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萬獸之神與兩個奴隸 （4304）
伊維塔不想再在街頭上和這個商人討論了，便對商人說：“帶我們去見見你的鏡子吧，我想那麼昂貴的東西，你就算想要找一個買家，也不容易。”
賈科森尷尬地笑了笑，這當然是事實了。
要不然，這些東西在他手中那麼多年，也不會賣不出去。
在這個年頭，一面價值一百金鎊以上的鏡子是難得，但更難得的是想要購買這面鏡子的人。
伊維塔已經被賈科森視為自己的財神了。
他讓自己的幾名員工繼續維持獸人跳火圈等表演，自己則是轉身帶著伊維塔前往各個籠子中間的臨時簡易帳篷，一路上，賈科森還在努力向伊維塔和老女巫銷售他的其它產品。
“我從糖果屋裡偷出來的不只是鏡子，還有一條以前有人用過的上吊繩，聽說用那條繩子上吊並死去的人，其生前死去的畫面會被束縛在繩子上，讓旁人可以透過繩子看到它。”
“多麼好的墓碑啊，它的名字叫做【記憶韁繩】，這位女士，你要嗎？”
老女巫對他挑起眉頭，下一刻，就朝著他臉上打了一巴掌，怪笑起來。“伱覺得我需要嗎？”
“蠢貨，平庸的商人。”
在爐石大女巫眼中，賈科森已經是庸商了。
賈科森本來想要生氣的，因為他的意思，其實是想要問老女巫，你有沒有點變態興趣。
把你的仇人啊什麼的，吊死在這條繩子上，然後天天觀看。
因為他看老女巫，就很像這種人。
但想到伊維塔這個大主顧，他也只能笑了笑，沒有說話。
奴隸商人就是這樣，在奴隸們眼中的地位如同國王，但實際上，地位不高。
走南闖北的奴隸商人如果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事情，那很快就會身首異處，細心的商人可還記得伊維塔是帕爾維加的經濟支柱鐵匠行會的行東。
這個身份意味著，伊維塔在帕爾為加有很大的影響力。
伊維塔注意到，他們路過的這些鐵籠子裡關押的大部分的確是獸人，但鐵籠子裡還有少數的人類。
“這些人類是？”
賈科森，頓時來了興趣，他還以為伊維塔對奴隸有興趣呢，萬一能把這些奴隸脫手賣出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如果這批奴隸賣不出手，那他就離破產不遠了。
“伊維塔先生，這些人類都是我在海上遇到的海盜，他們打劫我，我也打劫他們。”
“這些海盜每個都身強體壯，稍微訓練一下，就可以當成不錯計程車兵使用。”
“您有沒有興趣啊？”
伊維塔皺起眉頭，搖了搖頭。“海盜桀驁不馴，都是習慣了搶劫的亡命之徒，心是野的，忍受不了慢慢幹活，積累工錢。我買了他們，他們也會找一個機會逃跑。”
“都是麻煩。”
“也不能這麼說啊。”賈科森邊走邊說：“在我來的城邦那裡，我們會把這些海盜抓起來，打上奴隸的印記，還有閹割了他們，這樣他們就會變得性格溫順，不敢反抗主人。”
伊維塔為這言論而感到心生煩躁。
對於伊維塔來說，這種完全不把人當人的言論，讓他有些不適應。
安布羅斯好歹是農奴制與行會制的混合國家，而更北方那些國家雖然是封建國家，好歹是以農奴制為主，可眼前這個商人似乎是來自奴隸城邦制國家。
在他們的世界裡，底層人已經不只是人身自由受到部分限制，但總算還保有尊嚴的農奴了，而是這些被關在鐵籠子裡，赤條條地等待旁人購買的奴隸。
伊維塔問道：“賈科森，你來自哪裡啊？”
賈科森哈哈大笑，故作爽朗，但其實存了與伊維塔拉近關係，交個朋友的心思。
“伊維塔先生，我來自海的對面的人類國家，在阿特拉斯山脈的附近的【安可拉城邦】。”
“在海的對面，獸人與人類混居，有些國家是獸人主導的，有些國家是人類主導。而且這些獸人和海賊，都是可惡的信仰【萬獸之神】的邪惡異教徒。”
“當然，我已經改信萬物之神了。”
賈科森連忙，強調道：“在阿特拉斯山脈附近的城邦，都是萬物之神的信徒，我們在那裡——一群異教徒國家的包圍之中苦苦支撐，堅持自己的信仰。如果不是奴隸貿易帶給我們鉅額財富，恐怕我們也已難以為繼了。”
伊維塔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來如此，恐怕在賈科森所在的地區，是最野蠻的奴隸制商人城邦國家。
賈科森打探道：“伊維塔先生，您是帕爾維加的本地人嗎？”
伊維塔搖頭，“我不是啊，我是附近的一個男爵。”
“原來是男爵大人，原來是貴族。”賈科森眼中熱切更甚，表情十分浮誇。“真是失敬了。”
“安可拉城邦的貴族頭銜，極為難以拿到。”
“所以，我可能攢一輩子的錢，才可能購買到安可拉城邦的貴族頭銜。安可拉城邦的貴族是可以購買到的，因為在我們安可拉城邦的貴族，既不是封建農奴制的大土地貴族，也不是軍事貴族，更不是三大共和國的商人貴族，而是對傑出者的讚譽。”
“不過說起來，我們的安可拉城邦的公民人人都是奴隸主，我們甚至還有五個國王。”
伊維塔詫異地挑起眉頭，來自異鄉邦國的異國情調，讓已經習慣了安布羅斯生活的他，有些覺得如此特別。
在快要抵達簡易的帳篷屋前，伊維塔看到了被單獨鎖在一個鐵籠子裡的男女奴隸，這兩個奴隸之間的距離坐得很開。
兩個人都坐在鐵籠子的斜對角，儘量遠離對方。
他們中間放著一些揉成一團的髒衣服。
這一點在這個人類奴隸群體之中比較罕見，大部分人類都是海盜，他們極為不講究。
同時，伊維塔也注意到了籠子裡的黑髮瘦弱男人和金髮女人。
潘神說過，讓自己絕對不要購買今天遇到的奴隸商人的奴隸之中的一個黑髮瘦弱男人，但是可以購買這個奴隸身旁的金髮女人。
想來，指著的就是眼前這個鐵籠子的男女。
要素都齊全了，想要同時滿足這麼多條件，也不容易。
伊維塔停下來，指著那個籠子，詢問道：“這兩個人看起來根本不是海盜，你不會是把安布羅斯人也抓了起來，關押了起來吧。”
“怎麼會呢！”賈科森急忙解釋了起來。“我有大子爵給我們城邦頒佈的販奴許可證書。”
“大子爵允許我們，在安布羅斯販賣獸人奴隸。”
伊維塔在他的話語裡捕捉到了關鍵資訊，這意思就是嚴格意義上來說，安可拉城邦的奴隸主，是不能往安布羅斯國販賣人類奴隸的。
而眼前的賈科森，雖然賣的人類奴隸不多，但還是違背了這條法令。
不過，想來應該只要他不過份，沒人會和他計較這個。
想要堅決貫徹一條法令，就需要在這條法令上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資源，以監督所有人都嚴格執行這條法令，而現在的安布羅斯顯然沒有這個條件。
賈科森走過去，踢了踢鐵籠子，讓籠子裡的兩名男、女奴隸清醒過來，“給我醒醒，有大人要看你們！”
“伊維塔先生，你看看這兩個奴隸，女的膚白貌美，可以做很多事情，男的呢……”
賈科森努力從他身上找到優點，但一時間賣多了男性海盜奴隸的他，沒從這瘦弱的面板白淨的男人身上找到什麼優點，於是又看向金髮美女，說：“男的先不說，可以當一個添頭，反正他們關在一起的。”
“你這看女人，這面板如同絲綢一樣，雙手可不像是幹過體力活的，我是在海盜船上找到他們的。當時他們正被海盜船打劫……”
女人突然抓住鐵籠子，對伊維塔一臉焦急和渴望地說：“我是伊爾男爵的女兒，這個商人在賣安布羅斯人，大人假如你可以救我，你會得到我父親的友誼和大量的財富。”
“求求您，救救我，男爵大人。”
“看在我們同為貴族的份上，不要讓平民的手玷汙我們的高貴。”
這傢伙抓著鐵籠子，楚楚可憐，一副落難貴族小姐的形象。
伊維塔汗顏。
若非有潘神早就告訴我這女人的身份，我還真一時分辨不出真假。
至於這女人身邊的男性……
伊維塔好奇地打量他，潘神警告自己不要購買這個奴隸？
為什麼？
潘神的話，也不能全信。
上一個全信他的人的名字叫安娜女巫，骨灰都沒了。
伊維塔動了用公款購買這兩個奴隸的念頭，因為這其中有一個人大機率是奸細，是溫切斯特子爵假借異國商人之手，讓其混入帕爾維加的。
因此自己用公款購買，不過份吧。
賈科森嚇得上去對著這個女的面門，就是一腳，這個指控可是要找他大麻煩啊。
要是因此被驅逐出安布羅斯，他就完蛋了。
本來就要破產了，他不可能承受被驅逐出安布羅斯的代價的。
自稱是男爵之女的美女，捂著她的鼻子，手上全是血。
伊維塔無語了，對商人說：“這我買下來了。”
“至於錢，你等會去鐵匠行會找我。”
賈科森一臉錯愕，他本以為在這種變故之下，伊維塔不會接受身份可疑的女人，沒想到他還是買下來了，但人剛可被他一腳踢出鼻血了。
賈科森這種奴隸商人是極為慷慨的，因為這些貨物在本質上就是他們搶來的。
他們所要付出的，僅僅只是搶人所要付出的成本。
賈科森覺得女人身邊的瘦高個男人，也沒啥特長，一般來說很難賣出去，因此對伊維塔道：“伊維塔先生，感謝您的慷慨，萬物之神會眷顧您的慷慨的。”
“這樣吧，這女人剛才被我不小心踢傷了，我準備把他身邊的男人送給您，作為補償。”
這大概在伊維塔的預料之中。
只有把人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才能判斷出他們的身份。
讓潘神注意的人，一定有特殊的身份。
潘神的利益與自己的利益並不一致。
所以，自己要有點自己的思想。
聽到奴隸商人的話語，鐵籠子裡的黑髮男人猛然抬起頭，然後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商人和伊維塔這兩個人，他突然捂著肚子，說：“誒喲，肚子好疼，我可能是生病了。”
“主人，花點錢給我治病吧。”
他對奴隸商人說。
賈科森只覺得他真是倒了血黴，為什麼他今天一直遇到事情呢。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想要購買他手裡奴隸的人，結果一個個都出各種問題。
難道說，天要亡他？
賈科森一邊紅著臉，一邊偷看伊維塔的反應，希望伊維塔不要聽見奴隸身上有病而終止交易。
“怎麼會肚子疼呢，我給你們的食物都是很好的食物。”
“全都是在市場購買的昨天夜裡賣不出去的，但都是好的，沒有發黴，也沒有蛀蟲的菜葉子和碎肉邊角料。”
“怎麼會肚子疼呢！”
奴隸是他的重要資產，死一個，他都要心疼好半天。
賈科森當然不會傻到，給這些奴隸吃壞掉的食物。
賈科森道：“你……你就是吃多了，要上廁所而已。”
“伊維塔先生，你要相信我啊。”
伊維塔擺擺手。“無論這兩個人發生了什麼，我都要購買，至於錢，你去鐵匠行會領就行了。”
他特地看了一眼，那個鐵籠子裡的黑髮奴隸。
這傢伙居然拒絕自己去購買他？
為什麼？
老女巫走過來，對伊維塔說：“這兩個奴隸都是普通人，您買他們有什麼用。”
“而且奴隸還貴。”
“您還要管奴隸的吃喝和死活，奴隸還沒有地方住，沒有衣服穿，全要花您的錢，可做活兒卻未必能好。”
“您不如花錢僱傭幾個人呢，或者弄幾個農奴呢。那些僱工和農奴，有自己的房子住，有自己的衣服穿，有自己的家庭可以做飯給他們吃，最關鍵的是，即使他們餓死，也不關您的事。”
“僱工和農奴，可比奴隸好壓榨多了，奴隸根本沒有可以壓榨的東西。”
老女巫舉起雙手，壞笑起來。“農奴制和行會制，可以說是最偉大的發明之一。”
“遠勝過奴隸制。”
伊維塔笑了笑，這麼說也沒有錯，奴隸制會被淘汰的原因，就在於此。
把根本無關緊要的尊嚴還給人們，然後用經濟和權力剝削他們，獲得更大的利益——這就是奴隸制社會向封建社會轉變的最大原因。
伊維塔對賈科森，說：“讓你的人帶他們去稍微清潔下身體，我不想臭烘烘的人跟著我。”
“然後你帶我們去看你的鏡子。”
賈科森賣出一單，心裡正美滋滋的。“好。”
“本來我們就有為客人清洗奴隸身體的服務，他們這些奴隸好久沒洗澡了，我都受不了。”
言辭之間，他竟有一種在說豬牛羊的錯覺，讓伊維塔不禁感嘆。
(本章完)