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這一戰的收穫

賈琮出征,塘騎先行,前後左右,大軍所在周圍數十里處不得有任何人窺探,一旦有可疑跡象,均要上報,關鍵時刻,若是起了衝突,塘騎甚至可以將對方當做敵軍斬殺。

這也是賈琮的思想與眾不同之處,在他的觀念裡,打仗首要打的就是資訊戰,誰掌握的資訊最為全面,緊要,誰就能獲得先機。

因此,哪怕王子騰、水溶等人派出了不少人去刺探前線的資訊,也被賈琮的人攔截,如今人還在賈琮的手裡,若是賈琮依此而告這些人一個通敵賣國之罪,雖說不至於罪狀成行,但也會惹得帝王疑心不滿。

是以,朝中,除了皇帝之外,還真沒有什麼人知道,前線戰況如何,而派出去的隨軍御史,不知何故,自從之前送回一份收復四十七堡的捷報之後,至今並無隻言片語回朝。

趙菘猜測,這是賈琮的手筆,他甚至懷疑,隨軍御史楊漣是否還活著,會不會已經被賈琮給害了?

當然,這只是趙菘的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主要是欺賈琮年幼,若換了其他人,趙菘自然不會如此懷疑,這分明是瞧不起人的智商。

而賈琮,小子而已,仰仗師門方有今日,平叛之事一旦不成,萬死難辭其咎,朝中將無其立錐之地!

而就在此時,趙菘的耳邊傳來宋洪尖利而分外刺耳的聲音,“……四月二十四日晨,經裡應外合,上仰陛下威德,下賴將士英勇,臣琮不負聖上之恩,百姓之望,寧夏鎮得以攻克,共殲敵三千二百餘人眾,哱拜及其子孫黨羽一併拿獲,不日將遣人遣送還京,戰事順遂,陛下不必日夜掛懷,天將漸熱,臣叩請陛下務必保重龍體,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安!”

聽得最後幾句話,泰啟帝再次心潮澎湃而湧動,感念賈琮的一片赤子之心,而趙菘等人心頭卻是湧起一股異樣,誰能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有這手,在送捷報之時,說出這等諂媚之話,小小年紀,分明是大奸若忠!

北靜郡王與南安郡王微微斜眼彼此對視,均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震驚,這二人對打仗或許沒有多少心得,但朝中的武將,二人鑽研得還算比較透徹,秉性,能耐,以及欲求均是瞭若指掌,是以,自然知道哱拜是何等樣人!

此人一日守在寧夏,韃靼就得繞邊走,其麾下將士之悍勇,令人歎為觀止,而哱拜本人也是善用兵者,又是守著寧夏鎮那等堅固城鎮,賈琮何德何能,數日便攻克?

想到這裡,南安郡王上前一步,問道,“皇上,不知這捷報是寧國侯本人所奏,還是軍中所奏?”

這話是有來歷的,若賈琮一人之捷報,只他一人簽章落款,而若是軍中所奏,為避免主帥冒瀆軍功,須得多方簽章題名,方透過正常渠道,而往往,皇上應當是最後一人看到。

也就是說,南安郡王懷疑這捷報乃是假的。

此時,柳芳終於醒過神來了。

上一次,他在朝會上,被賈琮罵得臉都沒了,好些日子,真的是在臥床養病,養了這些時日,柳芳緩過神來了,此時,他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忙上前道,“皇上,臣以為,賈琮所報軍功,當先核查清楚再宣,以免訊息有誤,而有傷朝廷體面!”

泰啟帝心中窩了一肚子火,但此時,他也有些拿不準,萬一,賈琮真的謊報了軍情呢,他這麼大張旗鼓地賀勝滿朝皆知,將來一旦真相敗露……泰啟帝越是想,越是忐忑。

此時,文武眾臣看到泰啟帝面有難色,心頭也均是大喜,趙菘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為柳爵爺言之有理,還須遣人前往寧夏一探究竟,況以免貽誤戰機!”

說白了,還是以為賈琮一直在打敗仗!

“皇上,一旦韃靼與寧夏鎮勾結起來,寧夏局勢將一發不可收拾,還請皇上儘快下旨!”南安郡王也上前添了一把火。

這還是少有的一次,文武兩陣營如此團結一致,泰啟帝心頭火起,也難免對賈琮生出幾分怨懟來,既是打了勝仗,為何不往朝中送捷報?

泰啟帝並不知道,這全是賈琮的一點私心,若是正兒八經地往朝中送捷報,須軍中經歷擬奏報,各方人要核對資料資訊,包括戰死人數,立功人等,功勞如何評定,還有隨軍御史的意見,再簽章題名,不一而等,這些都需要時間。

是以,賈琮為了安帝心,這才動用了自己的密奏之權,先密奏一封,他哪裡想到,會鬧出這種事來,而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居然還有人覺得他敢冒瀆軍功。

“皇上,臣以為,寧夏平叛當已是大捷!”關鍵時刻,章啟林站了出來,他道,“寧國侯在江南抗倭一年,軍功頻仍,無一次冒瀆之罪。況,寧國侯年紀雖小,卻智勇無雙,乃江寧府案首,心懷報國忠君之心,無年少之衝動,謀國治軍有老成之舉;其深受皇恩,爵居超品,斷無欺君罔上之心,貪功誤國之嫌,臣以為說不得此時,寧夏的捷報已在路上……”

“一派胡言!”南安郡王已是怒起,“章閣老,你與賈琮乃是同門,方才如此維護,若賈琮果真犯下了欺君誤國之罪,敢問你是否願與其同罪?”

章啟林看了耿熙一眼,朝皇帝道,“皇上,一朝同臣均為君,臣不敢與寧國侯攀同門之情,唯願與其一心輔佐聖上,忠軍報國,斷無攀纏之意,請皇上明鑑!

一事歸一事,臣願以性命擔保,寧國侯之奏報無一字虛言!“

其話落,殿中已起唏噓之聲,誰也沒想到,章啟林竟是如此信任賈琮,只是這份信任從何而來?

而就在此時,殿外已經有太監疾步走來,其手中捧著一份奏報,見此,殿中大臣均是神色異樣,而皇帝也是心頭一跳,朝宋洪使了個眼色。

宋洪忙下去,接過了奏報,見是兵部送來,忙轉身歡喜地對皇上道,“皇上,兵部送來的奏報!”

“念!”泰啟帝已是聲音洪亮。

這是一份真正來自寧夏的奏報,走的是正常流程,八百里加急送來,其中有各方的印鑑,文官武將們的題名,同時也是一份捷報,與之前泰啟帝所收到的密奏,結果並無二致,只不過多了一些更加詳細,而又可觀的資料。

泰啟帝此時心情激盪,特別是看到北靜郡王、南安郡王以及趙菘等人低著頭,看似沉靜,實則內心不知道如何憤懣的樣子,泰啟帝有種暢意的快感!

寧國侯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而之前,提前透過密奏的形式,將捷報傳給他,這也實在地體現出了寧國侯的一番忠君體諒之心,他年紀雖小,可也是皇帝一手提拔起來,朝中家裡,看來,賈琮也唯有他可依靠,方才會對其存了真正的君父之心!

一時間,泰啟帝愧疚不會有,但心悅之!

“章愛卿,還是你懂寧國侯!”泰啟帝道。

章啟林忙道,“皇上,臣不過是以己度人罷了,寧國侯一身所繫均為陛下降恩,想必其斷無欺君之心,是以,臣以為,捷報可信!”

泰啟帝也點頭,這等欺君之罪,於賈琮來說,又有何必要,沒得將身家性命葬送其中,又是何苦?

說來說去,還是朝中諸多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

眼看格外尷尬,武英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顧銘臣上前道,“皇上,寧夏大捷,寧國侯將檻送判軍入京,不知迎禮之事如何安排,臣請皇上示下!”

泰啟帝想到賈琮說過將派麾下將領檻送叛軍入京,而其將暫留寧夏安置軍民,如此就沒必要他這個當皇帝的出面了,便道,“寧國侯暫留寧夏衛,待整頓安置妥當之後,再回京,叛軍檻送入京之事,按往例即可。此次參與平叛的將校,兵部要參考寧國侯之意,行獎賞撫卹之事,封賞立功將校!”

趙菘的心裡突發一聲吶喊:不行!

竟然要兵部參考寧國侯之意,這是從無先例之事,難不成寧國侯說如何賞就如何賞不成?但剛剛丟了那麼大的臉,此時趙菘也不好再唱反調,只好向徐昶使眼色,令其出言阻止,不得壞了規矩。

徐昶接受到了趙菘的眼神,心裡已是有了數,道,“皇上,朝廷自有獎賞法度,祖制不可違背,兵部將論功行賞,論過處罰,任何人不得因此而置喙!”

禮部給事中趙夢柏上前道,“皇上,臣以為皇上對寧國侯恩寵甚重,功過獎賞自有法度衡量,豈能因寧國侯一言而敝之?”

此言一出,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頓時,科道言官開始疾言厲色上言,紛紛彈劾賈琮,一罵其邀寵,二誣陷其功不符實,當初不該晉其爵位至侯爵,三收買御史楊漣,不及時通報戰況,使其一同矇蔽朝廷云云。

泰啟帝的臉越來越冷了,但底下的衛道士們根本不在乎皇帝的心情如何,在他們的眼裡,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是為了大順和朝廷,是忠於皇上,只要皇上照著他們的諫言去做,就不會被賈琮這樣的臣子矇蔽。

章啟林偷偷地朝後看去,看到了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唾沫橫飛,將賈琮罵得狗血噴頭,成了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若非意志堅定,他差點都信了。

這就是大順言官們的能耐,比起罵街的潑婦,其中差別只在於這些人是專業的,而潑婦們是業餘而已。

“這一場兵禍,原本可以避免!”泰啟帝氣得差點暈過去了,此時此刻,他真是很懷念賈琮在朝的日子,雖然他只上了一天朝,卻能夠將柳芳這種臉皮比城牆厚的兵油子給罵暈,對付這些言官應當不在話下。

言官們膽子再大,也不敢打斷皇帝的話,那是君前失儀,這等失禮之事,一個兩榜進士做起來就實在難看了,因此,臨敬殿裡又是一片安靜。

“王楫之罪,罪在社稷!”皇帝龍目之中暴射出冷芒來,“若非其處置不當,無故扣押寧夏衛軍卒糧餉冬衣,何至於釀出此大禍來?朕記得當初,王楫這是第二次歷經兵變了吧?當日,第一次兵變時,王楫也涉事其中,當日,兵部是如何處置?又是誰舉薦王楫任寧夏巡撫?”

到了此時,兵部尚書徐昶不得不站出來,“回皇上,臣有罪,是臣有眼無珠,舉薦王楫任寧夏巡撫,但第一次山海關兵變時,王楫任戶部主事,司理軍餉……”

“此等人,既然已經涉事第一次兵變,朕記得其考語,‘以廉介執法忤悍將’,此等人,便是牧一方百姓都有可能激起民變,竟然一而再放在邊鎮,這一次兵變來由,待寧國侯將叛軍檻送進京之後,著令三司會審後再行刑,朕要知道,所謂巡撫,究竟是如何在邊鎮巡撫?還有,朝廷用人皆有法度,此等人,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在邊鎮任職且晉升,吏部是如何用人?”

李句同沒想到還能有這一折,到了此時,他不得不上前來請罪,“臣有罪!”

泰啟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掠過去,落在趙菘的身上,“趙愛卿,王楫一事,著將來龍去脈捋清後,奏報給朕,此事當舉一反三,邊鎮巡撫,須考究其能為,不知兵者,不得到任,著一力核查清楚,本次兵變,除論功行賞諸將校之外,也要論過處罰,不得有誤!”

“是!”趙菘暗地裡嘆了一口氣,心知,如此一來,當大漲邊將氣焰,但寧夏衛兵變之事,他也有所耳聞,王楫行事也著實沒有章法,這才激起兵變,於文官陣營中,實在是理虧,且無話可說。

夜幕降臨,寧夏鎮裡迎來了戰亂之後,難得的寧靜,初夏的天氣,從關外吹來的風,分外清涼,如水的月光灑在這座久經風霜的邊鎮之上,將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銀灰,淡淡的血腥味還瀰漫在空氣中,於死寂中生長出一種生機來。

中軍大營之中,賈琮坐在首位,兩側列席的是他麾下將領,以及從宣、大及山西調集,前來應戰的統兵將領,孔安上茶之後,退至帳外,賈琮的目光環視一圈,他自己麾下之人自是不必說,待他一如既往,而先前待他不以為然的遊記吳顯、趙武、副總兵李旭、以及參將吳國楨等人,已是態度大改,均用一雙充滿崇敬的目光看著他。

賈琮看向楊漣,“楊大人,戰報已上奏給朝廷,本次兵亂,本侯也已經奏報過皇上,原本是可避免的兵禍,這一場叛亂下來,少說也動用了百萬兩銀,眼下朝廷四處受災,餓殍遍野,國庫年年欠收,還請在朝中美言一二,邊鎮非比尋常,文武之間當通力合作,而不該意氣用事,若再因此而釀出大禍,本侯當諫言皇上,主要責任者當誅三族!”

楊漣忙拱手道,“侯爺哪怕不叮囑,下官也會直言上奏,王楫之罪萬死難辭其咎。其身為寧夏巡撫,不該不知兵之苦,剋扣冬衣,糧餉,釀成此變,實乃不該!”

楊漣乃監軍御史,隨賈琮平叛寧夏,對其用兵奉為神明,也打算在回朝之後,向朝廷力陳其害,以免邊鎮再生叛亂。

“本侯將奉命重整寧夏衛,本侯的軍卒將留下來,朝廷的獎賞不日將會下發,所有傷亡將士均有撫卹,本次論功行賞若有覺不公者,均可找本侯理論,此一條,諸位下傳至每一個將士,不得有誤!”

此一條,極為重要,賈琮要確保所有與他並肩作戰過的軍卒們均能拿到好處,將來,他一聲號令,才有人為他衝鋒陷陣。

而面對這個僅僅只召集了一萬軍卒,便平叛寧夏之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寧夏鎮的少年侯爺,所有跟著他衝鋒陷陣過的將校均知其血性,此時,無一人敢有貪冒之心,均是領命而去。

大營中,只留下了賈琮的幾位親信,馮大闞、王朗、張勇、王樟和顧成海等人。

在先前的奏報中,原三千營參將侯宗武為國捐軀,按照朝廷的獎賞法度,其家中應當可恩蔭一位百戶,而楊孝軍這個指揮同知,自始至終,都只是籌集糧草,並沒有上過戰場。

“寧夏衛這邊,總兵、副總兵、左右參將已經全部空缺,朝廷將會論功行賞,本侯回京之後,或可建言一二,伱們若是對寧夏這邊的位置有興趣,可與本侯說,本侯別的不好說,這等事還可為之。“

賈琮目光掃過麾下幾人,這是他眼下夾袋中之人,雖打算留著重用,但也須在適當的時候,顧及麾下人的感受。

馮大闞已經暫代指揮僉事一職,不日自然是會升任,自是不必說,其餘幾人均是低著頭,王朗道,“侯爺,這一次,末將多少立了些功勞,還求侯爺看在末將還有點用的份上,留下末將,寧夏衛這地兒待著沒啥意思。”

見其餘人等一再附和,人人都要跟著自己,賈琮心中自是滿意,點頭道,“那就儘快收拾,留意有用人才,特別是哱拜麾下降卒,本侯予以戴罪立功的機會,此等騎兵,將來可編入三千營,這件事,交由王朗去辦,須上心!”

若是領三千營,那至少就是個參將,王朗頓時大喜,恨不得跪下磕頭,自是歡喜領命。

張勇等人豔羨不已,不過,這一次,他們都立下了功勞,事後也少不了自己的好,說完正事之後,幾個人又嘮了一會兒,賈琮又安排下去一些事,只留下王朗,其餘人便各自忙去了。

賈琮留在此處整頓寧夏衛,其目的,也是哱拜麾下的那些騎兵,哱拜本人乃是蒙古人,其麾下騎兵多蒙古兵,用於充入三千營,便是他這趟平叛最大的收穫。

短時間內,他的爵位不好再往上走,除非,遼東戰事,他能扭轉乾坤,否則,公爵之位,暫時不敢想。

一是三千營,二是經此一戰,當再無人敢說他所有戰功全然仰仗師父,三是寧夏衛將由自己一手建起,將來的守將也將由自己提拔,九大邊鎮,他收服其一,將來可為他歷練出多少可用之人!

“我讓你打聽的平安州那邊的事,如何了?”賈琮問道。

《紅樓夢》原著中,第六十六回,尤二姐從賈璉的小廝隆兒的口中得知“老爺有事,是件機密大事,要遣二爺往平安州去”,後來並沒有說是什麼機密大事,但賈璉兩次來往平安州,又是機密大事,這事不能不透著詭異。

是以,賈琮派王朗另外安排了人前往平安州打探西府賈赦與平安州那邊,究竟有什麼來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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