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大樓燈長明不滅，走廊裡濃濃的消毒水味和步履匆匆的白大褂不斷刺激著神經，實在讓人很難平靜得下來。
陳浪拿著醫生給開的收費單去繳費機排隊繳費，他沒和醫生提自己也吃了蘑菇的事，只是問了一嘴蘑菇中毒發作時間。
得知發作時間一般是在十分鐘到十小時之內。
陳浪不確定是提升了體質才沒中毒，還是發作的時間還沒到。
現在兩個人需要自己照顧，想著反正是在醫院裡，還是決定先等等看。
繳費花了將近一千塊，刷完卡，陳浪拿著票據去視窗取了兩瓶掛水交給了病房裡的護士。
父女倆住在一間四人病房裡，靠在門口床位的夏育民四仰八叉的躺在病床上，折騰一路衣服很髒，連襪子也少了一隻。
他本來就有點喝醉了，這會睡得很熟，呼嚕連天，連護士扎針都沒醒。
陳浪快步走到夏婉瑩的床位，她平躺在病床上，眼神渙散地盯著天花板發呆，相比之前，臉上痛苦的表情沒有了。
“夏教授，你現在肚子還疼嗎？”陳浪湊到近前關心地小聲問。
沒有得到回答，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依舊是盯著天花板發呆。
棚頂有什麼？
陳浪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就是普通的醫院病房天花板，沒什麼特殊的，但她的樣子像在看一出電影似的，津津有味。
“夏教授，你現在什麼感覺？”
之前就喊肚子疼，陳浪不放心，用手輕輕按壓了下她肚子左側大概胃的位置，試探著問了下。
連問了三遍，夏婉瑩眉頭微皺，不耐煩地吐出幾個字:“我感覺…我感覺有人摸我肚子。”
“額……”
陳浪被打敗了，她是懂感覺的，說得沒毛病。
手機要是還在，高低把她這副傻樣照下來。
“扶著她的手，準備輸液。”
一護士推著輸液用的推車走了過來，將輸液瓶掛好。
“好。”
陳浪一隻手捏住她纖細白皙的手腕，另一隻手幫她攥拳，小手很涼。
“別動。”
護士把壓脈帶系在了她的手腕上，拍了拍手背，用酒精消毒完，熟練地將針扎進血管，她只是皺了一下眉，目光始終在天花板上。
護士調了一下合適的滴速，叮囑了一句“看好兩邊的輸液瓶”，轉身匆匆離開了病房。
陳浪拉開病床旁邊的櫃子，從裡面捧出來一床被子，抖開給夏婉瑩蓋在了身上，同樣也給夏育民蓋上了。
之後他找了把椅子，坐在了病床邊守著，看著點滴，等待著抽血化驗報告。
和之前冰山一般的臭臉相比，現在夏婉瑩專注盯著天花板的樣子有點可愛，也不知道出現幻覺後她看見了什麼。
陳浪輕抬起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準備重塞回被裡，沒想到她突然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陳浪沒有一絲欣喜，反倒嚇了一跳，因為用力的原因，她輸液的那隻手血液回流進了輸液管。
“哎，手！”
陳浪急忙用另一隻手抓住她輸液的手，調整著讓手繃直，好在輸液管比較長，不然弄掉了還得挨一針。
“小蛋糕！”
夏婉瑩閉著眼臉埋在陳浪胳膊上，嘴裡不斷呢喃著。
小蛋糕？
陳浪聽完一愣。
剛洗完胃，看樣子夏教授應該是餓了吧。
可現在也沒法出去買啊，得看著輸液，手機還落了沒法叫外賣。
等輸完液再去吧。
提到小蛋糕，陳浪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那時家裡條件很差，老爸上班的廠子效益不好，在家待業，就指著老媽的早點攤生活。
一家人日常開銷，還得供兩個孩子唸書補課，所以在吃穿上特別節約。
那時學校裡的同學大部分過生日，都是去蛋糕店訂做的生日蛋糕，爸媽再給做點可樂雞翅，鍋包肉這種孩子愛吃的菜，叫上好朋友來一起過生日。
陳浪只有羨慕的份，因為貴請不起，從來也不參加。
九歲生日那年，老媽看出了自己悶悶不樂，儘管工作很累，還是去市裡大超市買了一小塊的奶油蛋糕回來。
蛋糕包裝很普通，就是透明塑膠盒，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蛋糕上用奶油雕了一個小雪人，還有紙做的小花傘插在雪人上面，很漂亮。
這樣的一塊小蛋糕大概十塊錢左右的樣子，陳浪高興壞了，吃得那叫一個香。
以後的蛋糕，他三層的四層的都吃過，卻再也吃不出來那種味道。
“你是這兩位病人的家屬是嗎？”
病房門口的一聲喊，把陳浪從回憶拉回了現實。
“是！”
陳浪從夏婉瑩懷裡抽出胳膊，邁大步來到醫生身邊，忐忑地問：“大夫，化驗結果怎麼樣，嚴重嗎？”
“症狀比較輕，明天早上再抽下血，要是沒什麼問題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醫生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嚴肅提醒道：“再吃菌類可一定要烹煮熟，記住了嗎？”
“記住了，以後再也不吃了，謝謝大夫！”陳浪是點頭鞠躬，千恩萬謝。
這下心裡可算鬆了口氣。
等再回到病床前，陳浪發現夏婉瑩已經側身睡著了，睡姿有點怪，但是很可愛。
陳浪坐在床邊，一邊看點滴，一邊守著夏婉瑩。
她睡著的樣子也很美，彈鋼琴時是花蝴蝶，現在靜下來時是蝴蝶花，論模樣是比花花無色比玉玉生香。
和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迷倒萬千少女的自己，簡直是絕配！
“小夥子。”
旁邊病床上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叫自己。
“怎麼了，大娘？”陳浪扭回頭問。
“我家裡人出去買東西去了，我有點渴了，能幫我去水房接杯熱水嗎？”
“沒問題。”
陳浪點頭答應，拿過櫃子上水杯，去水房接水。
“謝謝小夥子。”老太太笑著道謝。
接完了熱水回來，跟老太太閒聊，陳浪聽了她的遭遇，都要聽哭了。
老太太兒媳婦自己釀的葡萄酒，老太太喝完上吐下瀉進了醫院，在醫院裡兒媳婦給她扣耳朵，把棉球落裡面了，去五官科取出來了。
她女兒不放心別人照顧她媽，特意燉的魚湯給老太太補補，沒想到又被魚刺卡著進了醫院。
後來老太太的女婿感覺誰都伺候不好，決定親自伺候，炒菜炒的四季豆沒熟，又中毒了，這又來醫院了……
“小夥子，這是你女朋友啊？”
老太太指著熟睡的夏婉瑩，笑眯眯地問陳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