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轉頭,便見侍墨並二爺一道自假山那畔行來。

暮日將兩人的身形拉長,與假山的影兒連成一片,投下濃濃淡淡的影兒。

便是在這一片暈染了夕陽餘暉的黯淡中,二爺的臉依然熠熠生輝,映照得整個院落也跟著亮堂起來。

不得不說,每見二爺一次,時錦都得感嘆一句老天不公。

然,她只是唇畔染了些柔和的笑,眼中細碎的光於餘暉中顯出些粼粼水意,“奴婢下午新做的糕點,給二爺和你都留著呢。”

這般殷勤的丫鬟……齊墨璟淡淡掃了她一眼。

她雖行事周全,到底有些憊懶,於萬事都是淡然超脫的性子,更別說主動做點心了。

二爺心思電轉,腦中迅然冒出幾個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被二爺一瞥,時錦強忍著頭皮發麻的懼意,臉上的笑更大了些,歪著頭,全然無害的模樣,“二爺可要嚐嚐?”

他又自上而下掃她一遍,壓迫感極重,嘴角卻輕勾了下,“好。”

時錦當下便帶著侍墨去取點心,知畫則忙著去廚房催飯。

待得把留給侍墨的那一份交予他,時錦狀似無意般問了句,“二爺今兒個心情可好?”

侍墨拈了塊梅子千層糕咬了口,又拿眼睨他,“怎的?打聽二爺喜好?”

時錦瞪他一眼,自去端了那盤點心送與書房。

然二爺早已伏牘埋首,輕易不肯抬頭。是以那盤點心只孤零零置於案牘一角,無人問津。

時錦在書房略站了一刻,瞧著二爺實是不想理會自己,便悄麼聲兒想要退出去。

奈何她剛要開溜,二爺頭頂就跟長了眼睛一般,聲音兒涼絲絲的,不帶人氣兒,“去哪?”

時錦訕訕,於原地站住腳,轉過頭來,“奴婢去瞧瞧晚飯可好了。”

二爺抬起頭來,睃了她一眼,這才把目光投向書案一角的點心。

他拈起一塊酒釀酥酪,兩指捻了捻,“真醜。”

時錦氣得心肝兒疼。她特特把最齊整漂亮的點心留給二爺,卻只得這麼個評價。

她霍然抬起頭來,臉上瞬間轉換了些討好的笑,“那等下次奴婢做了糕點模子,再給二爺做漂亮的。”

二爺凝眸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兒,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時錦身形一震,又低眉順眼走到書案邊。

“說罷,這般大費周章,可是為了何事?”齊二爺出口道,聲音也還算得上溫和。

時錦躊躇不言,話到嘴邊又打了個彎兒,憋了回去。

瞧著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二爺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他當下把指間酥酪丟回盤子裡,意態閒適得往後直了直身子,雙手環胸,審視般瞧著她,“只此一次機會,你若不想說,那便也不用出口了。”

他倒要瞧瞧,她敢不敢問出來!

時錦心下更是煎熬。二爺的目光太具威懾力,涼颼颼的彷彿一柄柄小刀子,直直往她身上飆。她尚在沉吟猶豫,便聽二爺涼涼開口,“三、”

“二、”

“一……”

“奴婢想知道,二公子他沒事吧……”時錦趁著二爺話音未落,一鼓作氣問出口。然在二爺那黑黢黢的目光中聲音一點點回落下去。

到得最後,仿若沒了聲兒般,乖得像個沒斷奶的小奶貓。

“崔!時!錦!”二爺磨了磨牙,聲音中帶著些咬牙切齒,目光諱莫如深,“你可知……”

他停頓了一下,瞧了她一眼,“背主的奴婢,下場有多慘?”

時錦一哆嗦,雙膝一軟,徑直跪了下來。

她跪得太過容易,二爺那威脅的話還沒出口,便卡在了嗓子眼兒裡。

齊二爺:……

.

知畫讓廚房備了飯,於正堂擺好後,便尋思著稟明二爺用晚膳。

然則剛走至書房門口,便聽得杯盤砸在青瓷磚上的聲兒碎裂開來。她不由得頓住腳步,側耳聽了聽。

書房內靜悄悄的,唯有時錦那低低啜泣聲兒帶著些羞惱並莫名委屈,“二爺,奴婢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問了……”

“那崔秀才呢?”二爺涼涼的聲兒伴著巴掌的清晰脆響,在空曠幽暗的書房內格外清晰。

“嗚嗚,那是奴婢表哥……”

“啪~”又一道脆響響起,嚇得知畫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她咬了咬手帕,想衝進去救下時錦,然只略一猶豫,想著時錦到底得二爺喜愛,便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裝作不知,悄悄兒退了下去。

——不是她不顧姐妹情誼,委實是二爺生起氣來,她腿軟……

.

書房內,時錦被二爺臉朝下擱在他的腿上,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比之滿臉淚痕,她心中的羞窘更如漲潮的潮水般,一波波洶湧而來,堆疊重複,無窮無盡。

“以後還敢不敢了?”二爺舉起手掌,又問。

“奴婢不敢了,一定不敢了……”時錦哭唧唧的,聲音兒羞憤欲死。

二爺的目光深處帶了些戀戀不捨。他倒希望時錦是個嘴硬的,奈何這丫頭忒怕死,當下只能頗為惋惜得收了手,放她起來。

時錦甫一離開二爺,雙手抱住半個後臀,敬畏且羞愧得垂下眸去。

天知道,這謫仙一般的人兒,罰起人來,竟是這般手段!時錦低低啜泣一聲兒,垂著頭,下巴幾欲挨著胸口。

二爺面上不顯,耳尖也帶了些微微的熱,覷一眼時錦,復又起身,理了理腿上褶皺,“擺飯吧。”

說罷,竟是不再瞧她一眼,步伐略快,出了書房。

時錦拿袖子揩了淚,微一猶豫,雙目紅紅,跟上二爺。

晚膳備了八寶饅頭、清蒸鱘魚、玉絲筍片、口蘑燉雞仔、牡丹頭湯,以及一碟子水晶蝦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魚不用挑刺。時錦由是從筷枕上取了銀箸,遞於二爺,又拿了公筷撿二爺愛吃的菜堆疊至二爺面前的白瓷紅梅盤中。

許是先會兒真的氣狠了,時錦低了頭只管往二爺盤碟中夾菜。不一會兒,二爺碟中未用完的菜如堆疊的小山,鼓了起來。

齊二爺:……

他將手中的銀箸放下,兩手扶了雙腿,目色沉沉望著時錦。

聽得銀箸與筷枕相撞的輕微脆響,時錦茫茫然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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