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波未平

泰啟帝說的是真心話。

正如賈琮所想的那樣,泰啟帝一是為賈琮能夠迅速掌控寧國府,不起亂子而賞識他;二是對他不會有更多的期待,比如說,寧國府的財富。

哪怕賈琮一文錢都不拿出來,泰啟帝也不會生怒,畢竟,一個八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但眼下,賈琮將十三萬兩捐了出來,並言明,這是他手上的所有了,泰啟帝並不懷疑,且唯有感動。

若多了,不像話。

“這孩子心地純善,是他自己的決定,並非臣的遊說。臣也勸過他,以後還要過日子,但他執意如此。”熊弼臣不會將賈琮對榮國府的不滿說出來,而是道,“臣這徒兒對皇上一片感恩之心,天地可鑑,言,若不是皇上垂憐,至今,他怕是還在哪一個角落裡瑟瑟不安,惶恐度日。”

“既是如此,臣也無話可說了。”

泰啟帝也不免動容,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他沒必要用心思,道,“難為人說赤子之心,朕今日方才明白這個道理。滿朝文武,非賈琮一人承皇恩,朕卻並沒有看到他人心存感恩,常思報國。”

他將賬本往桌上一放,道,“既是如此,朕也只好收下賈琮這番好意了。也正好,朕想看看,榮國府會如何做?“

甚至,在皇帝看來,寧國府是受了榮國府的牽連,賴升雖說是榮國府的奴才,也是寧國府的管家。

賈琮說不得也是因為害怕,才不得不將家產捐出來,對皇帝來說,他自是喜歡一個膽子小些的臣子,既聽話懂事,又不敢輕易觸犯國法。

比如,賈琮這樣的。

次日,史家、王家和薛家遣了人,前來寧國府,只給賈珍父子各上了一柱香後,並未與賈琮說話,便去了榮國府。

賈琮自是不需要與他們行孝子禮。

恰好穆永正和憲寧來了,看到這一幕,極為憤怒,死者為大,更何況還是皇上封的誥命,這三家人竟然敢如此無視。

賈琮卻攔住了他們,道,“你們來的時候,不也是隻給我母親上香行禮嗎?其實,道理都是一樣的,便是銀子,也不是人人都愛呢!”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如今寧國府是你當家,他們竟是連正眼都不瞧你一樣,豈不是欺人太甚!”

憲寧也撅起了柔軟紅唇,道,“再有人敢這樣,就把人攆出去!”

說著,還揮了揮小拳頭。

賈琮不由得笑道,“那更是不妥,家裡又不是隻辦我母親一個人的喪事,若是強迫人如此,不知道又有什麼人在心裡頭怨恨我母親。再說了,若非是真心敬我母親,我也不想要他們上的這柱香,不定心裡如何唸叨我母親呢。”

憲寧心裡稍微舒服一點,“我聽師父說,伱要扶靈南下,師弟,要不我陪你去唄!”

賈琮嚇得心底一慌,瞪眼看她,“這是能陪著去的事嗎?”

忠順王會答應?宮裡會同意?

穆永正笑著在一旁道,“憲寧,你用什麼身份陪著去?啊,這會子拜堂還來得及,你若是賈琮的媳婦,這一趟,你不去也得去!”

賈琮的臉唰地就紅了,“這也是能隨便開玩笑的?”

憲寧舉起茶盞,就要去砸穆永正,“我要撕爛了你這張嘴,一天到晚心裡想的是什麼?”

穆永正忙舉起雙手遮擋自己的頭,生怕憲寧砸過來了,“我不是幫你出主意嗎?我知道你想去看看江南,我也想去呢,賈琮,我跟你一塊兒去吧!”

“你們要是跟著去,我不反對,我路上還有個作伴的呢,不必問我,你們回家問父母去。再說了,我去了之後,就要留在那邊守孝,可陪不得你們回來。”

穆永正道,“賈琮,你母親故里是哪裡?你在那邊守孝,我總是要找機會去看望你,到時候好找。”

“我外祖父是江寧府句容縣人,是昔日的解元,你去了隨便一打聽就能打聽得到呢。”

三人正說著話,賈琮這幾日陰鬱的心也跟著好些了,外頭,李狗兒前來稟報,說是奎叔來了。

賈琮忙親自迎了出去,穆永正知他們有話說,便告辭,憲寧留了下來。

見奎叔揹著一個包袱,賈琮還以為奎叔是要遠行,前來告辭,心頭正不自在,聽奎叔道,“老爺吩咐我前來,讓我跟著公子南下,在那邊,伴公子三年,別把功夫落下了。”

賈琮知道,這份好意,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眼中滲出熱淚來,朝奎叔長揖到底,“琮何德何能,師父和奎叔這般關照。只奎叔跟著琮去了,師父這邊無人照顧,可如何是好?”

奎叔將包袱放了下來,道,“公子不必擔心,我與老爺一塊兒,說是服侍老爺的,也不過是個閒人。若能跟著公子出去,服侍公子,也是一份造化。“

“奎叔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只把您當長輩看待。”

“公子這麼說,我就不敢跟著公子了。”

憲寧在一旁道,“奎叔,我和師弟從來不敢把您當下人看待,您也是知道的。咱們何必爭論這個呢,不如先說說,南下的話是走水路好,還是走陸路好。”

“自然是走水路了,這還用說?”賈琮笑道,“從這邊一路水路過去,二十天左右功夫,就能到了。走陸路的話,還不知道走到猴年馬月不說,如今到處都不太太平呢。”

憲寧只覺得離別就在眼前,她打小兒沒有兄弟姐妹,與賈琮拜同一個師父,在她的心裡眼裡,賈琮當真是比她的親兄弟姐妹都要親近。

若賈琮一走,她又只有一個人了,可以想見的孤單,心裡一難過,眼中就蓄了眼淚,哭道,“你就是嫌我煩,才不讓我跟著去,是不是?”

賈琮也心知,她就是耍性子,明明她自己知道,忠順王爺不可能讓這獨生女兒出那麼遠的門,心中煩悶無處排揎,才會遷怒到他身上。

賈琮不但不惱,反而心裡是歡喜的,屈指輕輕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兒,笑道,“你若是答應做我的媳婦兒,我就讓你跟著去!”

“好啊,你跟著他們學壞了,我再不理你了!”說著,憲寧便轉過身去,背對著賈琮。

奎叔在一旁看兩個小兒女頑鬧,竟也心生歡喜,笑著搖搖頭,跟了李狗兒出去安置住處。

屋裡沒了人,賈琮便軟語哄著憲寧,“守孝期間,我也不能陪你出去玩,縱然你跟著去又有何意義?難不成跟我住在那簡陋的茅屋裡面,日曬風吹的,天長日久,你心裡難受了,豈不是還會怨我?”

憲寧道,“胡說,我豈會怨你?再說了,誰說是要跟著你出去玩了?我知道,你說是守孝,其實是想去找個僻靜的地方讀書,你定是嫌棄在宮裡讀書不好,四皇兄不是個東西,總是牽連你被先生責罰。”

賈琮忙捂住了她的紅唇,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裡滿是驚恐,“姑奶奶,這話,你敢說,我可不敢聽!”

憲寧少見他如此驚恐,忍不住眉眼一彎,笑起來了,用手點他的鼻子,“哼,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呢!”

憲寧噴出來的熱氣,灼得賈琮手心一抖,他忙收回了手,斂起心神,道,“我若離開京城,還有事兒要託付給你。”

“你說,不論什麼事,我都會幫你。”她總覺得,這種時候,自己要幫他做些什麼,才會心安。

“你跟我來!”賈琮牽著憲寧的手,一路來到了二門,門上的小廝和婆子見了他,忙縮著肩膀行禮。

進了二門,憲寧低聲問道,“師弟,你杖殺立威的效果還真好!”

賈琮驚道,“連你也知道了?”

“你的事,還有我不知道的嗎?父王說,你小小年紀便有這般魄力,將來必定很了不起。”

賈琮笑道,“多謝王爺誇讚!”

憲寧與有榮焉,自己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

賈琮立威之後,尤氏的日子好過多了,特別是,賈琮跟她說過,一些不好用的人,攆出去。

最近,寧國府內的下人們,人人幹活的熱情都很高,基本上都捲起來了,生怕自己被攆出去。

有下人們捧著,尤氏比起隔壁老太太都要尊貴得多。

賈琮領著一位少年進了二門,便有人通報了尤氏,她忙帶了銀蝶迎了出來。

“大嫂子怎地又迎了出來?”

“聽說二叔來了,帶了客人來呢!”尤氏一眼就看出,眼前的是位姑娘,耳洞這麼明顯。

只看著賈琮與她手牽手,尤氏的眼一眯,有些猜出來人是誰了。

“這是我大嫂子,這位是憲寧郡主。”賈琮與二人介紹了身份後,尤氏便行了禮,憲寧很是客氣,“大太太不必客氣!”

進屋後,銀蝶上了好茶,賈琮說明來意,“珍大哥哥和蓉兒落葬之後,我要送母親和兩位外祖回江寧府,京中之事,寧國府這邊,我打算讓憲寧郡主幫忙看著,大嫂子這邊有什麼為難的事,可託人尋了郡主。”

尤氏也是才聽說了這件事,一時間很是心慌,“二叔要去江寧府?不知何時才會回來?”

“守孝三年,乃是為人子之本分,大約要三年了。”

憲寧見尤氏眼淚都快出來了,生怕她拉賈琮的後腿,道,“我是賈琮的師姐,他若是不在京城了,這寧國府我會看著的。大太太也是要守孝,以後待在後院裡頭,我會派王府侍衛前來,務必保住府上安全。大太太不必擔心。”

尤氏一聽這話,海松了一口氣,她別的都不怕,偌大座國公府,若是沒有內賊,外頭的壞人也進不來。

她怕的是自己人。

“這些天,大嫂子將府上一些奸佞耍滑之人,趁早清理乾淨,我若離去,會留好一應的生活所需和銀錢,大嫂子但放寬心,三年後我會回來的。”

尤氏沒想到賈琮居然還能請到忠順王府的人看顧,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二叔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既有郡主看顧,二叔在外,也不用擔心家裡,一應的事,我都會安置妥當。”

從尤氏院裡出來,憲寧道,“你把家裡的家將都帶去,雖然人數不多,年紀又大,但這些人是格外忠心於你的。至於寧國府,我讓父王幫忙安排幾個人,日夜巡邏便是了,再就是師父那邊還可以安排人進來,你就不用管了。”

很快,榮國府這邊也得知了賈琮要扶靈南下的事,鍾姨娘竟然要被葬回故里。

若是換了以往,賈母這邊肯定又要為難一番,還有前次,王夫人提議的,要給賈珍過繼嗣子之事,明是為了賈珍著想,實則是為了給賈琮添堵。

賴升的事兒一出,榮國府自顧不暇,生怕被賴升撕扯下一塊肉來,四處走動關係都來不及,哪裡顧得上賈琮?

榮慶堂裡愁雲慘霧,史家兩位太太袁氏和蔣氏,王家當家太太孫氏,今日都到了,一是寧國府這邊的喪事,看在幾輩人的份上,無論如何都要連照個面。

再賈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四家牽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能不來看個虛實?

“要我說,還是家裡的哥兒在鬧鬼。”王子騰的夫人孫氏,一開口就頗有氣勢,下巴高高地揚起來,“前兒,我家老爺還在說,從哥兒在門口那一跪,府上就接二連三地出事。”

“本來說,這家大業大的,總有幾個不肖子孫。我們也不是說珍哥兒做的好,他做得固然不好,可為什麼,那些流民偏偏跑進了隔壁的院子裡去了?”

這話,可不是孫氏說的!

賈母一聽,火冒三丈,“可不是那混賬王八羔子在後頭搗鬼?跟他那娘一樣,是個黑心腸的壞東西。”

“可不是!老太太想想,幾年前,國公爺還在的最後那一年,是如何兇險?”孫氏聲音高亢,中氣十足,“雖說鍾家那對老夫妻沒了,可國公爺不也跟著去了?鍾氏還不滿,看看,又鬧出這些事來,真是沒完沒了。”

王夫人也跟著恨得牙癢癢,心裡把賈赦也跟著恨了起來,要不是他看上了人家鍾氏,一樁事,拖了這麼多年,到現在還了結不了,把個榮國府也要跟著賠進去?

“就說,眼下,該怎麼了結吧?”王夫人一說,落下淚來,“我這已經幾天都沒有閤眼了,實在是心裡跟油煎一樣啊!”

史鼎的夫人袁氏安慰道,“你急也沒有用,這可不是光急能夠了事的。且看看怎麼辦吧,事情總是會過去的。”

孫氏冷笑一聲,“更有古怪的呢,昨日鳳丫頭回了一趟孃家,你哥哥到處奔走,讓人幫忙說話。

哪裡知道,隔壁那小兔崽子竟然把賬簿,讓他先生熊弼臣遞了上去,說是府上有的十幾萬兩銀子,全部捐了出來。

今日一早,皇上在早朝上好生把他誇獎了一番,那些蘭臺寺的官員們就跟一窩蜂,把這邊彈劾了一番。“

老太太一聽,眼前一黑,這一次是真暈了過去。

一波不平,又起一波。

榮慶堂頓時就慌亂起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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