

忠順王仰起頭笑著,道,“非有人無人之故,近來,臣弟讀《大學》,昔年不曾明白的道理,如今竟是豁然開朗,‘慎獨’二字深入臣心,便是無人在前,只有臣弟一人,臣弟也不願失禮。”

泰啟帝無奈地搖搖頭,手指頭遙點了點忠順王,兄弟二人相視一笑,就好似回到了曾經的年月。

但這一瞬的恍惚,稍瞬即逝,很快,泰啟帝回過神來,問道,“今日,你在朝堂上所言,是否是真意?”

忠順王遲疑著,泰啟帝卻並不允他迴避,一雙龍目目不轉睛地盯著忠順王。

“皇兄心頭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如此逼臣弟?”不得已,忠順王耍了一下無賴,一聲“皇兄”出口,令泰啟帝不得不退讓。

“發生了這麼多事,臣弟不能不多想!不瞞皇兄,柳芳通敵,只牽連出北靜侯,臣弟不信,只不過,暫時沒有證據。南安郡王老而彌精,當年父皇便很信賴他,五軍都督府裡他乃領頭之人,即便他並未參與,柳芳與水溶之失,其也有失察之罪。

賈琮如今領兵在外,今雖一仗全勝,打消了建奴的氣焰,但若想斬草除根,非經年之功不可得。兵部與五軍都督府聯手製衡賈琮,臣實不安!“

泰啟帝也不得不深思,“賈琮與六科給事中和都察院有隙,他多次把人罵得抬不起頭來,眼下都察院被林海壓制,不敢擅為,六科給事中卻可暢所欲言,揪著機會彈劾賈琮,在所難免。

五軍都督府裡,南安郡王這幫人與賈琮更是有仇,兩廂並非是有意聯合,但正如你所說,此事不得不防!”

若是兩方為了鬥倒賈琮,真的聯合起來,勢必會有利益交換,一旦如此,糾纏深了,文武勾結,此後會生出什麼事來,但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慄。

向來,文武勾結對皇帝而言,乃是大忌。

想到這裡,泰啟帝喊來了吳極,道,“傳朕旨意,今日朝堂上,無故汙衊邊將勳貴者,南安郡王罰俸一年,北靜侯罰俸半年,李駿革職,永不錄用!”

我看到有讀者留言,說我打仗比他吃飯還快,實話說,沒想寫打仗,本不擅長,寫得不好味同嚼蠟,乾脆一帶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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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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