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原以為二爺會因著席間的事兒罰她。沒成想,他將她帶回客棧後,只著店小二將客棧現有的好酒都備上了。

黑漆木方桌的桌角都有些磨得掉了包漆,偏偏上面擺著一水兒顏色各異的圓肚收口瓷瓶兒。每隻瓷瓶兒只有半掌大小,瞧著玲瓏可人。

二爺當下取了一隻粉皮拓桃枝綴疏落花瓣的瓷瓶兒置於時錦鼻尖,讓她嗅了嗅。

“如何?”他的目色通透,偏偏聲音兒帶了一絲兒不易察覺的誘哄。

時錦三盞烈酒入腹,思緒也跟著慢了半拍,便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亦帶著些無辜得直直望著他。

良久,她乖巧道,“桃花釀。”

“不錯,”二爺斟了一小杯,放置她面前,“嚐嚐?”

時錦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不同於白酒的辛辣,此酒入喉,綿軟清甜,帶了些淡淡桃花香。

時錦還欲再喝,卻被二爺又取了另一隻烈紅描金繪白梅的瓷瓶兒來。

瓶口一開,梅花香氣連著之前的桃花香縈繞於一處,香甜馥郁。

時錦因是又得了一口梅花酒,那酒汁澄紅透亮,瞧著分外誘人。

待得一連喝了三五盅各色果子酒,齊二爺才一扣空盞,止了她繼續飲酒的動作。

他的聲兒循循善誘,帶著些往日裡難得的耐心,“你覺著,哪個男子最得你心?”

時錦雙眼迷離,瞧著眼前的人都泛著重影兒。

她的思緒更慢了些,掰著指頭數了數,最後憨然一笑,“我家阿弟最好了~”

二爺換了個問法,“那你覺著,哪個男子適合做相公?是天逸?賀懷遠?還是崔秀才?”

他的眼睛緊緊隨著她,手上青筋微微突顯,顯然這個問題,著實不懷好意。

“相公?”時錦咀嚼了下這兩個字,半晌,把那雙蒙了霧的眼瞧向他,大膽而恣意得打量著他。

於她這般肆無忌憚的目光中,二爺滾了滾喉頭,耐心得等著她回答。

她卻倏忽一笑,臉上的紅暈若紛繁雲霞,眼中亦是細碎的流光。細白的食指攀上他下巴,往上略抬了抬。

而她,則站起身子俯向他,一雙杏眼自上而下,帶著些往日裡沒有的睥睨瞧著他。她的唇離他很近,甫一開口,便有氣音雜著花酒的香氣撲面而來。

她說,“你這面相倒是好,我瞧著,好生歡喜。”

二爺的心跳得極快。他那雙往日裡黑沉沉的瞳仁微微震顫,顯是被某人戳中了心尖。

偏偏某人不自知,只拿染了醉意的唇掠過他唇畔,溫熱吐息間她笑得嬌軟,“我選你,可好?”

那聲兒不大,卻如古寺夜鍾,渺遠深邃,直抵胸中隱秘之處。

“你……”他一時詞窮,眼底帶著些一時心願得償的茫然,手足無措,卻又無端端生出一番歡喜。

然則尚未撫平心中波瀾乍起的漣漪,齊墨璟只聽得“咚”得一聲兒巨響,便見時錦跌在地上睡了過去……

轉眼到了臘八。

時錦收拾好包袱,將平時慣穿的幾件衣裳放上馬車,這才又轉回客棧。

客棧後廚熬了上好的臘八粥,大米、小米、薏米、紅棗、蓮子、花生、桂圓和紅豆,滿滿一盞,又放了糖,熬得軟糯香甜。

她和侍墨,還有二爺,一道尋了大堂角落坐了,就著臘八粥吃了早膳,便要回京去。

柳意一行人早在前兩日回去了,五皇子也於昨兒個啟程,一時間,整個南陽府,便只剩二爺這個收尾的人。

好在也只差了一天,若是著緊些,說不得要比他們腳程還要快些。

待得用完飯,時錦又打包了些吃食,要了壺熱水,這才一併提到馬車上。

侍墨咬著鬆餅,著一件厚氅,坐在車轅上,喲呵一聲兒,手中長鞭輕甩,並排的一雙馬兒便回了赴京的路。

前車之鑑,時錦端坐於馬車一隅,生恐被二爺捉了去。

然二爺只淡瞧她一眼,徑自從一旁櫃中取了兩本書與她,“賀神醫臨走時丟下的。”

時錦不妨他丟過書來,當下展開瞧了眼。

那一眼卻讓她極為震動。

這本書是賀神醫多年行醫心得,於疑難雜症一途頗有見地,算得神醫門不外傳的手札。另一本則是《行針十三式》,專教各種行針手法,頗為難得。

這兩本醫書,單是一本,便足以引起醫者競相爭奪,更遑論二者相輔相成。

時錦的臉上震撼之色遽現,惶恐又激動得望向二爺。

二爺卻自斟了茶,淡然從容的做派,“你若隨他進學怕是不成,但只自學,爺自有辦法將他的醫書一一尋來。”

時錦卻是感動莫名,心中依然殘留著些困惑,“神醫他……可允奴婢這般?”

“這醫書既與了你,便是得了他準允。”他道。

時錦放下心來,自去鑽研書中內容。

人若有了嗜好,無往而不利。往日裡覺著艱難且長的路也變得意趣橫生。

時錦捧著兩本書學得如痴如醉,二爺則慣常裡瞧些兵書以自娛。

唯獨一個侍墨,於天寒中瑟縮著,架著馬車趕路。

好在回府無甚要事,他們一行人晝出夜伏,倒也自在愜意。

不知不覺間,幾人走走停停,於臘月十七漸漸行至沈家莊附近。

時錦初時不覺,待得二爺舒展了身子下車,她才意識到又到了新的地界。

眼下已入寒冬,隆冬的風兒見涼,吹得人骨縫中都透著些涼意。

時錦著一身緋色對襟長襖,頭上簡單利落得挽著垂髫分肖髻,珠花輕點,瞧著氣色比之在青堰時又養回了不少。

她隨二爺下了車,這才發現兩人正處於一村莊內。

打眼遠瞧,便見白牆黑瓦的建築錯落成群,地面亦是齊整的青石板鋪就,偶有各色石子拼湊的山水花鳥圖案,別有意趣,每每踩上去,都令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這是沈家後巷,比之他處要規整些。”二爺牽了她的手,一道順著石板路往前走。

時錦心中一動,卻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她仰頭瞧他神色,“二爺說的沈家,可是阿弟所在的沈家?”

“正是。”

兩人說話間,已轉至沈府側門前。

時錦打眼去瞧,便見沈府門前掛著兩盞大紅燈籠,門前又一對兒耍珠的守門石獅憨態可掬。再往上,則是紅漆略略剝落的門,顯見得年代久遠,為當地士紳一族。

因著天冷,沈府門口並未有人守門。二爺自管捉了門上六角椒圖底座的錫制門環輕釦,不一會兒便有一年長門子來開門。

“來了來了,可是靖安侯府齊二爺到了?”那門子顯然聽得二爺近日造訪的信兒,殷勤打問。

得了二爺首肯,他自是歡喜得將二爺並時錦放入門去,“昨兒個我家老爺還讓奴才們警醒些,沒想到今兒個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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