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我媽媽叫你上我家來吃

見沈婕主動搭訕他,肖堯頓時覺得心花怒放,也忘記要什麼晚回幾分鐘資訊搭搭架子了,秒回道:

“還沒吃呢.”

“正準備去吃.”

“下午一直在刷題,所以沒顧得上看手機.”

“你呢?下午在幹什麼?”

“吃晚飯了嗎?”

發完這五條訊息以後,心中暗暗懊悔。

激動什麼啊,人家發兩條,你發五條。

字數還比對面多。

年輕人沉不住氣,日後怎成大器?

“肖堯,我先回去了啊,”一個清冷的少女聲音響起:“我媽媽叫我回家吃飯了.”

肖堯放下手機抬起頭,見鬱璐穎已經站在房間門口了,正在理自己的裙襬。

書包已經背在她的肩上了,剛剛被撞到地上的針線盒子也已經被她重新放到沙發柄上了,蓋子也已經蓋好了。

“啊,我送你.”

肖堯連忙說。

手機又滴滴滴滴地響了起來。

“別送了,又沒幾步路.”

鬱璐穎淡淡地說。

肖堯跟著她到了皂片間,眼看著她蹲下來,手裡拿著一隻雪白的運動鞋。

她用雙手扶著鞋口,將一隻穿著棉襪的腳往裡面塞去。

“你不開心了?”肖堯說。

“我有什麼好不開心的,”鬱璐穎抬頭衝肖堯笑了一下:“我和姐姐那天洗澡的時候就已經達成君子協議了,誰也不會亂吃醋的,你少瞎想.”

兩個小丫頭片子還君子協議。

“晚上還上課不?”肖堯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鬱璐穎用雙手捏住鞋子的鞋帶,小心地拉緊:“吃好飯去馬迭爾咖啡館學吧?”

肖堯當然知道鬱璐穎不想再來他家裡的原因,有點小失落地點了點頭。

“那就,晚上見.”

鬱璐穎穿好鞋,站起身來,把右腳在地面上輕輕跺了跺:“真的別送了.”

見肖堯又伸手來抱自己,少女的臉紅了一下,順從地在他懷裡靠了一秒,旋即分開。

“走了啊.”

鬱璐穎聲音歡快地說。

肖堯站在皂片間門口,檢視著自己的qq訊息。

oo舒荷oo:我下午一直在睡覺,家裡的床真的是太!軟!了!

oo舒荷oo:現在下樓去吃飯。

堂吉訶德:等會拍給我看看,上流社會的豪門夜宴。

oo舒荷oo:十三點。

你吃什麼呀?囡囡還好嗎?你做給她吃呀,別再吃泡麵了。

囡囡……我猜,不怎麼好?

肖堯返到女兒房間又看了一眼,還是沒人。

別是又離家出走了吧?肖堯的心頭籠罩上一層陰雲。

少年稍微打點了一下自己,鎖上門,走在黃昏時分的大街上。

該怎麼說呢?已經習慣了和沈婕形影不離的生活,現在一下子身旁空落落的,也不說寂寞孤獨冷吧,起碼肯定是不太習慣的。

鬱璐穎也已經回家吃飯了,她甚至不肯讓自己送她回家。

共生減弱以後,“一人吃飽兩人不餓”的功能也無了,現在只有味覺會被虛空傳遞。

也就是說,必須去找地方吃東西。

沈婕應該是下樓吃飯去了,qq又沒影了。

肖堯在qq上留言,告訴她自己準備一個人去吃胡建千里香餛飩,囡囡不在家,所以不用管她的晚飯。

至於她去哪裡了,以及白天他們三個人的爭執,肖堯怕沈婕擔心,就暫且沒有說。

如果敢又夜不歸宿,再跟她媽告黑狀吧。

快走到胡建千里香餛飩門口時,迎面走來兩個手牽著手的,戴紅巾的初中生——講真,以他倆的身高,若不是胸前的紅巾,肖堯可能會誤以為他們是高中生。

嗯?不是放暑假了嗎?

少年的心裡忽地又想起一個人來。

趙曉梅自從宋海建死的那天以後,就再也沒有主動聯絡過自己,當然,自己也沒有聯絡過她。

這一下子的人間蒸發,也是讓人不怎麼習慣呢。

會不會在餛飩店碰到她呢?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肖堯搖了搖頭。

手裡的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是鬱璐穎的號碼。

“你吃飯了嗎?”接起電話,對面甚至沒有“喂”一聲就開始自說自話了:“對了,我感覺得到你沒吃。

你上我家來吧,我媽媽叫你上我家來吃.”

肖堯下意識地想要推辭:“這怎麼好意思呢——現在嗎?”

對方放下了電話,肖堯心裡暗暗有些後悔。

想到鬱麗華那閃著寒光的眼神和下垂的嘴角,還有手裡的那排金的銀的針灸針,他就不太想去面對這位可敬的女士。

可是……

可是去鬱璐穎家吃飯,總比一個人孤零零在家吃飯或者吃千里香餛飩,更有“家”的感覺吧。

肖堯在去鬱璐穎家裡之前繞了點遠路,去了一趟舊商業街。

他先在水果鋪買了兩斤又大又飽滿的水蜜桃。

鬱璐穎愛吃桃,這他當然不會忘記。

給鬱麗華買什麼呢?肖堯轉了好幾個圈,都拿不定主意。

算了,提袋水果的話,禮數應該算已經到位了。

他剛要轉身離開,卻瞥見了一家兜售各種女孩子的小物件的商鋪。

那天去土耳其浴室接她們兩個的時候,陪著一路逛街,沈婕和鬱璐穎好像也進過這裡。

肖堯一眼就看中了那個掛在顯眼處的髮箍。

這是一款非常可愛的粉色蝴蝶結髮箍。

蝴蝶結由絲綢般柔軟的粉色布料製成,兩個蝴蝶結的翅膀分別細緻地剪裁成兩層,外層是細膩的花邊,內層則是更加柔軟的布料,令整個蝴蝶結看起來非常立體,髮箍的兩端則是非常有質感的金屬材質。

一般來說,這種比較適合小學生或者初中生,如果買給沈婕的話,她大概會嫌幼稚。

鬱璐穎的話……嗯,她說不定會喜歡?

肖堯忽然想到沈婕臨走的那天晚上,曾經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批評過自己,說自己從來不給她買東西……

果然還是應該經常送點小禮物才對吧?

接受批評,虛心改進。

少年買下了這個蝴蝶結髮箍以後,忽然又覺得哪兒不對勁。

哦,接受沈婕的批評,然後轉手去給鬱璐穎買禮物,是否太不做人了?

得一視同仁,給沈婕也買一個。

可是,給她買什麼呢?且不說審美問題,就這裡的東西的價位,大小姐根本就不會往身上戴的好吧?

肖堯的目光落到商鋪的斜對面,“小鳳祥銀樓”的牌匾上。

這家“小鳳祥銀樓”就開設在舊商業街的中心,這一年來肖堯不知道路過多少次,卻從來沒有想過進去看看。

鑽戒肯定是買不起的——當然,卡里說不定還剩一點餘錢,但那都是沈婕和她那大b哥老爸的錢,拿來給她買禮物顯然不合適。

本以為只能買銀的,金器和鉑金基本上不用考慮,結果發現其實也還好。

肖堯很快就相中了一對左右的鉑金情侶對戒,折後價1253起。

雖然有些不起眼,雖然有點秀氣,有點樸實無華,有點窄……

“也可以拿來做尾戒呀.”

營業員熱情地介紹道。

“尾戒?”肖堯有點懵:“尾戒不是代表獨身主義嗎?”

“哎呀,也不是啦……”

這個銀樓的工作人員穿著筆挺的制服,彬彬有禮,熱情周道。

肖堯一邊聽著她的介紹,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周。

整個店鋪裝飾華貴,光線雪亮,照得滿櫃子的金銀首飾發出迷人的光。

在這片“尊貴”、“典雅”的一片金燦燦中,肖堯忽然很彆扭,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又稍微逛了幾圈,他便快速地離開了。

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可不能跟買冰激凌一樣隨便,何況鬱璐穎和她媽媽還在等自己上門吃飯,既然答應了要去,太晚到的話,顯然就不太“識相”了。

肖堯手裡提著peach,向鬱璐穎的家快步走去。

有一個原則必須確立,那就是不管給沈婕本人買禮物,還是給鬱璐穎買禮物,都不能用沈婕存在自己卡里的,剩下的那些錢——也包括上次“岳父”所留下來的錢。

那麼,目前能動用的,就只有奶奶給自己留下的那筆,不多不少的生活費。

但這裡面還有一個問題,把生活費都用來買禮物的話,最後吃的用的還是沈婕和大b哥的錢,等於是朝三暮四,掩耳盜鈴。

給沈婕買禮物,得用自己賺來的錢,方可表達誠意。

要說賺錢的方法,肖堯第一個想到的是去擰波飯店端盤子,不過那種打工太花時間了,這個暑假的補課任務繁重,不宜多生枝節。

想辦法再賺點稿費?似乎……可行?

還有,沈婕的手指尺寸要怎麼搞來?如果去問她的話,不就沒有驚喜了嗎?

如此這般邊走邊胡思亂想,就已經走到鬱璐穎家的樓下了。

一樓的木製“大門”(其實不怎麼大)虛掩著,肖堯推門進去,發出了“吱呀”的聲響。

一進門就是一間四五戶人家公用的大皂片間,皂片間裡還停著一輛腳踏車和一輛輕騎。

一位中年阿姨正在用煤氣爐炒菜,肖堯走向樓梯的時候,兩個人對望了一眼。

誰也不認識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通往鬱璐穎家的二樓,需要踩過一段長長的木梯。

這扶梯是旋轉螺旋狀上升的,肖堯踩在它身上時,腳下的木板便會發出,像門口的木門那樣的呻吟聲。

這讓肖堯提心吊膽,怕它隨時會塌下去。

二樓正對著樓梯的那個門,就是鬱璐穎的家,一度是他心目中的聖地。

這聖地的大門上貼著一副對聯。

上聯曰:“沙漠江河開太平”,下聯曰“曠野道路顯光榮”,橫批——“主恩無邊”。

肖堯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鞋架,頂端放著鬱璐穎今天穿過的白色運動鞋。

鞋架的下層則有著高高低低的高跟靴與高跟鞋,顯然是岳母大人的了。

等等,什麼岳母大人?我唯一指定親生的岳母大人十年前就已經不幸去世了。

這扇木門也是虛掩著的,肖堯在門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灰,把右手提著的桃子換到左手,舉起右手想要敲門,卻又猶豫了。

還是……有點害怕?

肖堯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起右手,準備敲門。

門被大力地拉開了,鬱麗華那張冰山臉出現在眼前。

看到肖堯杵在門口,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1-2秒鐘,隨後,鬱麗華硬擠出一個笑容。

眾所周知,這位中年婦女一向板著臉,面容冷峻,顯得難以接近。

因此,當她刻意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時,就會讓肖堯感到一種奇怪的違和感了。

她的嘴唇似乎勉強上揚,露出一排牙齒,但眼神依然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深沉而冷漠,簡直就是蒙娜麗莎的微笑。

她的面容似乎不太適應這種笑容,整個表情生硬且不自然,簡單地來說……

對,就像看著小紅帽的狼外婆。

這種笑容,當然會令肖堯感到尷尬與不安,似乎在暗示著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阿姨好!”肖堯忙不迭地一鞠躬,雙手把手裡裝桃子的塑膠袋像上貢一樣舉起。

“進來吧——不用換拖鞋,赤腳就好了,”鬱麗華和藹可親地接過了桃子:“地剛拖過.”

這就是屬於鬱氏母女的家了——只有一個大單間,大概十七八平米,進門便正對著牆上的“痛苦聖母”像:在這張聖像中,瑪利亞眉頭微蹙,用手指著自己的心臟——那裡中了七隻利劍。

基本上來說,和姚老師殿堂裡的“親子教育中心”不能說一模一樣吧,也有個八九成接近。

“你能想通,我是很開心的,”肖堯往裡走的時候,鬱麗華在他耳邊低語:“對她好一點,否則……”

“媽,你跟人家嘀咕什麼呢!”鬱璐穎撅著嘴站起身,朝肖堯走來。

她的腳上穿著粉紅色的兔子拖鞋,襪子已經脫掉了。

“嗨.”

分開沒多久,又見面了。

靠門的那一側擺著一張沙發,沙發前面有一張拼起來的小茶几,茶几的底下橫躺著一把低音提琴……還有一把吉他?正對著吃飯的方桌。

方桌是靠著窗戶的,一張大床緊靠著最裡面的角落,床頭有一個小小的祈禱臺。

這個巴洛克式的祈禱臺雖小,卻五臟俱全,且是這間樸素的房間中裝飾最華麗耀眼的部分:正中間擺著一個純金的十字架,左側是國外的拉丁文經書——只有一張黑白男人的照片,擺放其上有些格格不入。

出於禮貌,路過祈禱臺的時候,肖堯對著鬱璐穎的父親遺像雙手合十擺了擺,作了個揖,微微鞠躬。

可惜馬屁拍到了馬腳上——他敏銳地注意到,鬱氏母女都不易察覺地微微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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