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將惹二爺生氣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只隱去了二爺的威脅。

老夫人聽罷,示意時錦上前,拍了拍她的手,“我知你是個好孩子,你且莫怕,若是老二因這起子事罰你,你便來尋我。”

時錦受寵若驚,趕忙謝老夫人恩典。

為安撫時錦,老夫人又命檀香開了箱子,取了一支簪花如意鈿送與時錦,並二匹好布料。

檀香詫異,這支簪花如意鈿竟是比賞胡氏那套寶石頭面更精巧幾分。不及細想,她便依命取了過來。

時錦不妨老夫人賞賜,只千恩萬謝著離開。

老夫人又指了幾盤糕點與她帶回去,只說是利口,給老二吃的。

待得時錦離開,檀香正兀自疑惑,便聽老夫人道,“她是個有造化的。”

又吩咐檀香道,“表小姐,讓她住在湘竹館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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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二爺回了趟清風院,只待了片刻,又出了門子。

他總是在忙,雖則是個閒身,卻比別家的官老爺還要早出晚歸。

知畫拍拍手,抖掉身上的瓜子殼子,偷瞄了一眼時錦的紙盒子,見裡面的蜘蛛正勤勤懇懇得織網,偷偷將兩人的盒子換了過去。

時錦先會兒回來,藉口不舒服,又回去睡覺。知畫無聊,由是跑到花園子裡與別個聊起丫鬟們間的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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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墨悄悄瞅了眼自家主子,便見主子眉頭輕鎖,顯然心情不虞。

他揣摩了一番,便低聲開口道,“爺,今兒個三小姐去上香,六子說見著二皇子的馬車在附近來著。”

齊墨璟揮了揮手,表示知曉了。又想起另一宗,“那個掌櫃招了沒?”

“還是不肯說,各種辦法都用了,嘴硬得很。”侍墨難得的面露難色。

“去看看。”他拿出一張銀白無臉面罩,遮住了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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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騎司大牢。

正兀自昏沉的的錢掌櫃大半個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水牢中,身上的傷口縱橫交錯,只剩一口氣吊著。

茲事體大,他若撐著不說,自己的家人或可保全,但若是說了,那便是真的活不成了。

就在他意識漸消時,幾道暗色身影手法利落得手起刀落,將幾個穿著錦衣的緹騎悄無聲息放倒,又一路奔至水牢前。

錢掌櫃一雙烏青的眼使勁睜著,嘴裡發不出聲兒,就被兩個暗影架住了身子。

幾人如來時一般,行動迅影如風,拖著他一路遠遁。

又有穿著尋常衣裳的漢子套好裝著數個糞桶的牛車等在後巷,待得把錢掌櫃塞入其中一個空桶,又蓋上蓋子,那趕車的漢子才輕輕甩了下老牛,平板破車便吱吱呀呀得向前轉動起來。

錢掌櫃心中驚疑不定,只侷促得躲在車中,不敢出聲兒。

牛車晃晃悠悠穿過鬧市,又一路前行,待得那趕車的漢子跟守城的軍爺打了招呼,牛車這才緩緩透過了盤查點。

沒來由的,錢掌櫃心中升起一股子不該有的期冀來。

天色漸晚,周遭的濃臭揮之不去。錢掌櫃提著一口氣,待到牛車停下,有人拿走頂頭的蓋子,他這才被兩個穿著暗色衣裳帶著蒙臉頭巾的人給提下車子。

下車的地方是一株長著老槐樹的院子,此時日薄西山,天色肉眼可見得暗了下去。

他像條死狗般被人拖進了院中唯二的房屋,正堂坑坑窪窪的地面上,背身站著一個身穿窄袖紅底油青團花圖案騎裝的男人。

錢掌櫃想要抬頭確認那人是誰,只見他一半身形隱於黑暗中,光影斑駁,唯有腰間的那一柄長劍,分外矚目。

鏤花篆金凹凸紋路的劍鞘正對著他,是李林甫書房敬若珍寶的那柄劍。

“你在獄中,可有透露什麼?”那人聲音嘶啞,緩慢而又陰冷得問道。

錢掌櫃頓時搖頭抵地,“小人什麼都沒透露,絕不會讓人牽連到李大人身上……”

那人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算你識相。不過,李大人說了,他怕你哪日忍不住招了,到時候為難的,可不止他一個。”

一邊說,他一邊轉過頭來。錢掌櫃睜大了眼,那人的模樣,正是李林甫乾兒子李成運的長相。

他不由得有些驚恐,身子也跟著連連顫抖起來,“李公子,小、小人這就離開顥京,絕不會讓緹騎司查到任何蛛絲馬跡,求公子饒命啊……”

然而,還不待他說完,李成運便冷然長笑,“錢掌櫃,你應該比我明白,死人才沒機會開口說話,我跟父親,都想捎帶你一程。”

說罷,長劍出鞘,夕陽的最後一點光芒,在劍刃上游離出死亡的弧度。

說時遲那時快,院外一片緹騎司特有的呼哨聲響起,下一秒,一根細長的針從破敗的窗戶中一閃而過,直直釘在了李成運胸口。

“鏘啷”長劍摔在地面,眼前的人目光中猶自帶著不可置信。

屋內的暗影黑衣人也跟著騷動起來,大量身穿紅色錦衣的緹騎湧入破敗的房屋,與他們展開搏殺,不一會兒的時間,周遭都是汩汩而出的鮮血,整個屋子沾滿血痕。

錢掌櫃早已癱軟在地,他只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一股大力揪住,下一秒,整個人都被丟入院中。

院中的緹騎都帶著火把,把整片院落照得燈火通明。

為首的紅衣緹騎頭罩白色無臉面罩,手提長刀,整個人如地獄而來的羅剎,寒意凜然。

拎著他的緹騎也帶著面罩,聲音中甚至還帶著些調侃,“喲,大人,這個好像尿褲子了。”

錢掌櫃害怕得匍匐在地。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為李林甫籌謀許久,卻被釜底抽薪,想要趕盡殺絕。

你不仁我便不義,下定決心的他匍匐著爬到了那銀白無臉面罩主人面前,聲音抖如篩糠,“大人,我招,我全都招……”

他正說話間,銀白無臉面罩的緹騎司都側臉扭了扭,長刀在手,鏘得一聲斬斷一支不知何處射來的長箭。

斷裂的長箭落在距錢掌櫃只有一寸處,箭簇泛著幽幽藍光。

周遭緹騎俱都嚴陣以待,只聽那司都道,“守好錢掌櫃。”頓時錦衣緹騎以錢掌櫃為中心,呈扇面展開。

隱於暗處的人見一擊不得,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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