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末,賓客散盡。

齊墨璟與太子殿下告辭,一副清風朗月的做派。然而,原本熱情好客的太子此時卻有些疏懶,“呈顯兄慢走。”

齊墨璟也不著惱,直接拱拱手,踏步上了馬車。

馬車內極寬敞,只時錦小小一團縮在角落裡。

齊墨璟看到她時身子頓了下,又若無其事般坐在了自己慣常坐著的位置上。

馬車隆隆而過,竟是未再等二公子,周遭除了偶爾飄動的車簾,難得的安靜。

齊墨璟探了隻手過去,甫至中途,便見時錦瞬間瑟縮了下。

他的手僵了下,又收回一邊,把玩著手中泥金烏木繪山河日新扇子上的吊墜兒,面上的笑有些不達眼底,連帶著聲音也跟著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嘲,“你可知,丫鬟,是什麼?”

時錦沉默,低頭不語。

她曾跟著阿爹去過高門大戶裡看診。

十月懷胎的丫鬟,如一團破布躺在稻草垛上。當家主母只一個命令,便由著血漫了整個柴房。

那家的老爺是個懼內的,油頭大肚,面上冷汗涔涔,只一心討好著自家正頭娘子。時錦至今仍記得那個百無長處的男人臉上帶著討好的笑道,“左不過一個丫鬟,死也就死了,不值當太太這般生氣。倒是那成型的孩子有些可憐,且留下吧……”

時錦一點點抱緊自己,她現在,是個丫鬟……

“奴婢知道。”她的目光有些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得到想要的回答,齊墨璟反而覺得有些無趣。他淡淡掃了時錦一眼,復又閉上了眼。

感受到身上的壓力消失,時錦不由得身子癱了些,怔怔望著齊墨璟那雙鑲藍黑色長靴的靴尖。

.

“喲!今兒個一出門子,便聽得枝頭喜鵲叫喳喳,倒真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孫姨娘手中甩著一方素白麵兒繡梅花的杭綢帕子,身上穿著顯身段兒的杏色短襖交領襦裙,看上去頗為打眼。

她身邊的丫鬟碧璽小心翼翼得攙著孫姨娘,臉上亦是一臉的討好,“姨娘可要用些冰湃的楊梅?今兒個侯爺可是特特為您備下的。”

“你不說我倒還忘了。”孫姨娘仰著臉,很是一副開懷的模樣,“侯爺送得那般多,且送些給大夫人,這楊梅是個稀罕物兒,想是三小姐也愛吃。”

兩人這一唱一和在延安堂院中響起,隔著一層碧翠防蚊細孔紗的窗帳都聽得一清二楚。

姚氏正和兒媳胡氏在房裡對賬本,轉頭便聽得孫姨娘那起子張狂的聲兒來。

她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不悅來,揚著聲兒問外間的鶯哥兒,“院子裡怎的好像有隻烏鴉在吵?”

不獨鶯哥兒,便是胡氏也都抿了嘴偷笑起來。

孫姨娘氣得倒仰,又沒得辦法,只能又掛上笑來,佯裝不知般對著出來的鶯哥兒道,“先會兒倒是聽到喜鵲在叫,怕是大夫人聽岔了罷?”

胡氏身邊的燕兒此時梳了婦人髮髻,穿一身棗紅百褶掐腰長裙站在胡氏身後。眼見著孫姨娘得意,不由得也跟著嗆上兩句,“大夫人一向聽得極準,夫人即說是烏鴉,那便是烏鴉。”

若換做往常,她一個丫鬟自然不會跟孫姨娘叫板。可這會兒大公子對她正在興頭上,因此也便多了幾分底氣和體面。

又因著她是胡氏的陪嫁丫鬟,自是願做那衝鋒陷陣的將軍,上來便給了孫姨娘難堪。

胡氏只端著茶碗,一片嫻靜溫婉的模樣,將茶遞到大夫人手裡,這才又端了一碗,拿碗蓋兒撇著茶葉沫子,聽大夫人與孫姨娘打機鋒。

大夫人不喜孫氏為人,連帶著也少了三分耐性兒,只撥了算盤珠子問她,“今日過來,可是何事?”

孫姨娘一聽到大夫人這般問,當下臉上便又帶了幾分真切笑意,眼角細紋也在這一重歡喜下隱約可現,“還不是婉然的婚事!俾妾只說一切有大夫人為婉然思量,誰成想,侯爺倒是給婉然尋了一門親。俾妾今兒個來,便是想問問姐姐這門親事可否使得?”

姚氏聽得是齊婉然的婚事,又見是侯爺親自過問,顯然是越過了她這個當家主母,心中已然不悅,由是壓著嗓子問道,“可是哪家的郎君?”

“原也不值什麼,倒是好教夫人知曉,”孫氏眼角眉梢俱是飛揚般神采,隨雲髻上的金色髮簪流蘇也跟著盪漾開一圈歡快的弧度,“是翰林學士家的大公子康文秀,爺說他文采斐然,堪為良配。”

早在孫氏說出翰林學士這幾個字時,姚氏的心就突突直跳,待得聽說孫氏相中的人正是自己看好的康文秀,整個人氣得手腳俱麻。

好你個齊墨㬐,明著說那康文秀是女兒的良配,轉頭就說與齊婉然!

她按了按鬢角,聲音有些不冷不淡,“康學士家的公子?是嫡子吧?怕是看不上庶女吧?”

孫姨娘的嘴角往下耷了耷,又挑起一抹更歡快的笑來,“正要說與夫人知道,昨兒個婉然正好去書肆買書,真是好巧不巧的,正碰上康公子。那康公子見婉然品貌皆是一流,自然沒什麼不願的。”

姚氏心中更怒,不止是孫姨娘,更是對那康文秀的為人。也就前些日子,在香居樓雅間,康文秀還對著逸兒信誓旦旦,這才多久,竟看上了齊婉然!

胡氏見婆母生氣,當下朝著燕兒使了個眼色。燕兒直接站出身子,“姨娘這話說錯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婉然小姐這出個門子,就勾上了世家公子,怕是不合規矩吧?”

孫姨娘不敢得罪大夫人和胡氏,可一個小小的燕兒還不放在眼裡。

她不由得冷笑道,“你算什麼玩意兒!連個通房都算不上,也配在我面前亂吠!”

孫姨娘本就小門小戶出身,仗著一身好姿色和一身潑辣,更是勾得侯爺心癢癢。

她這些年雖修身養性,但到底骨子裡的潑辣猶在,一邊點著燕兒的胸口,一邊兀自去撓她的頭髮。

燕兒自然也不是乾站著不敢還手的主,直接一氣之下就撓了回來,“大夫人和少夫人面前你也敢放肆!看我不撕了你!”

她嘴上話不停,手卻極黑,直接一爪子將孫姨娘的臉都刮出血稜子來。

胡氏忍不住噗嗤一聲兒笑出聲來,又趕忙忍住了。大夫人眼含笑意,嗔怪得望了她一眼,這才皺著眉頭看著面前撒潑的兩人。

胭脂和鶯哥兒雖則一人拉一個,卻是空叫喚不出力的,眼見著孫姨娘和燕兒廝打成一團,大夫人拍著胸口,一副喘不上氣來的模樣,“反了!真是反了!胭脂,鶯哥兒,快將她們兩個叉出去!”

說歸說,到底是沒讓粗使婆子進來。

碧璽此時簡直嚇傻了眼,站在門口位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只猶豫了一瞬,就邁開步子撒腿就跑。

這事兒還得侯爺才鎮得住場子,但侯爺白日裡素來不在家,眼下怕是隻能請了婉然小姐過來才行。

她跑得飛快,連鞋子都掉了一隻。正要拐彎,卻一頭撞上了一個人,一時間,她什麼還沒看清,就覺得鋪天蓋地的汁水淋淋漓漓得兜頭灑了下來,整個人也跟著摔了個四仰八叉。

“放肆!”

一道驚怒交加的聲音讓碧璽的心涼了個透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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