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是我不好,太倒貼了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肖堯就被沈婕從床上給拖起來了。

女孩還穿著昨天的鞋襪和長褲沒換,只是重新換了一件黃色的t恤。

“幹嘛呀?”肖堯睡眼惺忪地問道。

“吃燒餅去啊.”

沈婕貼著肖堯的耳朵輕聲道。

“這麼早,人家還在生爐子吧.”

肖堯說。

倆人叫鬱璐穎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估計她是蓄意賴床,便發了條簡訊說一會兒回來,然後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臨走前,肖堯拿上了冰箱裡昨天就備好的冰凍橙汁飲料。

在黨校門口打上黃包車,沈婕坐穩以後說道:“看來傻妹又要有一小陣子不搭理你了.”

“習慣了,”肖堯聳肩道:“跟個初中生似的,作.”

就這麼開了……嗯,不知道多少時間,車子終於慢慢熄火停下了。

“ank.”鬱波解釋道:“我下線的一個協助人.”

“和尚?”卡爾施德林沒聽懂這個詞語,看了鬱波一眼。

“很多人覺得,只有暗影才能夠隱藏自己,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

卡爾施德林解釋道:“很多時候,光明就如同空氣一樣,潛藏在我們的周圍,卻被人視若無睹,司空見慣,被我們所忽略。

就如同這個房間中的光芒,你不會特意去留心它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只有當你失去它時,才會特意去尋找它.”

五人坐電梯上了三樓,三小隻在兩光頭的帶領下,走進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大房間。

“……”

“哪有哪有,我能體會.”

肖堯趕忙說道:“昨晚這事兒我確實也有責任,只是我覺得,動不動不理人,它也不是個辦法啊.”

“要不要這樣啊,波哥.”

肖堯說。

“真的嗎?這不會是你鬱家的老宅什麼的吧?”肖堯在內心回應道。

這位高大的老外看起來接近一米九,擁有一張寬額頭,高顴骨,下巴線條分明,使得他的臉龐看起來好像鋼鐵一般堅定。

他戴著一副眼鏡,面板蒼白,幾乎沒有皺紋,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的模樣。

“卡爾施……卡爾神父你好.”

沈婕微微欠身。

這個停車場並不是很大,三小隻一邊走,一邊好奇地轉動脖子,四下張望著。

雖然目光躲躲閃閃,表情似笑非笑,而是總是黏在沈婕的身後(只可惜她比沈婕高,藏不住),不和肖堯正面接觸——但是至少自己跟她說話,她還是好好搭理的。

“是我是我,你好.”

肖堯點頭,禮貌招呼道。

沈婕吃得還算開心,只是餅沒有吃多少,當地的豆腐腦倒是喝了三兩碗,搞得肖堯提前準備好的飲料也沒喝幾口。

“對對對,我懺悔,是我不好,太倒貼了.”

沈婕不動聲色地說。

“我們兩個是夫妻,”沈婕說:“被一起逐出伊甸園,那也是我們活該,可是牽連上小蘋果,是我們的罪過.”

“施先生,”鬱波發言道:“不如從頭慢慢跟他們講起吧.”

“我還是更喜歡明業守望者這個翻譯,”卡爾施德林笑道:“它具有一種特別的,東方韻律的美——然而,名字只是名字,一個符號罷了,一點也不重要.”

“波哥跟我講過一個事情,讓我印象很深刻,”沈婕說:“天主質問亞當為什麼要偷吃分辨善惡樹果實的時候,亞當的第一反應是把責任推卸給厄娃.”

三小隻趕到聖愛大酒店門口的時候,已經超過9點半了。

“所以這是一個天主教組織嗎?”肖堯提問道:“我以為你們連和尚也會收.”

沈婕對著卡爾施德林嘰裡咕嚕說了一串西班牙語,卡爾施德林覺得很有趣,也用葡萄牙語回答她,兩個人加密通話了小一會兒。

遲到了四十多分鐘的肖堯本已做好準備承受波哥的訓斥,可是波哥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招呼三小隻上車。

車,還是上次鬱家二老接自己去吃飯的車,來接他們的人也還是那兩枚黑衣墨鏡光頭。

“哇啊啊!”鬱璐穎又跟受驚的小鹿一樣,下意識地彈開了。

肖堯小時候,去“鎮”“鄉”這個級別的遠方親戚家裡作客,他們家裡差不多就是這類風格,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稱之為“老派”。

“光業會……”肖堯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

“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肖堯看看沈婕,又看看鬱璐穎,這麼說道。

“神父?不不不不,我不是神父.”

卡爾施德林一愣,拊掌大笑起來。

有點怪。

“哼,我也沒在和你說話.”

“……昨天晚上後來睡得好嗎?”

“帶魚跟我抱怨說,”沈婕告訴肖堯:“說我們幾個居然沒有去參禮觀摩,不是真兄弟.”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肖堯說。

“鬱璐穎說她都一起帶過去了——算了,別管了,”沈婕想了一下說:“反正是放在家裡又不是旅店,丟不了。

時間確實緊張了,我們就抓緊先過去吧.”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卡爾施德林結束了和沈婕的加密通話,換回了中文,翹起二郎腿,笑容從他的臉上慢慢隱沒了:“名字,不重要,對我來說,不管是人的名字,組織的名字,還是國家與民族的名字,這些都不是很重要,因為我們要像光一樣,自然地,悄無聲息地融入人群中.”

“像光一樣,悄無聲息?”肖堯不太明白。

當看到鬱波垂手站在房間一側時,三小隻均是鬆了一口氣,內心放鬆不少。

等到了汽車站,和鬱璐穎重新碰頭以後,肖堯發現小蘋果對自己的態度並沒有特別冷淡,比想象中的強。

鬱波和那兩個光頭仍然站立著,三小隻則猶猶豫豫地跟著卡爾施德林坐了下來。

真煩,肖堯心想。

等到下了大巴,在前往聖愛大酒店的路上,沈婕給肖堯看她手機上,帶魚傳來的彩信。

鬱璐穎今天穿了一件長裙子,腳上還是昨天穿的那雙運動鞋,以及黑色的短筒棉襪——不曉得是不是昨天的那雙。

“陰影,共濟會……?”肖堯越聽越覺著,稍微有點亂。

原來,當地的燒餅鋪子都是早上賣豆腐腦,下午不賣的。

鬱璐穎雙手捂緊了自己的耳朵,好像這樣就能夠阻止肖堯的心聲傳過去一樣。

“……我沒在和你說話.”

說是古色古香好像也不太對,這個房間其實沒有什麼太豪華的裝修,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簡樸、樸素。

“你這麼一說我就都想起來了,”肖堯半開玩笑地指控道:“昨天晚上是你主動挑起來的吧?罪魁禍首.”

“你們只比初中生大一百來天好吧?我有時候覺得,就是我對你太好了,”沈婕意味深長地說:“所以才讓你這麼體會不了女生的心情.”

沈婕告訴肖堯,燒餅很美味,她很喜歡,肖堯卻懷疑她只不過是在哄他開心而已,不過……

“早啊,穎穎.”

“呃……”肖堯只好說:“是小的狗膽包天,罪該萬死.”

“我草,自說自話的,我們還有行李放家沒拿呢.”

肖堯道。

“你一定就是沈婕小姐了.”

卡爾施德林轉向了沈婕。

“施先生是我們光業會的獨身會員,也是我的上級聯絡人,”鬱波在一旁介紹道:“他剛剛專程從馬靠趕來.”

這個長方形的房間最深處,在書架前背手站立的高大男人,轉過了身來。

“事實上,它確實是一個天主教的組織,”卡爾施德林點頭道:“但是我們的協助人可以是任何宗教背景,任何人,只要他願意為了對抗陰影的威脅,對抗共濟會的影響,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協助人.”

沈婕輕輕打了肖堯的手背一下。

肖堯剛上車,光頭就拿出了黑色的眼罩,交給他們,示意他們矇住眼睛。

黑布蒙在他和他的小夥伴臉上,頓時,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沈婕點頭道:“卡爾施……施先生,您是德國人吧?”

“昨天晚上當著我的面,你竟然敢這麼放肆.”

沈婕眯起眼睛,半真半假地惱道。

“雀氏.”

肖堯說。

這眼罩勒得眼眶很緊,肖堯感到眼珠子都受到了不小的壓迫,不是怎麼太舒服。

這車七扭八拐,時而往左,時而往右,感覺像是在有意兜圈子一樣。

搞得我真的把你怎麼樣了一樣。

“我就是覺得,我們兩個都生氣不理你的話,你也太可憐了.”

沈婕繼續半真半假地說,嘴角弧度上揚:“你識點相.”

“歡迎你們,”男人用蹩腳的中文說道:“我是卡爾施德林,你一定就是肖堯先生吧?”

說話間,燒餅鋪子已經到了,裡面坐滿了人。

今天早上的氣溫不是很高,肖堯幫沈婕在電風扇前面找了個寶座,又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冰凍飲料,殷勤服侍。

難道那種程度對你來說是沒怎麼樣嗎?肖堯聽到鬱璐穎這麼想。

“你們說啥呢?”肖堯小聲地問沈婕。

在去東啟的大巴上,依然是沈婕和鬱璐穎坐在了一起,肖堯被打發去後排找了個座,打盹。

“那,確實是亞當他老婆忽悠他吃的,不是麼?”肖堯小心翼翼地確認道。

“呃.”

肖堯說。

應該……不太可能吧?

“福音書當中說,你們是世界的光;建在山上的城,是不能隱藏的。

你們的光也當在人前照耀——這便是我們明業守望者的宗旨,成為人群中的光.”

卡爾施德林道。

“所以亞當就不該追究自己的責任了嗎?”沈婕說:“你天天說,聖經說男人要做頭,妻子要服從丈夫,可是聖經賦予男人的責任呢?男人的模範帶頭作用呢,抵禦腐化的心智呢?父親寬闊的肩膀呢,在哪裡?”

“識相,識相.”

肖堯就坡下驢,輕撫著沈婕的肩膀和脖子。

不過,就這樣吧。

此人的眼睛呈現出深邃的藍色,彷彿是兩顆寶石,濃密的黑髮覆蓋著他的頭顱,微微卷曲,因此而顯得整潔而厚實。

他的鼻樑高挺,嘴唇線條清晰,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不是,我……肖堯想。

“我總覺得小時候來過這裡,很小的時候……”鬱璐穎的聲音從肖堯的心底響起。

也難怪沈婕會將他錯認為神父——這老外身穿一襲純黑色的服裝,裹挾著他的高大身材,袖口較為寬大,流動如黑色的瀑布,頸間懸掛著一枚精美的十字架吊墜。

“嗚啊啊啊!早!”

“真好啊.”

肖堯隨口說道。

感覺好像往下面開了不少路程?肖堯想。

“說得好!”肖堯連忙說:“有必要進行深刻的懺悔.”

鬱璐穎打電話來,說時間不早了,怕來不及,已經自行去了長途客運站,叫沈婕去客運站與她會和。

“卡爾施德林,正如我所說過的,名字不重要,叫我施先生就好.”

卡爾施德林大笑道:“啊是的,我的祖先來自於奧地利,但是我出生在葡萄牙,在馬靠工作許多年了——我們為什麼還要站著呢?請坐,請坐.”

那是帶魚、陳鹿、龍哥等一眾人昨天在學校對面的聖心堂領洗的照片,不過波哥並不在其中。

“……還好!……可以,一般,還行.”

“是這樣的.”

鬱璐穎回答說。

“鬱璐穎小姐,當你還是個小毛頭的時候,我抱過你,你一定不記得了.”

卡爾施德林對鬱璐穎擠了擠眼睛:“已經長這麼大了,時間過得好快.”

“鬱神父現在不在車上,”肖堯聽到了光頭的聲音:“您放心,不會有事的,只是規矩罷了.”

卡爾施德林說話的時候,一邊會把眼睛往上方瞟,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不怒自威的氣場就這麼瀰漫開來。

怎麼就一百來天了?

“確實不太好.”

肖堯點頭道:“喂,小蘋果……”

果然,在兩個光頭客客氣氣地幫三小隻摘掉眼罩之後,肖堯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私人地下停車場內?

“請!”“請!”兩個光頭畢恭畢敬地為三小隻拉開車門,請他們下了車,引他們三人往停車場角落的電梯走去。

“昨天還是人家的聖母升天節呢,大節日,你看她多重視——結果臨了你搞了這麼一出,人家肯定很接受不了啊,肯定自我懷疑了.”

沈婕道。

“呃……”鬱璐穎鬧了個大紅臉,一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鬱璐穎沒說什麼,沈婕卻也是頗有怨言,發了幾句牢騷,反正也沒人理她,也就不再言語。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肖堯舉手提問道:“影世界和shado它們,是自然存在的,還是某種人為……干涉,魔法?……巫術的產物,才具現化的?”

“你問了一個非常好的問題,一下子觸到了問題的核心,”卡爾施德林高興地說:“有光就有影,作為我們人類心靈的倒影,shado它們的世界,本身當然是自然存在的.”

“但是,它們和我們的世界產生了這麼緊密,密切的聯絡,開啟了通道,這就是某些非自然的干涉了,對吧?”肖堯猜測道:“比如說,你說的……共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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